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爾因為自己被安排到了絕佳的座位而興奮不已,她決定對平時很鄙視的艾迪生·肯特表現得熱情一些。
“莉爾,我給你準備了點東西,”艾迪生說著,挽起她的胳膊,沿著過道走了過去。 “阿黛爾讓我把這個給你,還有一個是給洛莉婭的。給你,放進你的錢包裏就行了。” 他遞給莉爾一個小皮盒。
“是什麽?” 莉爾問道。
“一枚祖母綠鑽石戒指,是阿黛爾想送給你的,”艾迪森說道,她很慶幸自己身處如此令人羨慕的位置。“洛莉婭得到了那枚紅寶石鑽石戒指。這樣一來,既不用交稅,也不用等待,更不用牽扯到家人和律師。”
“嗯,我當然希望警察不會因為我偷了東西而追查我,”莉爾說道。她原本更希望這枚祖母綠鑽石戒指是由律師交給她的,律師會告訴她這是阿黛爾·哈考特遺贈的,並附上阿黛爾用她那藍色的史密森信箋寫的一張溫馨的便條,講述這件美麗珠寶的來曆。她覺得以這種方式從艾迪森·肯特手中接過戒指有些偷偷摸摸,尤其是在阿黛爾的葬禮上,她正走向自己的座位。
她坐到第三排後,向那對來自懷俄明州的年輕夫婦點了點頭,他們也回以問候。“托弗和黛安·阿伯納西,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凱凱·薩默塞特。托弗是阿黛爾的侄子。你們的阿黛爾阿姨今天一定在天上看著我們呢。你們可以放心。她跟我講過你們的牛油果農場。跟我說說你們的母親吧。我和她以前在法明頓是同班同學。那時候我們都叫她蒂基。可惜我沒能參加五十周年同學聚會,不然就能見到她了。不過我在校友會刊上看到了聚會的報道,蒂基也去了。請代我向她問好。”
她重新坐回凱凱旁邊的座位上,把那個皮盒子遞給她。
“這是什麽?”凱凱問道。
“哦,那是勞拉·布什。她穿紫色真好看,你不覺得嗎?她現在的穿著比剛從克勞福德來東部時好多了。對我來說,克勞福德的風格就足夠了。奧斯卡開始給她設計服裝後,她煥然一新。”
“皮盒裏是什麽?”凱凱問道。
莉爾打開盒子,被戒指的美麗深深吸引。她想起以前阿黛爾戴著祖母綠戒指時,她曾無數次欣賞過這枚戒指。
“戴上吧,”凱凱輕聲說道。
“你不覺得在她的葬禮上戴著它有點太過了嗎?” 莉爾問道。
她朝來自懷俄明州的年輕親戚們點了點頭,然後用口型說了托弗的名字。
“就戴上看看效果,戴完就摘下來放進包裏,”凱凱說道。
莉爾戴上了戒指。“你看,”她說著,把手藏在長椅後麵,以免被人看到,覺得不雅。
“真漂亮,”凱凱說,“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呢?”
