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詩（十八）

ξ

足跡踏遍世界各地找不到一棵菩提樹 

找不到生命和死亡的平衡 

以及運動中的平衡

我們和自然和他人和自己失去統一

 

ξ

我遠離街道  在雨中獨馭一葉扁舟向大海飄去

我要回歸  我的家園隻有通過海路才能抵達

一離開海岸就看不到岸邊  雨後彩虹沒有出現

正如去年飛走的候鳥沒有飛回

 

ξ

我是人河裏的一隻獨木舟

一向逆流而上  今天第一次

試圖推波助瀾 

不想卻成了隨波逐流

 

ξ

我至今還住在一座被占領的房子  

不知不覺已成為時間的過來人  被分享已成為一種習慣 

好在我有個與眾不同的房間  牆上會浮起

一張隻有我能看見的少女的臉

 

ξ

今晚我同時擁有月亮和月光

月光流泄  每片都相像卻又不同

不論是用詞語築城的石牆

或石頭堆成的詞語  都無法阻擋

 

ξ

今年第三次拿出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

其實我更想讀一本以非線性多聲道

敘述的小說  此類小說曾經給我帶來全新的

閱讀體驗  此類小說總體大於局部之和

 

ξ

我躺在躺椅裏  枕著夢

再次閱讀王維  試圖遠離他的詞語 

以致感覺陌生  突然我聽到樹上

一隻看似被王維寫過的小鳥的夢囈

 

ξ

我告誡自己要和樹保持距離

我擔心自己一走入樹林就會消失

但我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團火球

向我滾來  像個千年不解的秘密

 

ξ

流水已失憶  忘記你不如忘記

在童年的池塘裏挖茭白

忘記瞳孔失焦後讀詩時朦朧的美

忘記空已經滿了  而河岸還在延長

 

ξ

我對前院的蒺藜刪繁就簡

不是因為樹木和眼睛

看見的隻是一個新鐵門

在一座老房子前誕生

 

ξ

我正在寫詩  用詩行結繩記事

那是一組有關柵欄的詩篇

其中一首寫到小草如何越過圍欄

被掠走的野花怎樣回歸原處

 

ξ

在我的領地方圓十米之內

沒有風雨彩虹  蠻荒中

隻有一小塊植被  為了回饋大地

我在地下植入火種

 

ξ

現在我是一個並不迂腐的儒者 

儉樸的生命對生活還有耐心  快要成為好道

而不厭世的人  今生不會成為

在樹下居住的沉默隱士

 

ξ

薄暮麵紗下  我選擇神秘的阿拉伯圖案 

給影子穿上衣服  我希望動亂的大地完好如初 

為了配合一路一帶  明年我會帶著影子 

踏上絲綢鋪成的路

 

ξ

如太陽逆風而行  大雁歸來

我歸去  穿過楊柳小巷

我聽到來自古刹的梵音

和遠處的河水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