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我總是慶幸

一

 

有幾個自我同時選中我的肉體

作永久居留地。一個是男性的她 

一個是女性的他，一個戴著麵具

一個徘徊在肉體和精神之間

一個藏在光明和黑暗的夾縫裏

一個自由出入於過去和未來

一個躲在詩歌背後玩文字遊戲

 

每次幾個自我聚會

真正的我，內在的我總是缺席

它躲在影子裏麵，有時完全消失

 

每個我在我身上輪流執政

我不停地改頭換麵，有時幾個我大打出手

打得臉青鼻腫，現在有個我權欲膨脹

為了獨攬大權，不擇手段

 

二

 

我看不透自己

隻能看到表層，看到一個個麵具

我不斷失落，一次又一次失落

自我中每個我都失落

如迷失的羔羊，找不到歸途

每張麵孔，被歲月分化之後變成青銅

 

我的影子比我更真實

能不能用影子替代身體

鏡子裏的我比我更真實

有誰能把我從鏡子裏拉出

在鏡子裏，我心裏落滿塵埃

 

用一麵觀音的海鏡

能不能照出真身，到底有沒有靈魂

我的靈魂是不是困囿於自己的身軀

 

怎樣才能把層層麵具剝離

讓靈魂自由飛翔

讓一個本我走在路上，回到原初的生命

在身體消失之後

我的名字有人認領

 

慶幸 

我總是慶幸，坐海盜船沒吊在半空

到油站加油沒遇到打劫

走在路上沒被汽車撞倒

 

我總是慶幸，坐飛機沒有墜毀 

到海裏遊泳沒被鯊魚咬傷

在火車站沒受到恐怖襲擊

 

我總是慶幸，可以思念親友

可以像現在這樣立在河邊，看河水從森林流向原野

我希望自己的一生，像流水安靜地向前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