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莉移民美國十幾年了, 是第一次越州搬家。 眼前天連著地, 地連著天, 車開向地平線。 凱莉震懾美國領土的廣大遼闊,望著無邊無際的 平原,凱莉一路上的心情是愉快的。
卡車進入科州州內, 田園般的景致,讓凱莉終於見識到真正能夠代表美國的山川風光。
到了victor預先租好的公寓前, 凱莉與周鷹迫不及待跳下卡車, 母子二個人捧著麵前推積的白雪,興奮地大叫:【snow ! snow ! 是snow 耶!】母子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雪。
這已是五月, 藍天晴朗明媚, 空氣清新幹淨,路邊到處白雪塏塏。
安頓下來後, 他們 到當地銀行開戶時,在victor的示意下,凱利的戀愛腦毫不猶豫將自己的積蓄加上了victor 的名字。
Victor 事先就在一所高中附近的小商場租下一個空置的小店鋪。 幾個月的裝修接近尾聲。 victor這天載著凱莉去看完工的餐館。萬事就緒, 就可隨時開張。 他興奮地帶著凱莉參觀前堂的布置與嶄新的廚房。從菜單的設計到別具風格的桌椅, 一切都是他的傑作。 他興致高昂摟著凱莉,興奮的說:【這是第一個餐廳, 然後我們要開連鎖店, 我們一定會發大財的!】
自從存款加上victor的名字後, 在他毫不節製的瀟灑開支票之下, 迅速減少。凱莉明白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 但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凱莉看著victor熱烈的眼神, 終於也被鼓舞了。 好吧!凱莉心想。
浪漫感性的這二個人在小小的廚房裏跳起了華爾茲。就要發財的美夢讓他們在跳舞旋轉中, 覺得這個小餐館幻變成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宮殿。二個人舞在光滑寬敞的大理石鋪地的大廳中。
【你要order什麽?】 victor摟著凱莉、邊舞邊 問。
【我要一客春卷、、, 不! 來二客! 還是三客吧!】凱莉答。
他們二個人為自己的幽默相視開懷大笑。笑聲中,像變魔術一樣, 他們擁有的這個金碧輝煌大宮殿餐廳, 突然充滿了著華服的紳士淑女,衣香鬢影、歡聲笑語、賓主盡歡、、、、。
小餐館終於開張了! 小商場內的左鄰右舍商家是好奇也是捧場, 都會來他們的餐館點一份午餐。 但是即使是一個最小最簡單的order, victor也要手忙腳亂, 在廚房搞個老半天。
他們的確是有賣春卷, victor 別出心裁, 菜單上有雞肉、牛肉、豬肉、蝦 、和素菜五種,客人order一客春卷, victor才想起 忘記做記號, 隻好把每一盤冷凍的春卷, 拿出一個個掰開看看是什麽餡料的。一個幾塊錢的小order就把廚房台麵搞得一塌糊塗。
餐館開張後, 每一天就這樣在慌裏慌張、錯誤百出中度過。
餐館的名字叫Wendy, 這的確是當地第一家賣印尼風味的小飯館。
一天,科州一家有名的美食雜誌,介紹了Wendy, 文字超過三頁之多,並且附上照片。接著,在毫無預警的周末,餐館一下子不斷的擁進大量好奇的客人。任何有經驗的餐館經營者一定會把握住這種難得的機會,但是, 對於victor與凱莉, 卻是適得其反。 小小的餐館根本容不下這麽多人, 已經坐下的客人久等也不見食物送過來, 至於已經等到食物的客人, 呈現在餐桌上的, 因為廚房食材缺東少西, 根本變了調, 客人都哭笑不得。晚上打烊,凱莉累的靠坐在廚房大米袋上痛哭失聲。很快,雜誌效應才幾天, 小飯館恢複了寧靜, 幾乎是沒有客人再上門。
他們辭退了唯一的員工。小小的周鷹會在餐館裏畫圖寫字,並且幫忙收拾桌子、排好椅子。victor與凱莉到了店裏, 因為無所事事, vicotr在桌椅之間, 練起了功夫, 壓腿、打拳 ,比劃著。凱莉打開琴盒, 取出自己心愛的琵琶與笛子, 彈奏吹弄起來、、、、、。
