愛情（四）

（一）

我在江邊飲馬，你浣紗

相對莞爾。身邊的夾竹桃

不像竹，也不像桃

更像你的笑

 

（二）

所謂的白駒隻是意馬

現在我騎著青牛，唱著菩薩蠻

為了知道榆樹的喻意，讓牽牛花

引導我，四處找你

 

（三）

我走馬去杏花村，不是為了觀花

我想看你轉身掩上柴扉

可惜隻見陌上花開

不見人影

 

（四）

河邊有一株老榕樹

樹旁有一座老房子，明清建築

像是從三坊七巷挪到那裏

你在門口看花開，聽風吟

 

（五）

一讀你的詩，就覺得有古風吹來

就懷古，想到沒有瓜木的瓜州

在那裏可以和空氣長談

有時還忍不住傷今

 

（六）

木魚聲聲，來自河裏

一對黑魚和白魚

陰陽交合

最後來個深海探珠

 

（七）

我在長江之南，你在北

我們長期分享虛擬的空間。沉默是金

我已攢足詩情，現在就去找你

請螞蟻為我搬家

 

（八）

我曾騎著天馬行空

有雄鷹護航

為了揀到你掉在天上的紐扣

我想把它當作印章

 

（九）

今晚的月亮照著去年的村莊

我在村口跟你開個上流玩笑

你笑了，如此興奮

就像有一朵花從身上掉落

 

（十）

月亮的倒影，流淌清涼

用你的呼吸承載我。我把黃昏給你 

把影子給你，然後像野獸一樣奔走 

仿佛身子開始流動

 

（十一）

我要去西天取經

出發之前，默念肉身肉身

來到長安鍾樓 

隔著雨簾，眺望北京

 

（十二）

你手中的江河，一瀉千裏

河水一向低調，隻有麻雀高音

說著河水和魚的區別。我用你的青絲

彈奏一曲和弦，給魚聽

 

（十三）

你喜歡各種各樣的鳥

如畫眉、鴿子、雲雀，最愛蜂蜜鳥

我喜歡各式各樣的魚

如鯨魚、青魚、草魚，最愛美人魚

 

（十四）

我在江中釣美人魚

說願者上鉤，連一隻水瓶也沒有釣著

我怡然自得，看一隻遠去的帆

把離舟搖成歸船

 

（十五）

一個人吃晚飯，我想到了魚

不是紅燒魚或清蒸魚

而是海裏的魚，是否也有晚餐

是否也是自個兒吃，而且也胡思亂想

 

（十六）

我在河邊垂釣，七分有意

三分無心。我聽到遠處的山野裏

刮起了風，吹動頭頂的烏雲

許多魚在雲海裏隨波逐流

 

（十七）

是魚開始回遊的時候了

是石頭陣裏走出的巨石變成巨人的時候了

是在我身邊種下龍眼樹的時候了

是在樹皮刻下你的名字的時候了

 

（十八）

梅花雀在紫荊的枝葉間

跳來跳去，不停聒噪

為了演繹一首協奏曲

我在樹下吹響了小螺號

 

（十九）

讓你這個鳥類的同情者失望了

你見不到黃鶴西去。你見到的是我

爬上挺拔的梧桐

不停說著蟬語，知了知了

 

（二十）

現在八仙桌上隻剩七人

我已掛麾離去，帶著古老的疼痛

經過與綠色湖泊相平衡的樹林

尋找麋鹿的足跡

 

（二十一）

世間有許多不解之謎

我最想弄明白的是你的幾米和伊索

是如何分裂的。看來沒有機會了

都怪我太迂腐，不肯做回齊人

 

（二十二）

想當初我給你調笑令，你怎麽哭了

眼淚流成珍珠，是不是春天的緣故

還是發覺碗裏的唐僧肉原來是豬蹄 

下次再愛你，我隻愛到恰到好處

 

（二十三）

莫非你不再想吃唐僧肉？或者把我

當成老龍怪，還是現在糊塗了

難得難得。要不見麵時我撞一下你的肩膀

清醒了，我們就可以死磕一輩子

 

（二十四）

你在大庭廣眾麵前羞紅著臉幫我脫了

靴子之後，我就喜歡光腳走路

此時你可聽見夜歸的腳步，在月光下

匆匆踏過溪流，濺起的水聲

 

（二十五）

你不想長生不老，為何還要煉丹

經過多年努力，你煉出的居然是藥丸

不是春藥，不能減肥

能不能治療情感內傷

 

（二十六）

你曾在詩裏振振有詞說你喜歡什麽東東

說白了不就是喜歡我嗎？你擱筆是不是

擔心再寫就會把我寫成你的一部分

我還沒想好要成為哪部分，我愛苗條也愛豐滿

 

（二十七）

你北施效發，快長到小蠻腰了

我學泥花體，手持一把剪刀

假裝是你酷酷的模特

擺一個剪發的造型

 

