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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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921大地震後的觀感

(2025-02-04 11:17:09) 下一個

台灣921大地震後的觀感

Tu Xiang Zheng (塗向真)

自從我當了台灣Long公司的MEMA顧問後,不僅成了空中飛人,經常往返於美國和台灣之間,而且對台灣發生的事情也變得關心起來。1999年9月22日,我正在舊金山的公寓裏忙於MOMES設計,晚間的電視新聞播出,台灣發生大地震,震中在離草屯鎮不遠的集集鎮。我立即給台灣的同事打電話,無奈通信聯絡中斷,電話打不過去。我惦記台灣同事的生命安全,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唐山大地震時我在北京,親眼目睹大地震的悲慘景象。地震前不久,大地出現隆隆巨響,尚未來得及反應,便開始地動山搖。人們倉皇逃出房門,尋找開闊的地方躲避。路旁的簡易建築紛紛倒塌,場麵觸目驚心。

在焦慮和不安,期盼和等待中,我終於在震後的第三天,撥通了Bai小姐的手機,她是MEMS籌備組的事務主管。Bai小姐告訴我,她住在敦和小學的帳篷裏,地震沒有給她家和她的近鄰造成太大損失,但餘震不斷,白天晚上都不敢回家。我又陸續撥通其他同事的手機,了解到公司沒有什麽損失,隻是由於地區停電,公司不能繼續生產,職工隻能在家休息,等待公司的複工通知。這時,我總算石頭落地,放下心來。

10月初,我回到台灣的公司駐地,迫不及待地打開我住的公寓的房門,想看看是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樣一片狼籍。但我所見到的,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除了電冰箱,洗衣機,電視機有移位,地上掉落有牆皮外,其它看不出有太大變化。我感到很詫異,我住的公寓在七層,整座公寓樓是十二層的高樓,在七級大地震中,竟然巋然不動。

原來,台灣地震頻繁,政府強製規定,新建的房屋須抗七級以上的強震。從這次地震的情況看來,這項規定是行之有效的。凡按規定建造的房屋,除非所處的地層崩裂塌陷,毀壞的房屋的確很少。但當我從七層公寓的窗戶朝下看時,卻是另一幅淒慘景象。緊挨著公寓樓的一片老舊平房,被徹底夷為平地。幸好,這裏平常沒人居住,隻是貯存物品的倉庫,否則,人員傷亡必然十分慘重。

我到公司上班,Cheng博士領我參觀新建的無塵室。無塵室是用來製造微電子產品的特殊廠房,和一般的廠房不同的是,它要求排除室內空氣中的灰塵和細菌,並保持室內的溫度和濕度恒定。此外,還要求嚴格控製室內的壓力,氣流速度,氣流分布,噪音,振動,照明,靜電等。工程複雜繁瑣,規範詳盡嚴格,需要高水平的工程技術人員監管。

Cheng博士為建無塵室付出巨大的心力,勞力,當他給我介紹無塵室內的設施和配置時,心中的得意溢於言表。他的主業是研究激光化學,後來轉行開發MEMS傳感器,也還是著重於原理分析和特性模擬,對工程設計和建築施工從沒有接觸過。而這次,他主管無塵室的建造,從設計到實施都要在他的主導下開展。這對他說來是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從純理論研究的學者,變成工程事務的管理者。更讓Cheng博士自豪的是,工程進展順利,勝利成果在握。在事實麵前,人門不得不承認,Cheng博士已不再是文質彬彬的書生,而是雷厲風行的事務主管。

在MEMS籌備組裏,有一位擁有碩士學位的Xie先生,他向我報告了他建造的傳感器特性模擬工作站。這是一項重大的開發成果,為MEMS的設計提供了強有力的工具,應該充分肯定和讚賞。

Xie先生畢業於台灣大學,學的是機械,曾在台塑集團公司所屬的電力公司工作。他的老家在高雄縣的偏僻山村,父親是茶農。他不喜歡台北的文化,一直想要轉到台灣的中部或南部工作。他是台灣本土人,為人踏實誠懇,樸實坦率。他懷有強烈的反國民黨情緒,不滿國民黨官員的壓迫和剝削。每次台灣總統和議員選舉,他都堅定地站在民進黨一邊,毫不動搖地與國民黨對抗。

