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焓 情之熵

人生意蘊存乎一心. 然世間凡纏俗繞, 迷蒙中難見本性.
正文

懶天性 懶境界 懶本錢 懶文明

(2006-04-24 00:47:13) 下一個
物以類聚, 我這樣的隻能找懶人們紮堆兒了. 前些日網友老冷吃飽喝足了撐得慌, 在懶人田埂下一跟頭踢著個大羅卜, 扒開麵上浮土, 赫然瞧到了X子的天性, 老子的情調和孔子的境界. 懶人莫不歡欣鼓舞, 可見懶出了檔次. 這羅卜想來絕不會小, 大半還在土內, 我今日吃得也多, 來接著拽一把, 看看下麵還有什麽.

一. 懶天性和其它天性

對呀, 懶是天性, 還有食色是天性, 名利是天性, 好象都有某子說過. 懶得考證某子為何人了, 捫心一自問不就有了? 唉, 天性何其多, 皆不可違悖, 一一抒發起來還得有點統籌安排. 一日三食, 三日一色? 靠譜. 三天打魚求名利, 兩天曬網來犯懶? 也不錯. 如此一來諸般天性各安其所, 有名的神仙大概是這麽過的吧.

人畢竟不是神仙, 人間也非仙境, 這一碗水端平不容易.

食色得有供給, 名利得有奔頭, 是個資源分配問題. 趕上共產主義, 再趕上風調雨順, 這事兒就好辦, 平均人各一勺, 完了大夥兒懶去吧. 年頭差點也不打緊, 要死一塊兒死. 如今資本主義, 可是你死我活. 此為資源翹翹板, 勤快那頭總是低, 世道再亂點就翹得更斜乎了. 於是被逼無法, 懶人資源有限, 諸般天性難以兼得, 無奈之下須作個取舍.

孰取孰舍可就見境界了.

二. 犯懶的境界

有道是: 亂世出英雄, 懶人得境界. 一端是資源大拿 – 食色名利拿遍, 人類天性大成; 另一端是八戒他媽 – 唯懶是尊至死不逾, 其它天性一概皆舍. 這是犯懶最高境界.

冷兄說過了, 這境界凡人是學不來的.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命沒了這懶怎麽享受?

退而求其次吧. 民以食為天, 懶人也離不開衣食住行. 至於規格簡奢就看本錢如何懶性多大了, 天上掉餡餅時不免腐敗一把, 懶性發作起來就一切從簡, 麻衣素食可也. 天性隻取食和懶, 此外怕是都顧不上了. 這是犯懶頭等境界. 有詩為證:

懶人睜眼時
大火燒公司
腦門綠油油
簷下草淒淒
八年博士變碩士
股票一百降到一

盯得住嗎? 別的還行, 情人去了比較困難. 情之為物心所依也, “蠟炬成灰淚始幹”, 生命之火燒的是情. 老婆沒了也是問題. 祖宗的懶基因好歹傳到了這兒, 沒變異出勤快人也就罷了, 一不小心到此玩完被自然淘汰, 鬱悶. 懶煙無繼, 哀莫大焉.

沒奈何, 再退一步. 是孔夫子的境界 – 周而不比, 與世無爭. “功名利祿(色可除外)在望,我自巋然不動。” 天性舍去大半, 取食色懶也. 這是犯懶二等境界.

食本不需多, 但保基本生存. 色嘛, 也重質不重量. 閑看庭前花開花落, 過眼癮而已. 人懶足不出戶, 就坐擁庭內色源吧, 還利於繁衍. 這兩條底線守住便可逍遙自在了, 印證那句“有容乃大, 無(其實是少)欲則剛”.

做得到嗎? 自己生為懶人懶已成性, 自是無礙. 關鍵是這渾家找不找得到? 這庭內呆不呆得住? 想想這渾家必須非渾即懶: 要麽同懶, 每日與懶人並排曬太陽; 要麽夠渾, 以懶人犯懶為樂, 唯懶人馬首是瞻. 否則牆外風光無限, 豈會不看? 故人個個風光, 豈能不比? 功名利祿在望, 豈可不動? 手腳口舌橫飛, 豈可無爭? 正常人不渾不懶, 所以與懶人無緣. 要想達至懶人二等境界全賴前世修來福緣, 得渾懶之人於內室, 且甘於渾懶一世也. 通俗地說就是自願流落社會邊緣而不思進取. 這樣的人今天到哪裏找?

