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一連的好戲也看膩了,於是倆個人的心又煩起來。每次下課回來,見那斜坡上的木棉樹枝頭,花朵一日少似一日。雨水雖不再夜以繼日的連綿,卻是一會兒緊一會兒慢,一陣停又一陣落,也惹得人無趣。
阿婷和我都不喜歡去圖書館複習功課,每次剛做定,就有人踏出踢嗒踢嗒的鞋韻一路響過來,搞得我們按不住好奇去尋找這悅耳的源頭。“瞧那鞋跟該有6厘米厚吧?”我小聲嘀咕著”象個小馬掌”阿婷撅著小嘴嘟囔著,眼不屑地瞟了瞟。“你小聲點兒”我在桌下狠狠踹了她一腳。她回贈我一大大的衛生球眼。啃了一鍾頭的中醫書,腦子裏灌滿了稀奇古怪的藥名,卻理不出個名堂來。”阿惠你看這“她將書推到我眼皮低下,指著一段讀道”木棉花可除寒去濕。。。“阿婷眨叭著大眼想了一下,咬著筆頭說”我想起一件事,有次我見到一個臉紅紅,骨壯壯的老伯在校園裏揀木棉花,問他做什麽,說是“煲粥喝”想必與這有關,你看咱住的這鬼宿舍,牆上都潮得快流眼淚了,長久下去,不生關節炎才怪,我這兩天就不舒服。”給她這一說,我渾身的骨頭也好象立刻蒸騰,熱痛起來。“那咱們現在就去弄些來煲粥吧”我不想將來落個腰酸腿痛,關節變形,很有些害怕。“好哇,我也正這麽想”。阿婷連連響應,喜得一對酒窩跟兩個蝴蝶似的飛來舞去。
學校最東麵是一個小苗圃,臨著農田,種這十來棵木棉樹,個個都有幾丈高,要想看到樹尖兒,非得把脖子仰痛了不行。我倆在細雨迷朦裏,扯著裙子,深一腳淺一腳的,不一會兒就拾到了十幾隻碩大的木棉花。“撿剛掉下來的,新鮮”阿婷喘著氣叮囑著。不遠處又是叭嗒一聲,我聞聲尋去。“阿婷,你快來看我發現了什麽”我指給她看一隻肥肥的東風螺頂著清亮的大殼兒正緩緩的繞過那朵剛墜地的木棉花,向我們爬過來。“這還有一隻,她在旁邊草從裏又揪出另一隻,也肥胖得想要流油,很討人喜愛。”說比定是一對兒“”我看是好朋友,兩隻螺一點兒沒區別“我不同意她的猜測。”還成了你和我呢 "阿婷挖苦道。
回到宿舍已是傍晚,我倆都沒想去吃飯堂的意思,於是選了幾朵最大最豔的木棉花洗淨了撒了一把米一起丟到鍋裏熬去了。我從床底下翻出一隻口鞋盒吹了吹裏麵的塵給兩隻苯苯的東風螺做了個家。見它們一動不動的趴著,阿婷有些擔心地問"怕是死了吧?","裝死"我拿起桌上的圓珠筆輕輕敲了兩下那半透明的大青殼,這一敲嚇得兩個東西連頭帶腳都縮得不見蹤影。"讓他們歇一會兒吧,快去看看粥好了沒有。"阿婷推了推我,把裝在鞋盒裏的蝸牛放到窗台上透氣去了。
"什麽味兒這麽難聞阿?" 剛進門的高年級師姐詩雨捏著鼻子一臉苦相的說。健身去濕粥,預防關節炎,剛煮好你也來一碗吧。我用勺子攪著泛著紅水的粥。"什麽亂七八糟的,瞧那顏色就夠了。"她聳聳肩,不屑一顧的掃了一眼你懂什麽。阿婷翻出中醫書遞到她眼皮低下又將那老伯的話重複了一遍。"我隻見我們這鄉下有人用曬幹的木棉話配藥沒聽說木棉粥治風濕。人家準是哄你兩個傻丫頭。"詩雨得意的不行,仗著老資格講了一串大道理,聽得我們頓時失去興趣隻對著那一電飯煲黏嘟嘟的紅粥發呆一口也不想嚐。
"誰把這臭鞋盒放在這裏幹嗎?" 她走到窗前隨手將它丟在地上。經她這一提醒。我們才想起那兩隻嚇壞了東風螺。隻見盒內除了幾灘青黑色的糞便,螺早已沒了蹤影。它們會鑽到哪兒去呢?正在我們鑽桌爬梯的四處尋找時。忽聽到樓下一個怒不可惡的男聲。"是那個王八蛋把這兩隻該死的螺放到我床上,看看這白襯衫還怎麽穿?" 嚇得我倆大氣不敢出連忙將鞋盒幾腳踩扁了扔到門外的大垃圾桶裏,躲窗根下細聽。想是那男生氣極敗壞的拎起兩隻可憐的小東西咚咚地走到窗口很命的擲了下去。隻聽咵嚓一聲脆響。等我們伸出頭,隻見一灘青綠色的殘骸在院中的石板路上淌著黏黏的惡水兒。唉。誰讓它們偷偷流走又順牆爬下,誤闖他人領地睡到人家床上還不算還拉了一泡臭屎在人家潔白的襯衣上。
我和阿婷歎息那兩隻東風螺可悲的下場之餘不免慶幸那不是自己,否則豈不已被摔得稀八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