MEMS籌備組裏,還有一位畢業於成功大學的碩士Li先生。他原在新竹的台積電公司就職,為照顧年邁的父母特意調到草屯鎮工作。他的父母住在台中,草屯到台中隻需要開半個小時的車。Li先生認為,孝敬父母,做兒子應該承擔更多的責任,這種責任是天經地義和不容推辭的。他有一個姐姐,在台北工作,對父母也很孝敬。但負起照顧父母的責任,Li先生是自告奮勇,並且是當仁不讓。

我聽了Li先生的故事,很感動,也很慚愧。天下的男男女女,誰不是父母生養。父母含辛茹苦把子女養大成人,指望自已在年老體弱和手足不靈時,有子女的照料和看護。但當我的父母,在他們“年過六十古來稀”,最需要我盡孝心的時侯,我在哪裏?我飄洋過海,奔走天涯。既不能“盡心奉養父母”,又不能“順從父母的意誌”,枉費父母養育之恩!想到這些,我痛心疾首,羞愧難當。

地震災害發生後,台灣有很多民眾自覺自願投入救災行列,其中最為感人肺腑的是證嚴上人帶領的慈濟弟子。他們最早在斷垣殘壁中,冒著生命的危險搜尋生還者,穿梭在車水馬龍阻塞的道路中,護送傷者就醫。他們還分頭探訪災民,不遺餘力安撫災民的悲觀情緒。

慈濟是台灣最著名的慈善機構,創建人是證嚴上人。1996年,證嚴上人帶領六位弟子,每人每天做一雙嬰兒鞋,三十位家庭主婦每天捐出五毛錢,開始慈善濟貧的工作。四十年來,慈濟的事業,由慈善到醫療,教育,人文,從偏遠的花蓮發展到全球五大洲,已有四十七個國家設有分支會或聯絡處。至今,接受過慈濟援助的國家和地區已多達七十一個,包括四川的汶川大地震。

在這次地震中,中興新村損失嚴重。Xie先生就住在中興新村,他家住的樓房沒有損壞,但他家周圍的平房卻倒塌成片。從9月28日開始,慈濟弟子就最先在中興新村的德興棒球場,建造供災民居住的大川愛屋。

大愛屋建好後,Xie先生陪我去參觀。大愛屋由三十座簡易屋組成,每座簡易屋的麵積為三十六平方米,屋內衛浴設備應有盡有。證嚴上人指示:簡易屋應該符合人性化,安全,環保的要求,讓災民感覺到溫馨和尊重。並讓災民能以簡易屋為出發點,重新開始人生的旅程。參觀後的感覺是:證嚴上人的上述指示已經得到充分體現。

有一天,我在顧問辦公室遇到Shi博士,他是以Long公司的顧問身份兼任MEMS籌備組的組長。他告訴我,要我晚上陪同他與木澗先生一起吃飯。我與木澗先生已經認識,他也是Long公司的顧問,並從Shi博士那裏了解到他的一些情況。

木澗先生是日本人,曾任日本索尼公司下屬公司的總經理。退休時,總公司為表彰他為公司作出的傑出貢獻,獎賞他一套豪華公寓。他當Long公司的顧問,純屬是懷舊和休閑。在日本占據台灣時,他的父親任日本軍駐草屯的醫務站站長,他就出生在草屯,是土生土長的草屯人。日本戰敗後,撤離台灣,他也隨著回到日本,在日本培養成才。

在飯桌上,木澗先生非常健談,也非常風趣,他用流利的漢語和我們談笑風生,好像我們是無話不談的好友。Shi博士帶了一瓶山西汾酒,木澗先生高興得眉飛色舞。他們倆都喜歡喝酒,而且喜歡喝烈性酒。我也能喝一點,但酒量不大,隻能舍命陪君子,也跟著喝了點。

地震發生時,木澗先生正在草屯。他住在離公司隻有步行十幾分鍾的路程,是新蓋的別墅式的公寓。他有豐富的日本地震的經驗,在他看來,隻是感覺到房屋搖晃和家具移動,人有些站立不穩,其它並感到特別嚴重。

但他還說,台灣的通訊是個問題,地震後網路全都斷了。日本在1995年阪神大地震後強製各市區公所都要裝衛星電話,地震發生不會造成斷網的事。

Shi博士送我回公寓時,我就木澗先生的身世,對世代變遷和社會進步大發感慨。木澗先生和他父親都與草屯有淵源,但卻具有本質的區別。木澗先生到草屯是和平友好和合作互利,木澗先生的父親到草屯是戰爭敵對和侵略獨霸,前者是罪惡,後者是功業,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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