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幸福

 

 

我的生日是每年秋色湧動，楓紅楊柳黃的時節，這個時節我通常會唏噓歲月將即刻”紅衰翠減”。所以那個特別的日子，我在家門口”倚欄幹，恁凝愁“，正感慨“唯有聖勞倫河水，無語東流……”, 就看見Mr. Postman 腳步輕快，一如既往滿麵春風地向我“salut”，照例遞給我一打信。打開一封印有”Verdun”市政廳的信箋，就看見本市議員的親筆簽名的生日祝福。每年生日這天，總是能收到這樣的祝福，當然他不識我，我不知他，但心裏每次都會盛滿一種平靜寧和的溫馨和暖意。

九月的美秋漸漸走遠，近來鶴唳的秋風秋雨終於將大地鋪滿了枯黃，在晴好的深秋，有時我會時常駐足在路邊注視著那些頭帶隔音罩和口罩拿著靈巧吸草機工作的活力無限的藍領工人，眼前也總會閃現記憶中那些佝僂著身軀打掃街區的環衛工人，去理解人文關懷意味著什麽。

天真的開始轉冷了，後院那些人們為鳥類製作的各色美麗的鳥屋和喂食的玻璃管子開始空巢擱淺了；野鴨也準備過冬遷徙了，河麵呱呱的吵鬧漸漸稀少起來。就想起剛剛搬過來時，剛從國內移民來的朋友來家裏做客，看到後院河裏成群的野鴨，開玩笑說今晚打一隻煲湯吧，我們都笑了，這會意的笑代表著新的環境對我們的改造而帶給我們平和的現在，那些對風餐露宿的野禽類的理解不再等同於“美味的野味”。更有意思的是曾看到社區報紙時常呼籲讓島民們不要擅自喂食給野鴨，原因是會造成野鴨肥胖變成家鴨飛不起來了。

很多的細節，讓我們在這裏客居十幾年後，還會心生感慨。這些細節，組成了每天的日子，讓我在平淡的日子裏，總會有幾許春風拂麵。這也許就是當朋友們常常聚會時會互問或者自問，雖然我們這一代移民來到這裏總有各種難處，但是為什麽我們要堅守在這裏的一些理不清的理由。

八月底，去一個周邊小鎮上接女兒，她正在上一個為期一周叫做“Youth Enterprise”的夏令營，在這裏孩子們學習如何經營一個企業，從最初的可行性分析，到去銀行借款，到將自己的產品投放市場。11歲的女兒的小組的產品是生產鳥屋bird house及相關產品。我們到的時候，發現場地內人攢湧動，以為是鎮上辦的什麽集市，卻看見了擺攤的女兒和她的隊友。她們臨時搭建的桌板上圖文並茂廣告著自己的產品，桌上卻隻有一隻鳥屋。我問孩子們產品怎麽就一隻，她們興奮地告訴我：“半個小時我們就賣掉了我們做的二十幾隻，賣了二百來塊呢，減去銀行借給我們的五十，我們賺錢了。”我仔細看了看孩子們做的稚嫩的手工，原料是一元店的，工藝很簡單，顏色的確塗抹的確漂亮可愛。可是我很好奇什麽人這麽感興趣，把這些在一元店也能買到的產品花七八塊錢真先恐後的“搶購”了呢？銀行真的“貸款”給他們還是夏令營的組織者假扮銀行放貸給他們呢？得到的結果仍然是讓我的心裏有一抹溫暖的感覺流過。購買者除了隊員們的家長們鼎力支持，不相識的小鎮市民們都是孩子們的客戶，他們的捧場參與使得場麵如此火爆。當地銀行的確給十來個“小企業”發放了貸款，而且誠信良好的小企業各個生意火爆，如數歸還了借款。一個社區從集體到個人，傾巢而出來幫助這些孩子們的實驗項目，真的令我心裏大大震撼。一個國家對下一代的關心，來自每一個公民和社區的努力，我在心裏又一次咀嚼了一下“國民素質”和“教育”這兩個詞的真正含義。

還是八月末的一天，和一幫女友們在秋色俊朗的St. Sauveur 一個魁北克小鎮逛街，我們踱步進入一家布置雅致的家居店閑逛，朋友看到一個坐墊上麵繡著那句她最喜愛的歌詞：Que Sera Sera ，(就是那首許多人都會吟唱的Whatever will be will be,中文可以譯為“順其自然”或者“一切隨緣”)歌詞唱到：

When I was just a little girl 
I asked my mother, what will I be 
Will I be pretty, will I be rich 
Here's what she said to me.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When I was young, I fell in love 
I asked my sweetheart what lies ahead 
Will we have rainbows, day after day 
Here's what my sweetheart said. 

Que Sera, Sera, 
Whatever will be, will be 
The future's not ours, to see 
Que Sera, Sera 
What will be, will be. 

……

 

我和朋友就情不自禁地哼起了這首經典，沒想歌聲在灑滿陽光的小店裏頃刻被點燃，店裏所有的人，老板，店員，和剛剛隨著門口風鈴的響動走進的客人們全部開始大聲地唱了起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洋溢著幸福和祥和，歡笑在每個人的臉上綻開，法裔英裔華裔沒有了差異，大家在此時此刻，在陽光藍天白雲下享受著生活帶給我們的歡樂。歌聲一遍遍，一遍遍，都不想停下來，一幕生活的迷你歌劇在精致的小店裏上映。這邊女友拿著坐墊到收銀台，收銀員笑眯眯地說：為我們的歌聲10%o折扣給你。

我想起去年的女兒那個夏令營的一個小組的產品名稱叫：Home Made Happiness，多麽好的名字。我時常想也許安靜的生活，舒適的環境能讓人心平氣和，讓這些普通的小商人心態如此地恬淡，沒有焦躁不安，沒有賺錢背後的算計，沒有商家和客人之間的猜忌和玩空心思，一切都那麽和諧平和，我想這就是我們總是忽略的幸福。想起網上有篇文字叫“中國人最不認可的成功，就是生活的平淡和家庭的幸福”。在這裏生活的我們，能夠遠離些個浮躁和單一的價值取向，處處體驗真實簡單的幸福感，讓我們時常感恩於生活，畢竟幸福不僅僅是奔忙中的追逐，更是內心的態度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