找不著就還得退. 俗話說老婆孩子熱炕頭, 每一樣都得花銀子. 因而功名可以不要, 利祿不能全舍. 於是又多了一條天性伺候, 為食色利懶. 這是犯懶三等境界.

退到這裏“周而不比, 與世無爭”不能完全做到了, 但還可以少比少爭. 具體跟誰比爭多少就由內人定奪了, 懶人本懶, 推一推動一動. 這費勁的事兒原為她而做嘛.

不能再退了, 豈可為四等懶民乎? 天性越來越多, 懶將不懶矣!

三. 犯懶的本錢

犯懶是得有點本錢, 才能不失懶性地維持住三等境界. 這本錢最好是祖上傳下的, 其中又以世襲貴族為佳, 不然的話就得花自己的本錢. 夢中偶像王子段譽, 不僅好本錢, 還是接天上掉餡餅的專業戶. 最做不了大俠喬峰, 勤奮練出的一身功夫, 翻雲覆雨於世間寵辱. 如本錢不夠養懶, 渾家又不夠渾, 要求太多, 懶人勉為其難也就隻好由人去了, 豈能脫胎換骨浪子回頭變個勤快人乎?

這懶人的本錢可謂來之不易. 世襲貴族是祖上積下的功德. 若非世襲的就更難了, 那是珍稀的基因變種. 想想生物界的通吃法則 - 物競天擇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大家競爭你犯懶, 哪有不被淘汰的? 幾萬年下來居然香火不斷, 這個變異可不一般. 再想想什麽基因變異了? 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得到繁衍條件, 懶人日上三竿而起再曬半天太陽也得了繁衍條件, 這是效率差異. 恭喜懶人得的是高效生存基因.

別小看了這個效率變異, 人類就是比猿猴高了那麽一點點效率從而統治了地球. 你還在四腳攀援我開始兩腳走路, 騰出來兩手拿工具. 手持工具打豺狼, 種田地驅牛羊. 就是抓住了提升效率這個訣竅, 人類後來一發不可收拾. 諸葛亮輕搖羽扇退兵百萬, 是效率; 義和團大刀擋不住洋槍洋炮, 也是效率; 今天的一張機票和蓋茲的日收入, 都是效率. 當然這些是高效率作用於大事情, 格外醒目. 懶人的效率隻花在苟且存活上, 不起眼.

有效率的這部分不起眼, 沒效率的那部分更不起眼. 懶人們四肢不勤五穀不分, 每日吃飽喝足後能量都耗哪兒去了? 沒別處, 全耗腦袋裏了. 琴棋書畫, 闊論高談, 無一不是腦力活. 君隻見懶人安坐虛度光陰, 不知其顱內奔騰腹中洶湧, 謀生之餘的能量如野馬脫韁. 這能量於體內行走, 衝關過竅, 或許化出坪上蜂煙弦間山水, 也能激揚唾沫寫意塗鴉. 今日更得便利了, 一坐椅一方屏, 小小寰球盡收眼底, 人間萬象輕擊ID. 犯懶時足不出戶, 運思網絡, 交友畫中, 不亦樂乎? 唯能量耗盡, 不見留功於世, 為無效功也. 冷兄說, 都給分母湊數了.

四. 懶人做分母

這事兒也未必那麽絕對, 有分母就會有分子. 子兮母所依, 母兮子所附. 君不見多少人的順天無為孕育了一個得道老子, 多少壇老酒中的醉生夢死灌出了一個詩仙李白, 還有多少專利局的薪水付出隨機投中了一個相對論. 可見懶人中能冒出來了不得的分子. 笛卡爾說“我思故我在”, 沒說“我做故我在”, 也沒說“我榮故我在”, “我富故我在”. 實為懶人正名也! 懶人好思懶做, 正宗的我之所在, 所以是個了不得的分母.

