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愁與煙愁
(2004-11-04 06: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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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與煙愁
猛然想起電影鏡頭裏的某些畫麵:虛化了的臉龐和寫實的手,還有一把把神聖的黃土。電影看過,再深的記憶也會慢慢淡忘。但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重複著類似的動作,雖然不是真的黃土,可裝進行囊裏的,即使是一片薄薄的紙,心頭的感覺也是異樣的親切。
於是我知道了那黃土並不是黃土,是鄉愁,是想的了不得了的時候,必須要看到並且可以撫摸到的東西。於是我也相信了那些聽著有些惡狠狠的話語:如果有那麽大的行裝,恨不能把整個中國都裝進去。
而我當時最切膚之痛的是,那些被我狠巴巴裝進去的東西,因為超重而不能不減去一個,再減去一個。行囊裏的每一個微小空間,都蕩然無存。行囊裏的家的氣息,膨脹而縹緲。也許,我還不知道在異國他鄉會是什麽滋味,但能夠親手做到的是,當我一打開行囊,家的氣息就會撲鼻而來,滿室飄香。
但是,鄉愁是什麽?
老實說,在此之前,鄉愁對我來說,是一首餘光中的詩,是母語裏的一個美麗而傷感的詞,是笑看他人的一種眼神。而現在,鄉愁對我而言,是那個日漸空空蕩蕩的行囊,是那罐連餘香都已散盡的綠茶,是那本翻亂了的《半部論語》,是那盒僅剩一隻香煙的黃鶴樓……所謂鄉愁,最後幻化為一根根在月夜裏時隱時現的煙頭、一縷縷在屋內嫋嫋升騰著的青色的煙。
是的,的確很沒出息,我的鄉愁跟別人的鄉愁都不一樣,從大到小,從繁到簡,最後具體到那一包包我朝思暮想的香煙上。我想,我的鄉愁從此也可以無憾了,像多年的遊子,也落葉歸根了。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我或許會將行囊裏裝上滿滿的鄉愁,然後我就會知道,每天的鄉愁都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阿詩瑪住在紅塔山,大中華裏有國賓,玉溪邊上大紅鷹,黃鶴樓下是驕子,恭賀新禧出雲煙,上海南京好紅梅,大公雞遊泳到北京,古田車城紅金龍,鳳凰永光已難見,帝豪就數大熊貓。
不要以為我是一個一等煙民,一等煙民是不會這樣叫出鄉愁的名字的。我也不是要跟某些戒煙組織公開對抗,或者為什麽香煙廣而告之,所以也希望不要有誰侵犯或嘲弄我的版權。
而我為我的鄉愁付出的代價是,在不知道什麽是鄉愁的時候,大把揮霍,在知道什麽是鄉愁的時候,囊空如洗。而鄉愁最大的害處是,除了故鄉,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替代品。所以,鄉愁又是唯一不出贗品的人間珍品。所以,鄉愁更是昂貴的。
和我有著一樣鄉愁的人,曾經和我一樣絞盡腦汁,試圖以英鎊換來鄉愁,結果都是弄巧成拙畫虎類犬。原因很簡單,彼鄉愁不是此鄉愁,彼鄉愁的名字更不是此鄉愁的名字,鄉愁又如何解得?
有一天,分別是在路上、市中心和地鐵站,分別有三男兩女五撥英國佬向我伸手,本著國際主義精神,尤其是出於人道主義思想,我分別滿足了他們。結果我換來的是什麽?大拇指、汗臭和濕漉漉的嘴唇。嘿嘿,直到現在都還有同誌們誇獎。
我看到的一個資料,演繹一下是:政府不禁止、但也不鼓勵你們,如果你們實在想,那麽好吧,要麽你多掏腰包,因為你危害了他人,要麽,嘿嘿,看見中國人了嗎?去吧,自己想辦法。其他,無可奉告。不過,可以透露一點信息:中國人,有很多很多叫鄉愁的東西。
現在,嘿嘿,我TMD真傻。
鄉愁也是可以分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