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妹 有一次上廁所,剛坐下沒多久,廁所門就被人從外麵使勁拉了一把。開始我並沒在意,隻是看了看門閂,心想知道有人在裏麵就行了。但是,讓我想不到的事情還是出現了。沒有第二個過渡動作,大門刷地一聲就被人從外麵大力拉開了。接下來是兩聲大叫。當然,有一聲肯定是我的,而且是肯定發自內心的。至於另外一聲是不是這樣,我不敢肯定。因為在門開的瞬間,我對那門上的鐵拴大惑不解,更對那張突然出現而來不及細看的臉孔佩服至極。 好在人還沒有慌張到從馬桶上站起來,談不上所謂的春光乍現。而且,還有一點小得意的是,驚鴻一瞥,也足夠我看清對方是個女性,而且還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女性,於是乎,心裏多少有了一些安慰:相比之下,咱不吃虧。 出了門,就開始四處詢問,但大多像我一樣,不是大搖其頭,就是故意大驚小怪地叫一聲:啊,我們這啥時候也搬過來一個老外,還是個女的?想想也對,這雖然是老外的地盤,但在這棟房子,除了那幾個東南亞的鳥人(馬泰越),還有幾個見人就會微笑的印巴人,再看就是我們自己了,儼然是一個濃縮的中國。以主人翁的精神感覺,剛才那金發碧眼也許是過路的,沒準內急便一頭撞了進來也未可知。 在我快要淡忘此事的時候,一天早晨,我剛出門,走廊的那一頭就有人大聲跟我打招呼。誰這麽早起來?我還沒看清,對方就跑了過來,嘴裏還不停地說著哈羅和早上好之類的鳥語。 這不是那個嗎?看清是誰,我不覺有些尷尬起來。我一邊也哈羅哈羅地鳥語著,一邊疑惑地望著她跑過來的地方,難道她跟我們住在一起?這樣想著,再看看她人,長得還算小巧玲瓏,不是常見的人高馬大的那種,於是就很想對她說一句,你的勁真大。覺得不妥,最終還是沒說。 鳥語了一番,也許她還有什麽事情,便揮了揮手說了一聲拜拜。我剛轉身要進自己房門,就聽她又哈羅了一聲,站在幾步之外對我擠了一下眼睛。我莫名其妙地正想問一句,她就忽然用中文喊道:你好,傻逼,再見。 我一下子愣了:哎,這個洋妞,還會用中文罵人啊! 過了幾天,隔壁的黎過來喊我去超市批菜,剛走到樓下,他忽然叫了一聲,轉身又朝樓上跑。不一會,他身旁就多了一個人出來。又是她。黎對我解釋說,我記得有次希臘妹也想一起批菜,就喊她一起了。多一個人,菜就更便宜。哦,這下我知道她叫什麽,是哪裏人了。黎轉身又對希臘妹介紹我,誰知她卻對他搖搖頭,說早認識我了。說完,她又用中文對我招呼道:你好,傻逼! 這次,我差點沒氣暈過去,黎卻在一邊直笑。邊笑邊告訴我:我一直跟她說不清楚,那個詞是我們用來罵人的,這妞就是腦筋轉不過來,還是認為那是對你的問候。將就著聽吧,難得人家想學。 誰知沒幾天工夫,她又不知跟誰學了幾句新詞,跑到廚房跟我們幾個正做飯的人鸚鵡學舌道:你好,傻逼,我愛你。 我們聽過的,都相互會心地笑一下,其中有一個是第一次。這仁兄先是愣了一會,看看我們都沒反應,於是便大義凜然地對她回了一句:大傻逼,你好,大傻逼,我愛你。 希臘妹一下子來了精神,高興地用鳥語說了一句太好了,然後就對那位仁兄也大聲地用中文喊道:大傻逼,我愛你! 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後來,不管我們誰告訴她,她都不以為然,最後都要以那一句經典的國罵結束。實在沒招了,我們隻好將目光投向了源頭,把那個虛無縹緲的也不知是那個從中國出來的鳥人,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現在,希臘妹仍在如饑似渴地學習新的中文詞句,不時地給我們一些驚喜和瞬間的錯位之美。當然,在我們幾乎就要習慣她的語法之前,有時還會被她的另一些習慣弄得措手不及。好在,她還是一個尊重人權的美女,如果你願意接受她的表達的話,她的擁抱就不會像閃電那樣讓人猝不及防了。 有時想想,人家對你的話也未必不懂。打是親,罵是愛,你懂,人家未必不懂。也許,人家正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你,大傻逼,我愛你。可惜,我們都隻會條件反射或者嚴陣以待。不然,希臘妹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停對我們微笑著說,你好,大傻逼,我愛你!你說是嗎,親愛的“大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