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部電視劇仍頗具看點,但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其所呈現的域外生態與複雜的家庭關係。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該地生態環境惡劣,居民生活淒涼。數十年前,這裏曾因豐富的礦產而熱鬧一時,經濟一度繁榮。然而,如今人去樓空,繁華不再。大多數人都渴望逃離這片荒涼之地,這種“離開”的渴望也成為當年命案發生的重要誘因,也是這部戲深層的基調。
寡婦程春在鎮上經營快餐生意。高中生劉大誌因她略具姿色而對其萌生情愫,二人眉目傳情,逐漸發展為情人關係。在劉大誌考上大學時,程春贈予他一張存有兩萬元的銀行卡,希望他將來能帶她一同離開這個破敗的小鎮。考上省城的大學,對於劉大誌而言,是一次“雞變鳳凰”的人生飛躍。正如所有父母的期許,孩子一旦進入大學,便不會再回到這個貧困破落的小鎮。
在大學期間,劉大誌結識了新的戀人,更加堅定了他切斷與故鄉一切聯係的決心。然而,程春卻對他念念不忘,甚至曾追至大學尋他。每逢劉大誌假期回家,程春便再度糾纏,苦苦哀求他帶她離開,去省城謀求新生活。在一場激烈的爭執中,劉大誌失手將程春推倒,其頭部撞上巨石,不幸身亡。八年前的這樁命案,由此成為整部電視劇故事的起點。
由此可見,“逃離這片風沙肆虐之地”成為劇中的主旋律之一。負責審理丁寶元案件的陳江河,早在命案發生時便萌生離開小鎮、調往省城的念頭,因為他的妻兒皆居於省城。然而,刑偵隊長葛大傑遲遲未為其簽署調令。葛是陳的師父,也是當年偵辦丁寶元命案的人。葛隊承諾,隻要案件結案,便簽字放人。然而,事情未按計劃發展,葛隊出事了。
出事的根源,依然是陳江河試圖調離小鎮。某日陳江河拿到調令,趕去找師父簽字,恰巧目睹師父駕車離開,於是急忙駕車追趕。就這樣,在荒漠中,兩車如被死神召喚,追逐在沙塵風暴中,最終導致葛隊被流沙吞沒。若非陳江河心急如焚,若非他執意要師父當日簽字,悲劇或許不會發生。這樣荒誕的情節,成為劇中最具爭議的一幕。兩個共同偵辦殺人案的師徒兩人,在風沙中追逐死亡,似乎連一分鍾的交談都無法停留。而且他們本是長期駐紮此地的幹警,理應對流沙的危險心知肚明。
這一設定無疑削弱了劇情的可信度。編劇顯然是為了使葛隊成為植物人,從而無法否認丁寶元關於“刑訊逼供”的指控。然而,這種情節的設計顯得牽強而不合邏輯。歸根結底,這一切仍源自陳江河急於調往省城,進一步強化了“離開小鎮”這一主線。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一俗語,似乎也是該劇希望呈現的主題之一。王良與孫彩雲出身更為貧瘠的草原村落。王良原是劉三成從下鄉招來的小工,後又被推薦至工廠工作,並在關鍵時刻被劉三成收為義子。孫彩雲與王良來自同一個村落,兩人遷入小鎮,算是“身份”上的升遷。
雖然“王良”“孫彩雲”二名聽來皆頗為雅致,王良卻並非良善之人。他雖感激劉三成將其從草原帶至城鎮,卻覬覦其女劉盈盈。劉三成察覺其意,告誡王良,劉盈盈的未來在省城,不應成為王良之妻。但王良卻暗示,若無法娶得劉盈盈,便可能揭露當年劉大誌失手殺人的真相。為保住兒子,劉三成隻得屈從其威脅,迫使劉盈盈就範。
劉盈盈雖為養女,劉三成畢竟有養育之恩。盡管她堅決反對父親的安排,最終仍被王良強行占有,並生下女兒多多。王良雖然對劉盈盈和女兒皆懷真情,但其出身草原村落,自卑與扭曲使其性格陰暗。盈盈是大學生,心中從未真正接受王良。這段被強加的孽緣,成為她一生的陰影。王良更有一段自白,大意為:別看我沒身份,對付義父甚至殺人,我有的是法子。顯然導演故意選用麵容清秀的演員,從而更加暗示出其性格的陰險和凶狠。
血緣的力量,在劇中展現得尤為明顯。劉三成雖口口聲聲強調“家”的意義,但關鍵時刻,真正的“家人”隻有他的親生兒子劉大誌。八年前的命案重新審理後,劉三成私下與盈盈商議,暗示王良必須“消失”。雖時時強調保全“一家人”,實則在他心中,義子與養女皆可犧牲。他為了保全兒子,不惜逼迫盈盈嫁給王良,毀了女兒的一生。
孫彩雲之名亦頗豔麗,實則如“邪雲”一般陰毒。她為奪取丁寶元的財產,設計陷害。她讓王良傳話給丁寶元,謊稱自己誤殺了程春,誘使丁寶元主動認罪。丁寶元竟輕信其言,為保護孫彩雲,承認自己為凶手。此處邏輯漏洞極大——殺人非小事,需以命償命,丁寶元聰明過人,不太可能輕易為他人頂罪。
他入獄後,眾人議論他“戴綠帽”,甚至贈予他綽號為綠色“環保”,暗示孫彩雲不貞。丁寶元通過她情夫所寫小說《沙塵暴》逐漸識破孫彩雲的陰謀,恨意油然而生。然而,在警方調查中,他卻始終未揭露真相。這一情節雖充滿懸念,卻也顯得薄弱而不夠有說服力。
綜觀全劇,雖編織了一係列錯綜複雜的謀殺案,設計了若幹域外沙塵肆虐的場景,但該劇邏輯漏洞頻出,情節安排亦常顯荒誕,削弱了整部劇的整體可信性與藝術深度。
2025.4.7 於美國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