接著,他們連練功夫與彈琴也停止了,整個Wendy,包括廚房,都是靜止的,鴉雀無聲。 他們透過自己餐廳的落地玻璃門窗,百無聊賴、呆呆 傻傻的看著斜對麵的冰淇淋店, 店裏店外都是手拿冰淇淋的高中生、嘻嘻哈哈,生意興隆。
短短的四個月,victor把凱莉的十萬元擺攤積蓄消耗殆盡,現在化為烏有, 這真是比噩夢還可怕的現實。
凱莉破口大罵:【你這個大笨蛋!我的錢都被你搞光了!】
Victor 不甘示弱, 也大喊大叫:【 餐廳會賺大錢的! 媽的!是你要放棄的!】
互相指責隨時隨地爆發,這天爭吵又起 , victor 抓住凱莉的雙手,讓她冷靜, 他熱情的說:【寶貝! 我們不要再吵了, 我們永遠不要再吵了,吵架不要超過三分鍾, 好不好?我愛你!】 凱莉看著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心軟了。
幾個月前,他們在銀行裏, 凱莉要將自己的戶頭加上victor名字當時, 行員深刻的分別看了凱莉與victor一眼,那天victor 緊緊挨坐在凱莉身邊、一言不發。 介於職守, 行員並沒有提醒或問什麽。現在回想起, 一切都太遲了。
但是凱莉決定重新開始。
她收拾殘局,登報,然後一對華人中年夫婦決定買下Wendy。買主在當地餐館打工多年,現在是一個自己出來創業的好機會。在交接完成後,餐館新主人笑眯眯的說:【我們英文不好, 又沒有什麽文化, 隻好開餐館賺辛苦錢糊口!】
【你們幹嘛自找苦吃啊!】
他接著又說了一句:【其實我們老早就在觀望你們了!嘻嘻!】
Victor 過去根本從來沒有開過餐館, 在他大手大腳亂裝修時期, 當地餐飲業華人早就等著看大笑話了, 隻是他們二個傻子渾然不覺罷了。
凱莉的存款一毛不剩,在娘家人的幫助下, 凱莉付了頭款, 買了一棟有前後院的獨立屋, 搬離了租來的公寓。
Victor 找了一份賣保險的工作。
周末他在後院教授武術,來習武的都是有著專職的美國白人, 有會計師、律師, 藍領工人,他們對於東方武術的向往認真, 令凱莉驚歎。
生活回複了平靜。周鷹在客廳將玩具擺出一個陣式玩耍著,凱莉也在客廳彈奏著琵琶。
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凱莉都不會放棄自己心愛的樂器。
凱莉搬到華人並不多的科羅拉多州後,她會彈奏中國傳統樂器的本事, 在華人圈漸漸傳開。而主流白人社區對於造型優美又古典的東方弦樂器也是充滿好奇與好感的。凱莉的演出邀約慢慢一個接一個多起來。她在現代化購物中心開幕式 、醫院、 兒童博物館、春節晚會、文化活動、、、,還有一次是為當地一名女律師的父親告別式做全程背景演奏。棺木就在她身後放著。女律師父親生前就表示希望葬禮有國樂演奏。凱莉選的是二泉映月。這真是一次特殊的經驗。
還有一次義演,是在科州一位富豪的私人莊園裏舉辦的交響樂團籌款宴會,莊園裏有一條清澈小溪, 溪裏有一對天鵝。一次次的演出,奠定了凱莉明確的人生目標, 她要努力做一名成功音樂家。她對於未來有一個清晰的遠景—-她在台上獨奏, 台下觀眾安靜聆聽。演奏完畢,她優雅鞠躬,觀眾給與熱烈肯定的鼓掌,然後謝幕,接著是鮮花、簽名、合影、采訪、、、。她的終級目標很大很遠,----是有一天,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與西方交響樂團合作演奏東方樂器。
Victor 在job hunting的尋找下, 找到一份在五金製造廠的設計工作。他們又再一次的搬家。 這次他們搬到一個有斜坡大後院的二層獨立屋。許多鄰居們除了有貓狗,還有馬匹。這裏有著田野的鄉村氣息,又還有著城市的便利。
生活安定後,凱莉開始寫信打電話哀求前夫,是否能讓周飛回到美國,回到媽媽的身邊。她特別強調自己現在生活無慮,弟弟也特別想念哥哥。此時的前夫也已經在台灣娶妻另組新家庭,並且有了一個女兒。
前夫終於答應了,但是要周飛念完這學期才回美國。
當凱莉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弟弟後, 他經常仰著小臉問凱莉:【媽媽, 哥哥是不是暑假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