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31）

第131章《蒙古軍堵截夏貴》

漢江在夜色中沉默地流淌，鹿門山黑壓壓的輪廓像是巨獸蟄伏。密林深處，蘆葦蕩沙沙作響，卻不是風吹的——阿術站在船頭，蒙古袍角被江風掀起，這位驍勇善戰的蒙古將領目光如鷹隴般銳利。

快！他壓低聲音，手中令旗唰地一甩。
劉整正跟成捆的蘆葦較勁，這位南宋降將如今為蒙古人效力，紮得滿身都是草渣子。百家奴貓著腰給弩炮蓋上茅草，葉子沙沙直響。每條船上都蹲滿了弓箭手，個個嘴裏咬著木片——這是怕待會兒廝殺時有人忍不住出聲壞了埋伏。
阿刺罕扭頭瞪眼罵一個小兵：動作輕點兒！魚都讓你嚇跑了！那小兵嚇得臉色發青，手裏的火把忽明忽暗，照得他額上冷汗涔涔。

漢江水嘩啦嘩啦拍著岸，像是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廝殺敲著不安的節拍。張禧伸手試了試風，低聲嘀咕：老天爺給陣東風吧！這位擅長水戰的將領清楚，今晚的成功全係於天時。
突然，謝汝楫一把按住劉國傑：“噓！你聽！”
遠處隱約傳來咚咚的鼓點，像是從襄陽城方向飄來的。所有動作都停了，連江風都仿佛凝固。弓箭手們不約而同地握緊了弓，箭頭上凝著的露水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阿術眯起眼睛，望向襄陽城的方向。他能想象此刻呂文煥正在城頭巡視，那個讓他吃了兩次敗仗的南宋守將。但這一次，他要讓襄陽守軍嚐嚐什麽叫出其不意。
弩炮的弦繃得死緊，發出讓人牙酸的咯吱聲。戰船在江麵上悄然前行，如同暗夜中遊走的水蛇。偽裝得極好的船隊與蘆葦蕩幾乎融為一體，隻待東風起，便要給襄陽守軍致命一擊。
漢江依舊沉默，卻已暗藏殺機。

此時在襄陽城頭，夜涼如水。譙樓傳來三更鼓聲，驚起寒鴉數點，撲棱棱掠過甕城箭垛。火把在青石板路上搖曳，將一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呂文煥走在最前，這位鎮守襄陽六年的守將，眉宇間已刻滿風霜。範天順的甲胄在火光下泛著冷光，牛富不時回頭張望街角的陰影，仿佛每個暗處都藏著蒙古探子。鐵靴踏碎薄冰，發出嘎嘎嚓嚓的聲響，在靜夜裏格外刺耳。

穿過幽暗的甕安城門甬道，牆磚上斑駁的箭痕無聲訴說著六年圍城的慘烈。王福的佩刀不慎刮到磚縫，錚地迸出火星，驚得眾人一頓。
夏貴按住呂文煥肩膀，老將軍的手沉穩有力：這次救援雖然贏了，韃子肯定會像瘋狗一樣反撲。他指向黑沉沉的江麵，“這四萬兄弟，要像釘子一樣釘在城頭！”

漢江水聲“嘩嘩啦啦”作響，像是在應和老人的叮囑。呂文煥抱拳應道：老將軍的金玉良言，末將等一定牢記！牛富拍著胸甲朗聲道：“讓韃子啃一嘴鐵釘子！”
夏貴轉向八名鐵塔般的勇士，火把將他們的影子投在城牆上，恍如八尊守護神。你們都是文德兄磨快的寶刀——老將軍突然壓低聲音，“別輕易拔出來！”
戰船纜繩繃緊的吱嘎聲從江麵傳來，像是在催促離別。八勇士齊聲道：刀出必見血，不死不回鞘！鐵甲相撞，發出鏗鏘誓言。
夏貴忽然笑了，望向城樓的目光變得柔和：襄陽的黃酒和牛肉麵，老夫還沒喝夠吃夠呢！說罷突然轉身揮手，“開船！”

令旗“嘩啦嘩啦”作響，戰船緩緩離岸。夏貴立於旗艦船頭，大氅在江風中翻卷如翅膀。岸上眾人揮手告別，聲聲保重被江風撕扯著飄散。浪花拍打船幫聲漸遠，最終融進漢江永恒的流淌裏。

《漢江伏波錄》

黎明前的漢江籠罩在濃霧之中，似有輕紗覆水，蒙古軍數百艘戰船隱匿在蘆葦叢中，桅杆纏著青枝，船身覆著枯草，與沿岸景色渾然一體。江風拂過葦叢沙沙作響，一隻白鷺誤落戰船，羽翼輕點水麵，蕩開圈圈漣漪，又警覺地振翅高飛。

噠噠噠——馬蹄聲由遠及近，驚破這死寂的黎明。唐永堅伏於馬背疾馳如箭，兩名隨從緊跟其後，三騎鬥篷被狂風扯得獵獵作響。馬蹄踏進泥濘灘塗，濺起黑泥點點，驚得蘆葦叢中水鳥紛飛。
戰馬前蹄揚起，嘶鳴聲撕裂晨霧。唐永堅飛身下馬，靴子重重踏在船板上，木板嘎吱作響幾欲斷裂。他單膝跪地抱拳高呼：稟大元帥——！聲音嘶啞卻穿透濃霧，驚起船舷露珠滾落。

阿術佇立船頭，鐵甲上凝結的露珠在晨光中閃爍。這位蒙古統帥習慣性眨動雙眼，手指撚著胡須尖，眼中精光乍現：“講！”
這時唐永堅喘著粗氣急報：“夏貴那老猢猻已然起錨，眼下怕是要撞進俺們布下的天羅地網哩！”
阿術猛然暴喝：妙極！聲如驚雷炸響。恰在此時，江麵鯉魚躍出，銀尾拍打浪花四濺，仿佛在為這即將到來的廝殺助威。
傳令——阿術斬釘截鐵道，收網！老夫要親手給夏老兒捆上’捆仙繩’！令旗擲出破風作響，狼旗在晨曦中展開，猩紅旗麵唰地抖開，金狼頭獠牙映著即將褪去的月光，猙獰似要噬人。

咚！咚！咚！戰鼓聲如悶雷滾過江心，驚起沿岸宿鳥亂飛。濃霧中隱隱可見無數戰船開始移動，如同蟄伏已久的巨獸緩緩蘇醒。阿術撫摸著腰間的彎刀，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六年了，該讓這些宋人嚐嚐真正的絕望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