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詩（九）

ξ

穿過沾滿灰塵的野草

來到一片濕地

它處於河流的下遊  你在上遊

這世上有誰想過我們之間的關係

 

ξ

每次都要穿過群山才能來到這裏

打開你的家門就像打開日子 

油燈下  我看你怎樣用繡花針

給黑夜取了五個不同的名字

 

ξ

我在枯草上嗅著春風

聽到草被下蟲的竊竊私語

說今年會有豐沛的雨量

把我們帶回到古老的夏季

 

ξ

和你有共同的起源  一條狹窄的河流

有古老的形狀  衝出山穀

奔流  撞擊  回響  在鳥聲清澈的夏季

帶來混沌的流水  帶走我們的故事

 

ξ

你的夢鄉是我的家鄉  有如詩般朦朧的光暈

那裏所有凹地都是濕地

沿著一絲失真的聲音  我正走向

漸漸醒來的迷宮  我將在入口對著你呼吸

 

ξ

我感覺背向大地醒來 

我上麵旋轉的天空還沒有打開 

身旁的樹木排列成行  隨時準備出發

枝葉間晃動的光  不停變換有用的色彩

 

ξ

天空空空如也  大地開滿油菜花

一棵橄欖樹顫抖著

站在天空和大地的邊緣

有河水從腳下輕輕流過

 

ξ

打水漂的孩子跑遠了

魚兒又遊出水麵  樹上又飛來

幾隻斑雀  在枝葉間跳來跳去

風繼續吹拂花朵

 

ξ

隻因相信虛構的信仰而變得虛無

不必問替我存在的是什麽生命

就像不必在睡前祈禱明早旭日還會東升

就像青衣隱沒在輕紗帳裏

 

ξ

現在我閉眼一個秋天   睜眼一個秋天

整個神秘的果園裏果實一路結到屋頂

一個隱形人   有瘦小凹陷的靈魂

不停上下樓梯   看上去像在閱讀遺落的詩篇

 

ξ

詩是繆斯的寵兒  在舒適的

環境中長大   兩歲了還吃母乳

詩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唯一能陪我入土的那部分

 

ξ

我和樹不同

我來自草根的根部

當春風撩拔樹葉

我的觸須深入泥土

 

ξ

從午睡中轉醒   詩意來襲

像一粒石子打中眼睛

我無法睜眼   卻看到天空

飛成羽毛的鳥群

 

ξ

那晚我睡在陽台上  觀測滿天星星

其實我對天象一無所知  這無關緊要

問題是我竟然看到一隻夜鳥

試圖用翅膀扇落月亮

 

ξ

我伏案寫詩   感到鳥的翅膀輕微顫動

帶來的波紋   便把眼光投向窗外

我看到天空一條軌跡正在消失

於是就有了詩意騷擾河水的感覺

 

ξ

我家後院有隻不願離開樹的鳥

它的每次飛翔都是為了拒絕風暴

在電閃雷鳴裏   它在我頭頂

飛得像個飛機   我擔心它會在空中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