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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紐約啊紐約,天堂還是地獄?(一)曼哈頓首日曆險記

(2025-09-14 05:09:10) 下一個

第四章:紐約啊紐約,天堂還是地獄?

第一段航程在阿拉斯加的安克雷奇告一段落。在這裏,我完成了美國海關的入境手續,這意味著我真正踏上了美國的土地。傍晚時分,飛機在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JFK)平穩降落,我終於來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城市。

紐約,這座舉世聞名的大都會,不僅以繁華著稱,更以它的多元與包容、自由與寬鬆而吸引了成千上萬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然而,紐約絕非隻有一張臉孔。她有千百種姿態:既可以輝煌璀璨,也可能冷清荒涼;既可能令人感到安全,又可能暗藏險惡;她能溫柔地接納新移民,也能冷酷無情地讓人遍體鱗傷。

上世紀末,有一部熱播的電視劇開篇便說:“如果你愛一個人,就送他去紐約,因為那裏是天堂;如果你恨一個人,也送他去紐約,因為那裏是地獄。”這句話一度風靡,成為許多中國人談論紐約乃至美國時複雜心態的真實寫照。

天堂還是地獄?帶著這樣的疑問,我的“洋插隊”式留學生涯,從紐約開始。

(一)曼哈頓首日曆險記

紐約由五個行政區組成:曼哈頓、皇後區、布魯克林、布朗克斯和斯塔騰島。其中皇後區麵積最大,而曼哈頓則是人口最為稠密的核心。

我拿到的是紐約市立大學研究生中心(The Graduate Center, Th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簡稱CUNY)的錄取通知書和全額獎學金。若論排名,CUNY絕不在美國前一百名之列,隻能算二三流學校,但截至2012年,它已誕生了11位諾貝爾獎得主,也培養出不少政商界和學術界的知名人物,比如前國務卿科林•鮑威爾、亨利•基辛格,1997年《時代》年度風雲人物、英特爾前掌門人安迪•格魯夫,以及華裔著名刑偵專家李昌鈺。我們的課程、考試、講座和論文答辯,都在位於曼哈頓42街、紐約公共圖書館斜對麵的格雷斯大廈(Grace Building)裏的研究生中心舉行。

紐約市立大學(CUNY)是美國最大的公立大學係統之一,創立於1847年,旗下擁有11所四年製學院、6所社區學院,以及法學院、新聞學院、醫學院和研究生中心。我拿的助研(RA)資助則安排在紐約市立學院(CCNY)。這所始建於1847年的老校,號稱“窮人的哈佛”,同時也是CUNY係統的發源地。它位於赫赫有名的哈萊姆區——好萊塢電影裏的黑幫故事常以此為背景。這裏曾是黑人文化與商業的中心,同時也是貧困與犯罪的代名詞。來美之前,我就聽說過不少關於哈萊姆的搶劫故事。

到達美國的第二天清晨,我計劃先去CCNY向我的導師B教授報到,再去研究生中心辦理入學手續。出於安全考慮,學校通常提供校車往返於地鐵站和校園。然而,那天因為我到的比較早,校車尚未開始運行,我隻能步行前往。從地鐵站走到學校,大約需要20到25分鍾。

按照同學事先告知的路線走出地鐵口,我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放眼望去,地鐵口和街道上全是黑人兄弟,我感覺自己仿佛瞬間來到了非洲。流浪漢和乞丐隨處可見,不時有人上前索要零錢。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和危險路段,心驚膽戰地走向學校。那短短的20分鍾,仿佛是我人生中走過的最漫長的路,也是最驚心動魄的一段旅程。

幸好,B教授的熱情驅散了我的不安。她為我介紹同事與同學,分配實驗台和辦公桌,然後遞給我一個信封。信封裏是一張字條和200美元。字條寫道:“這200美元是我借給你的,不收利息。等你方便時再還給我。”對於當時的我來說,200美元無疑是一筆巨款。我在中國工作多年,最終也隻換到了40美元。這筆錢放在哪裏才安全呢?思忖再三,悄悄地走到洗手間,脫下旅遊鞋,小心翼翼地把這筆“巨款”藏在了鞋墊下麵。

當天,我還得趕去曼哈頓42街的研究生中心辦理入學手續。同實驗室的H同學正好要去中心上課,便順路帶我走了一趟,認認路。到了中心,我們就分開了。分開前,他反複問我一個人回家是否可以,我自信地說:“地鐵D線坐到底,應該沒問題。”

在研究生院辦完手續後,我參加了一場專門為外國留學生準備的講座,主講人講解了在紐約遇到各種問題時的應對策略。我清楚地記得,講座內容主要有兩點:一是遇到搶劫時如何保護自己——身上最好隻帶十幾二十塊現金,遇到打劫不要反抗,把錢交出去,對方拿到錢就會離開,通常不會傷人;二是女學生無論身處何地,晚上10點以後盡量不要獨自行走或乘坐地鐵。另外,講座還介紹了如何應對詐騙和“碰瓷”等情況。沒想到剛聽完這些警示,我便迎來了真正的考驗。

走出研究生中心的那一刻,我仿佛踏入另一個世界。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街上盡是金發碧眼的美女,大長腿與各色高跟鞋,令我這個初來乍到的“鄉下人”目不暇接,恍若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就像一個從未見過世麵的人,突然闖入了一個光怪陸離、新奇複雜的環境。我東張西望,沉浸在一種莫名的興奮之中。這就是美國,這就是紐約。

就在我沉浸在這份新奇中時,一個黑人男子走過來,故意撞了我一下。他手中的塑料袋掉在地上,一個瓶子“哐當”一聲摔得粉碎。他立刻拉住我,說:“對不起先生,你把我的酒瓶打碎了,那可是一瓶非常昂貴的名酒。”

我一愣,心裏暗叫不妙——這不正是剛才講座裏提到的“碰瓷”嗎?沒想到剛出門就碰到了!當時我的英語水平實在不怎麽樣,心裏無比緊張,心想跟他肯定也說不清楚。老祖宗的“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瞬間在我腦海裏浮現。我甩開他的手,擺脫他的糾纏,快步離開。那個黑人男子卻緊緊地跟著我,嘴裏不停地喊著:“Excuse me, sir! Excuse me, sir!”他足足跟了我20分鍾,把我嚇得魂飛魄散。我心跳如鼓,渾身冷汗,也不管東南西北,隻顧著往前跑,左拐右拐,再往前走。

他可能覺得繼續跟著我也沒什麽希望,終於放棄了。我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然而,新的麻煩隨即而來。這樣沒頭沒腦地亂走一通後,我已完全迷失在曼哈頓,不知身在何處。

天色漸漸暗下,我焦慮萬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家。冷靜下來後,我決定先找到地鐵。遠遠望見一名牽著大狼狗的警察,我如見救星般衝了過去。沒想到那隻狼狗以為我要攻擊主人,猛地撲向我,把我嚇得差點跌倒。警察也慌了,急忙勒住狗,並對我喊道:“Never ever do that again!”(以後再也不要這樣了!)。我隻好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加上手勢,問他如何去D線地鐵站。警察耐心地給我詳細地講解了如何找到地鐵站,以及如何換乘D線。

當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就這樣,我在紐約的第一天,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曼哈頓曆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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