ξ

短風，長袖，寬懷，窄腰

細頸美人，騎著青馬

踏上做夢的小徑

沿途草木蔥蔥，路柳青青

 

ξ

在一個未被命名的大海

我想讓你以你的名義給我命名

人們都知道你的名字

你竟以魚的名字命名

 

ξ

為了抵達遠方的你

我正走向死海

聽說死海裏的魚不會死去

吃了死海裏的魚不會失去愛情 

 

ξ

這麽大脾氣，小心，肝

泥鰍煮豆腐，可以清熱解毒

驅邪祛濕，吃後你能輕易

從妖怪變成天使

 

ξ

情到濃時用水無法稀釋

眼光經過你時深度彎曲

但我必須和你保持理性的距離

正如我和柔軟的事物保持感性的距離

 

ξ

你滿懷睡意，還想張嘴歌唱

你最愛的時候，是在半睡半醒之間

我想一直睜著眼，看你這個漁家女兒

舒展開身體，在月光下呼吸

 

ξ

我們的感情如水依水

卻一錯再錯那麽多美好時光

我多想有一天你靠著我的身子

吃著冰激淩，輕輕晃

 

ξ

那年七月的故事，本該在來年的元月

開始。也許一個電話就能

打通萬裏的阻塞。錯在一念之間

我們一直沒有從詩裏踱出

 

ξ

一個長頸美人，騎雪獸

渡千江水，越萬仞山

在草長霧濃的小徑走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白駒

 

ξ

你站在時間旁邊

背靠青山，青山背靠秋天

秋天麵朝大海，海上沒有花

就連浪花也看不見

 

ξ

為何漂木變成沉木

為何不騎天馬在雲裏雲遊

你通過小貓問的話

蝴蝶問的話，至今不敢作答

 

ξ

我們在河邊飲白馬喝白酒

說白話。鳥不驚蟲不鳴

地上都是新長的野草

點綴著叫不上名的小花

 

ξ

幸好我很清閑，可以在樹下聽一把

巨大的豎琴背向天空向我拉響

幸好有蚊子，把我們的血液溶在一起

下次下江南，別忘了把驢子係在林間

 

ξ

桃花島上沒有桃花，隻有一棵

孤獨的杏樹。風吹著樹上一朵孤獨的花

你在樹下杏目圓睜

你和花較什麽勁呢

 

ξ

你精通琴棋書畫，還會紡織舞劍

我最愛看你，撅著屁股

在後花園開荒，為了種草

以及舂米時的模樣

 

ξ

沒想到你喝水也能醉，想必是因為

你的狀態介於女巫和女妖之間

但你為何參加武林人士在華山的假麵舞會

還輕易露出魚尾紋

 

ξ

也許我們的所作所為，隻是為了驅逐江湖中

老舊的陰影。為什麽你在我麵前像個女盟主那樣沉默

是不是心裏想著一個更南方的人

我不介意你這幾年的生活，歸結為眼角的魚尾紋

 

 ξ

被人偷襲，身受內傷

青衫襤褸，加入丐幫

已是十袋長老。而白雲依舊

我夢裏的白狐依舊

 

ξ

沒有酒，隻能喝水，你堅持要行酒令

長袖飄動，搖曳多年前收集的燭光

我說我身中喂毒的劍，假如連贏三次

你要幫我以毒攻毒

 

ξ

懷揣令牌，快馬加鞭

聽到一聲水仙或許仙

勒馬回首，鵝卵石路麵

有疏影暗香，劍指時間的方向

 

ξ

青天、青山、青鹿

青城、青苔、青衫

再青，也青不過青衣

手中的一把青劍，泛著清光

 

ξ

我們在客棧再次相逢，把酒言歡

女兒紅熠熠生輝

突然你說刺客。我說小心聶隱娘

話音未落，暗器已從你發間射出

 

ξ

花仙身上的花香或花氣沁入太深

不做俠客，寧做凡人

假如有朝一日真能塵埃落定

不論是詩媒、傘媒，將明媒正娶

 

ξ

我策馬揚鞭，從東土到西土

背囊裏沒有箭矢，隻有琴譜、棋盤、酒盅

曾經嗜血的寶劍已生鏽。半年後

在落日平沙裏，你會看到遠去的駝跡

 

ξ

從刀客變成劍客，變成仙風道骨

依然心係紅塵，對我來說

所謂修成正果

也隻是紅塵中的人形

 

ξ

你的豪情盈袖，劍氣靈動

挑下榆樹上的榆錢

取出金櫃裏的金幣

擺在我麵前，騎馬絕塵而去 

 

ξ

你挽著河水一路向西

向著高山上的靈葉林。在一個拐彎處

被指向你的劍麻刺了一下

不慎摔倒，讓接骨樹給你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