“你知道我最不喜歡艾迪森·肯特哪一點嗎?他明明是個局外人,卻太內向了,你懂我的意思吧?想象一下,他牽著我走過阿黛爾的葬禮紅毯,把這枚戒指遞給我,”莉爾說著,瞬間拋開了剛才還對艾迪森抱有的那種親近感。“我當然會留著它,但我不知道它能賣多少錢。”
“噓,”凱凱輕聲說道,用手指了指她們前麵的長椅。
“哦,聽聽那音樂,”莉爾說著,轉移了話題。 “真是太美妙了!我聽說蕾妮·弗萊明要唱《聖母頌》。阿黛爾非常崇拜蕾妮·弗萊明。蕾妮·弗萊明的每一場音樂會她都去,她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每一場歌劇她也都去看。她甚至還請蕾妮·弗萊明喝下午茶。哦,看看那些穿著紅色長袍和白色聖衣的唱詩班男孩們。他們是不是很可愛?你知道,這一切都是阿黛爾策劃的,當然,還有伊桑·特雷舍的幫忙,他可是籌辦大型活動的行家。瞧瞧祭壇多麽漂亮!鮮花美得令人窒息。我看到布魯斯·布什的巧手在布置所有的鮮花。莉塔和奧托·阿克薩姆也在那裏。邦妮和奇基塔·查特菲爾德與布什夫人坐在同一排。你見過奇基塔嗎?她真是個活寶。我想,她是他的第四個孩子。她們一定是從很遠的地方趕來的。” 葬禮在倫敦舉行。桑多瓦爾一家又團聚了,感謝上帝。奧爾莫盧和珀西·韋伯也在那裏。
“奧爾莫魯穿的這身西裝真漂亮,你不覺得嗎?”凱凱問道。
“那是奧斯卡的。佩拉·紮卡裏亞斯做了十年一遇的整容手術,” 莉爾說著,臉上露出不讚同的表情。 “那個女人真是不知羞恥。她以為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你知道,錢也是有代價的。圖書館那邊的事兒真是太過分了。我跟你說過我告訴阿黛爾這件事時她的反應。她當時就崩潰了,當場就死了。伊森不得不請佩拉來。哦,聽著。音樂變了。他們正抬著棺材進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看那棺材。可憐的阿黛爾。我會非常想念她的。我想我還是看看鈴蘭吧。哦,我的天哪,那是澤維爾·布蘭尼根,走在棺材前麵的那個人。他是格蘭特·P·特朗布爾殯儀館的助理殯儀師。”
“你怎麽知道他的名字?” 凱凱問道。
“嗯,我告訴你怎麽知道的,”莉爾說著,俯身在凱凱·薩默塞特的耳邊低語。 “他居然和我繼母有染!你能想象嗎?”
“和朵朵?我簡直不敢相信!太搞笑了!”凱凱說道。
“這簡直太荒唐了!她居然還迷戀他。”她們忍不住笑出了聲,覺得可憐的朵朵——紐約名人奧蒙德·範·德根的遺孀——竟然迷戀上了格蘭特·P·特朗布爾殯儀館的助理殯儀主管弗朗西斯·澤維爾·布蘭尼根,這簡直太荒謬了。“依我看,他看起來有點兒輕浮,”莉爾說。“我的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什麽。我感覺自己都要暈過去了。”
“你看到了什麽?” 凱凱問。
“伊萊亞斯·倫塔爾,剛出獄,正想找個離前排太近的座位,好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莉爾回答。“看看伊桑·特雷舍的表情。他氣瘋了,簡直氣瘋了。倫塔爾就這麽從他身邊擠過去,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這就是所謂的‘監獄風氣’。”
“你看,莉爾,他正想跟你打招呼呢,”凱凱說。“他還在揮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呢。”
“我根本沒看他,好像根本不認識他似的,”莉爾說。“這些人以為自己是誰啊?他們現在什麽都不是了,可他們自己好像還沒意識到。伊萊亞斯·倫塔爾甚至都不認識阿黛爾。他出獄第一天就來這兒,這難道不正常嗎?”
“莉爾,你錯了。他認識阿黛爾,”凱凱說。“他給圖書館捐了一大筆錢,我記得好像有幾百萬美元,阿黛爾還請他和露比吃過飯。你當時也在。我記得見過你。”
“他隻來過一次,算是報答吧,”莉爾回答道。 “至少他沒膽子去巴特菲爾德俱樂部參加之後的招待會了。他們隻邀請了300人,倫塔爾一家肯定不在名單上。他們把倫塔爾一家趕出了巴特菲爾德俱樂部,你不記得了嗎?那封信是我親愛的弟弟勞倫斯寫的。”
“露比還是很漂亮,”凱凱說。“我好幾年沒見過她了。真想知道是誰給她做的臉。不管是誰,手藝都棒極了。她穿的這套衣服真漂亮,領子和袖口都是貂皮的。”
“是卡爾·拉格斐為香奈兒高級定製的,一萬一千美元。艾迪森·肯特告訴我的。莉婭格拉男爵夫人在巴黎為露比訂衣服。你聽說過這位男爵夫人的那些事吧?”她直視著老朋友,用口型比劃著“女同性戀”這個詞,但沒說出口。兩人又一次忍不住笑出了聲。
“莉爾,你怎麽知道這些事?” 凱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