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寶貝

五點四十準時醒來，看一眼窗外的天光，又眯上眼，例行再發半小時的懶。
    夏日的清晨，海邊的小城，空氣裏總是淡淡的鹹濕。有風透過紗窗，拂過身體，竹席頓生涼意，我舒服極了。
    離開空調的日子過了有一個月了，酷夏折磨著我吃苦的意誌。熱得頭暈腦脹的時候，就一動也不敢動，任汗緩緩地淌，任風黏黏地吹。而每日的黎明，都是最涼爽的，讓我貪戀。
    此時，閉著眼體會風的手指，溫柔清涼的撫弄，懶經恣意地放鬆著，卻不敢再深睡。
    我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六點十分，手機鬧鍾響起。讓自己快速彈起。進行了半小時的清醒過渡，我開始活動。
    折那條基本不蓋的毛巾被，放在你的枕上。看著並在一起的雙枕，忽然有一瞬間的顧影自憐。你熟睡的樣子，曾經，就在我的枕邊。
    而我無暇傷感。或許在昨夜的夢裏，我們相遇了，你的手在我肩頭滑落了。
    十分鍾。我隻有十分鍾時間來洗漱。這是一種機械的定式，每天決無二樣。打小就沒仔細照料過自己的臉，清水一衝，隻用一種無色無味的蘆薈膠，皮膚便在這海邊凶猛的紫外線下，無所顧忌了。
    素麵朝天，去趕公車。二十分鍾裏，與來來往往的陌生人同行。有幾張每天都能看到的臉，卻不相識。大家都是這城市裏最早去上班的一族。車上通常是我聽音樂的時段，有個音樂交通頻道每天此時播著經典老歌。《美麗的草原》。悠揚。心神也悠遠了。報社到了。

    七點開始，上網采稿。新浪，搜狐，網易，千龍，大洋……找著我那個版上的花邊消息。然後編輯，發稿，找圖片，等主任定稿。八點半左右有點小空，和錄入的小媽媽們聊幾句孩子，這時特想我的那個小寶貝，她正在新疆的外公家做著夢呢。為了成全我的獨立，她在機場送我時滿臉笑眯眯的。這個小白眼狼。轉過安檢，我的痛，洶湧為淚。
    開組版機，半小時必須做出今天的版。工作就是和不同的電腦麵對麵。有時候，會覺得自己也如一部機器，沉默著，本份著，在規定時間裏，了結一份任務。當老總將簽好的大樣送來時，我一天的活兒，就算幹完了。這時，肯定得是九點半之前，過了這個點，我的工資就得按分鍾來計扣。

    回到家時才是上午的十點多。剩下一天的閑暇，容得我自由自在地打發。而我惟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愛上他，選擇了這種生活，就注定了要忍耐孤獨。
    感情，過了熱戀的份兒，細水長流便是現實。再也不會為了化解一個心結，在電話的兩端耗去八個小時；再也不會因為有三天的休息，就衝動地飛去或是他飛來；再也不會任著性子，讓工作中的他跑回住處上網陪我；再也不會小著心眼，為一言不和獨自在夜裏跑去海邊。所有的情不自禁，在一日一日的等待中，沉澱為一種為對方著想的默契。
    在這簡單卻完全屬於自己的家中，獨自一人，走來走去。看完湖南衛視的音樂不斷歌友會，信步至陽台，正午的風，因了窗外的綠巒，帶著些許涼意。而每當火車呼嘯而過時，我的思緒都會迷亂起來，仿佛看著諸多的過往，正被它載著遠去，又似望著無盡的困頓，正搭著它湧來。在旅程裏，不是離別，就是重逢，沒有人會一直在路上，漂泊無依。
    和他通一個電話，互道午安，就可以午睡了。

    三個小時裏，會有不同的夢來造訪。而在每一個能記得住的夢裏，都沒有親愛的他。
    因為熱，睡得斷斷續續的。總是會在焦慮的情緒裏醒來，發現自己一個人，空守著清冷，便了無生機地一動也不動，細想每一樁阻礙我們的麻煩。頹廢裏，悲從中來，沮喪如霜打的殘花。亙在麵前的坎兒，潛伏著無可預知的痛楚，會有分離，會有割舍，會有糾纏不完的恩怨。我的愁腸，在這樣的迷霧裏，寸寸結住。直到天色暗淡，直到他的短信發來，我才驚覺，白天終於快要耗完了。
    起身，衝涼，泡麵，看新聞。然後換著台地找都市情感劇，《讓愛作主》，《永不放棄》，很合我的心境。就著這些虛擬的愛情，慢慢喂飽自己。與他相約的時間，也就到了。

    喜歡提早十分鍾上網，接好耳麥，安好攝像頭。這一天的幸福時光就要開始了。
    如此的一天，是每日的功課，等待著畢業。而當他的影像，出現在屏上的那刻，這漫長的等待，瞬間黯然。我們望著對方，微微笑著，這感覺，和每一個浸在愛裏的戀人一樣，蓋不贅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