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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雲時很近(二)

(2006-02-23 21:59:32) 下一個
那天我告訴兔子我還是沒有答應葉葉,兔子長歎一口氣,“馮可你也不小了,別幻想葉葉能和你談一輩子戀愛。說實在的我要是他都受不了你,人家追了三年,長跑了五年,八年抗戰的考驗都受下來了,你還要怎樣?”她十指交叉放在腿上,三個多月的肚子還是一點兒看不出來, “小兔子踢你沒有?” 我笑著打岔。“哪兒那麽快啊,”她說,“兔子外婆說她懷我的時候到七個半月才有動靜呢。我們兔子家小孩兒都懶。”“那可不一定,要是隨了兔子爹,還不得在娘胎裏就呱唧開了。”兔子的老公是標準的北京侃爺,可以和你從家裏的茶杯蓋兒呲了個口一路侃到乾隆爺的奶媽和紅樓夢裏林之孝家的是什麽關係。當年他就是憑這一手,每天晚上從學校東頭的荷花池侃到學校西頭的另一個荷花池,幾個回合下來,愣是把兔子從純情少女侃成了他“媳婦兒”。這還不說,現在兔子研究生還沒畢業,就被他攛掇著忙活造小兔子了。 我總來蹭兔子的水煮魚吃,也愛死了他們家充滿俏皮話的飯桌和貼著孕婦食譜的冰箱。但羨慕歸羨慕,那似乎不是我的愛情版本。像葉葉這樣連兔子都把他誇成一朵花的人,我就是狠不下心嫁他。為什麽?說不清,我覺得要答應一個人廝守一輩子是多麽大的事啊。玫瑰花和甜言蜜語都是即時消費,可走進圍城是需要愛和勇氣的,葉葉給我的愛滿得快溢出來了,可我就像綠野仙蹤裏那頭膽小的獅子,誰又是我的魔術師呢。 從兔子家回來,打開窗子,被雨水洗刷幹淨的月光濕乎乎地衝進屋裏來。我摘下隱形眼鏡,四周都被ps成了模模糊糊的顏色塊兒,整個人好像浮在一本故事書的彩頁插圖裏。樓上有人在聽nickel creek,那略帶點哭腔的漂亮嗓子抒著情:“all they get of you is what they get out of the show.The rest is mine, I guess, the beauty and the mess...To hide.”葉葉的影子浮過來,歐米的影子浮過來,盤旋交錯,腦子裏有一個黑洞,the mess...to hide,the rest is mine... 我把什麽藏起來了,對誰藏起來了?藏起來的都是過去了,歐米,你知道的,我的心向來藏得妥當……記得高中的那場辯論賽,在停電的教室裏你用手攏著燭光,照在我的小卡片上,我還是念得磕磕巴巴,大家都當我是看不清字,隻有我知道自己心跳的有多厲害;記得你每每愛和我抬杠,指著我寫的“三國”讀後感說“諸葛亮好在哪兒啊?打了一輩子敗仗, 還使壞氣死了周瑜!”,我隻是望著你的嘴角,那麽驕傲地豪邁地孤獨地向下撇著;記得所有的老師都討厭你的吊兒郎當和小聰明,隻有物理老師說這孩子能成大器,就是可能晚點兒……我像個傻瓜似的拿眼睛追尋了你三年,末了究竟沒能不露聲色地矜持下去。你說“哥們兒,幫我寫封情書吧,我要追代我們大語的那個美女,文學係的係花。”,我將最喜歡的情詩一字一句打給你: 我渴望著把我必須跟你說的最為深情的話說出來; 可是我不敢,我怕你會笑。 我所以嘲笑自己、玩笑地粉碎我的秘密, 也就是這個緣故。 我輕視我的痛苦,因為我生怕你會這樣。 你不明白那是我想對你說的話麽?希望你是不明白吧。因為沒過一個星期,你說目標轉移了,你同班有個會跳舞的mm,身材不是一般好。再過一個月,你說失戀的痛苦總要靠新的感情來忘卻,春遊時套上了隔壁班的小姑娘,這個周末答應一起去唱k.你在電話那頭得意地笑,你看不到我眼裏滿含的淚水。那天我第一次喝啤酒,苦麽?沒感覺,是什麽東西死去了,在沒開始的時候結束了。給你的第一封即最後一封情書裏我都寫了什麽?除了喝醉後的胡言亂語,我隻記得最後兩句是顧城的詩:你一會兒看雲,一會兒看我/你看雲時很近,看我時很遠。其實你一直離我很遠,我喜歡的不過是你看的那朵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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