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歲的秋園在臨死時說,“不是日子不好過,真是不耐煩活了。”
秋園是楊本芬自傳體小說“秋園”中的女主角,楊本芬女士以她的母親為原型,描寫了主人公一生掙紮求生的故事。
秋園出生於一九一四年,終年八十九歲。她少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貧窮、饑餓、歧視於她如影隨形、敲骨吸髓。她一生顛沛流離 - 從洛陽到南京,從漢口到湘陰,從湖南到湖北再回湖南 – 隻為吃飽一口飯。
文章從頭到尾我看到的都是饑餓,那種無論如何掙紮、即使放棄顏麵乞討都換不來半碗清湯粥的貧窮讓人淚目,以至於書看到一半我去硬塞了半個饅頭,才覺得心裏稍稍好了些。
算起來,秋園死於二零零三年,至少最後的十幾年她是衣食無憂的,這讓我感到些許安心。
有人說“秋園”是女版的“活著”。是這樣嗎?
如果說餘華老師的“活著”文筆並不華麗,那麽秋園的文筆可以說是原汁原味不加修飾的原生態。編輯大概是要保留八十歲作者的獨特風格,並未對行文進行特別的潤色。最初讀起來讓人感覺非常親切,好像一位八十歲的老人正盤腿對你娓娓講述她一生的境遇;可讀到中後期,行文的囉嗦、拖遝,還有刻意保留的一些湖南湖北方言有時會讓人出戲。
然而“秋園”的意義在於:如果新手作家想要寫點什麽卻又遲遲不知道什麽時候動筆的話,“秋園”無疑是最好的啟蒙與鞭策。作者楊本芬女士六十五歲在廚房煮飯的間隙開始寫作,一筆一劃寫下的手稿達到八斤重,十年後小說的出版發行量超過十萬冊,豆瓣評分超過9.0。。。
楊本芬說,“我就像是用筆趕路,重新走了一遍長長的人生。”
楊本芬的女兒在“秋園”的後記中這樣寫道:“我的媽媽在晚年拿起筆回首自己的一生,真正的救贖方才開始。”
作家葉兆言說,“這本書告訴我們的就是寫作門檻的問題,原來從沒有寫過東西的人,退休以後就寫了這樣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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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不是給想要動手寫作的人的最好的第一課嗎?寫作讓我們體驗到了不一樣的人生,寫作讓我們對人生更有洞見。“文字讓人類文明的所有曆史瞬間有了回響,芸芸眾生、萬千心事都值得講述。兩個靈魂不會偶然相遇,人還是原來的人,河還是原來的河,當你選擇寫下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所以新手作者若要拆文的話,“秋園”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看不到起承轉合,也沒有所謂的倒敘、插敘,這就是以時間為軸的一部“流水賬”。餘華評價說,“楊本芬像是沒有技巧過了自己一生一樣的,用沒有技巧的方式,寫了關於自己的書。。。”
是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沒有技巧的“秋園”,一個最樸素文筆下的最悲慘的人生,感動了千千萬萬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