有人不屑: 你說得天花亂墜也還是一分母. 唉, 世人皆愛做分子, 人往高處走嘛. 有誌者奮力攀援, 其餘隨眾登山. 逆水中犯懶, 就地不動也難. 懶人既已抱庸守懶, 分子就不指望了, 安下心來琢磨做分母的好處. 想到我輩中的姣姣者, 前有阿Q後有老頑童, 懶人心下甚慰.

分母比分子究竟少了什麽? 一曰財斂福聚, 一曰功彰名顯. 可是, 財富真的多多益善嗎? 功名非得世人評定乎?

試想, 讓一個富豪保留他的全部財物, 卻割斷他與社會的一切聯係, 他會得意嗎? 可知富豪在乎的並非財富本身之多寡, 而是其在眾人眼中映出的綠色之濃淡. 財斂福聚其實等同於功彰名顯, 皆出人頭地也, 自然以世人評定為準.

懶人做分母, 財富功名世人是看不到的, 但不等於沒有. 何以見得? 從老祖宗說起吧. 饑荒年代山野人, 種出苞穀為財富趕跑豺狼是功名. 衣食安全不愁了, 娶到老婆為財富呼朋喚友是功名. 這也不在話下了, 蓋起大屋為財富闖出字號是功名. 這就是馬思樓的需求台階. 上麵還有嗎? 還有, 不過願去的人不多了. 勤快人大都在這一層上轉悠, 因為屋可越蓋越大, 你的住十人我的裝百人他的走千人; 字號也能一個比一個響, 你榮鄉我傾城他蓋世. 犯懶的圖省事兒, 直接盯上一個台階看, 自由自在為財富真知灼見是功名. 世人雖不見, 本人卻心知.

馬思樓最清楚, 都是人的需求嘛, 社會尊榮之上還有個人精神享受. 求知審美開悟創造, 玩的是靈性空間, 走的是超越境界. 於社會為分母, 在這裏天馬行空獨往獨來, 懶人做分子了. 有得有失嘛, 焉知非福也.

五. 懶文明和文明進化

懶人不競爭, 在社會上墊底, 本屬淘汰對象. 如此逆自然進化而動, 非但沒絕跡, 倒有蓬勃繁衍的趨勢. 深思之下, 原來卻是順人類文明而行.

看看自然界: 哪個動物消滅了天敵? 哪個動物推行扶貧濟困保護珍稀品種? 什麽動物解救病弱治療絕症甚至對抗基因延長壽命? 什麽動物開發能源改造環境甚至想走出地球? 什麽動物講物格物道平等自由? 還有民主博愛社會主義? 人也! 人做這些事情究竟是在幹什麽? 在改變進化遊戲的規則! 按說有劣勢原該被自然淘汰的, 如今人們想方設法讓其存活, 這就是人類文明及其發展方向.

懶人有幸, 做文明之先行.


附老冷<犯懶>link:
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culture&MsgID=102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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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adyOfShalott 回複 悄悄話 心焓好!謝謝回複。真是意外驚喜-雖然已是半年多以後!料你可能已忘記還有過這麽一號人讚過你的文字。抱歉遲複。說來未免有點荒唐,因為從未給別人發過帖,所以基本上沒登陸過。終於看到了全片文章,重讀之下,仍覺擲地有聲。也看了一些其它的篇章,很喜歡。

昨日忽地想起多年前熟習的一首關於“紅樓夢”的詩。如今憶起,更有前塵舊夢之歎。與你分享。祝周末愉快。

LadyofShalott

尺書來日下,問訊到閑鷗。

  有分名功淡,奇情古跡搜。

  殘僧感興廢,春夢誤溫柔。

  未必幹卿事,詞人慣買愁。

  閑愁消不盡,分贈素心人。

  入畫樓台幻,無情草木春。

  三生慳好夢,一宿種前因。

  粉黛餘黃土,菇花塚可真。

  仿佛湘裙蝶,清流有斷橋。

  故宮悲瓦礫,野史話漁樵。

  命共桃花薄,魂隨柳絮消。

  天涯今夜雨,同夢憶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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