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記（九）

這一周的秋雨淅淅瀝瀝的，差不多嘀嗒了一周，直到今天才有放晴的意思。

公寓開始供暖了。老式的水暖管雖顯現出銀灰色的新亮，然所有的開關都已繡壞，無法調適。每間屋的溫度便如烘烤一般的熱，即使身著短衫，稍一活動人便會出汗。一個勁隻會不停散熱的水暖管讓我的睡眠也成了問題，晚上什麽也不蓋還嫌熱的溫度，我隻好開窗來通風，這還不夠降溫，我再把頭頂的吊扇也通宵開著了，如此我才能睡個囫圇覺下來。

前兩天也收到公寓的通知，新經理到任了。我們入住時的第一任經理，他隻比我們早幾天到任。我見他認真地將花園裏的噴水器換新了，初春那綠芽待發的時節，花園中央便有一股帶著五彩光炫的噴泉在那裏獨自飄蕩，它仿佛熱切等待著花開季節的到來與唱合。可惜那人運氣不夠好，花園裏葉子才剛長齊，他在此工作不到兩個月就悄然離開了。我是從新換來的女經理口中得知他下崗消息的，此後那花園的花在新經理眼前繁盛地開過了一茬，那五彩噴泉也漸漸褪去了色彩，它安靜地變成了湧泉，這時候我收到電郵，才知新經理又取代了他。

眼前這新官上任又點起一把火，昨天他又批評洗衣房機器上那幾堆無人收拾的衣服了。他讓衣服主人趕緊去認領，讓大家以後洗完衣就各自把衣服帶回家。

但願租客們以後能認真點生活，洗衣房以後能整齊起來了。至少這新經理一開始很想解決問題的。

這又讓我想起我們買車的經曆了。我們剛來不久，去車行買了一輛兩年新的二手車，說好車行幫忙換車牌的，我們隻需等消息就可以。我們等了一個多月卻毫無消息，隊友隻好跑去車行問。他回來告訴我，賣我們車的那位銷售之後的下一周便被下崗了，所以那輛車售後的後續工作就出了問題，直到隊友去問才把這事解決了。又等了幾天，我們接到通知，終於去車牌管理處拿到了新車牌。

如今一些辦事服務的機構，換人如此頻繁出乎我們的意料。也不知隻是我們的運氣不夠好，還是世態正是如此，大概率真是變得如此了。如果普遍是這樣，世態之人心趨於渙散，那麽，你我她遇事時，各自都仔細些就好了。

這周我也完成了年度體檢。各項指標都比我預期的要好，血檢指標除了維D指標略偏低以外（鈣指標正常），其它都在正常綠色區域內。醫生已給我開了補維D的處方藥，服用一陣就會補上來了。

我尋思，這維D看來是情緒的把柄。我平日裏出門次數不算少，太陽沒少曬，為何會缺維D呢?以我的經驗而言，那就是體內維D消耗得太多太快了。這半年來，維D費盡了力氣一直在努力鼓舞著我的情緒。

其實這半年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太放心。自從父親二月份過世之後，之後我們又搬遷，住進了這嘈雜的公寓。我擔心自己內心的情緒不僅沒有釋放，而變換的環境、外界的喧囂卻又象無形壓力一樣擠壓著我，這些都讓我常常睡眠不好，消化也跟著不穩定。

看來，人隻要意識到自己的什麽方麵需要多關注，身體就能起到自動調節的作用。好比我，情緒一度低落而無法排遣，維D就在那底下暗暗地舉起了它的雙手支撐著我的情緒。

在我的心裏象是放著一個黑盒子，以後無法也不需要再去打開它。與父親的關係象陌生人又象無須解釋理解隻需接受的上下級關係，其他人都理所當然以為互相支持的親情於我和父親，恰似鴻溝將我們隔開。父親過世後一段時間我似心有不甘，但終於明白命運造就如此。我也隻好將這樣的已經畫上句號的關係封存起來，叫自己不要再去問什麽究竟。我對自己說，人心大如海，放黑礁石放白沙灘放其它什麽都可以，隻要你容得下，不必都是財富，也不必都是智慧。

好在我也懂得不去勉強自己，不和自己去較勁了。外界教給我們那麽多條條框框，時不時都會有耳語一樣的評判會跳出來自我批評一番，我現在已經知道這類自責其實是外源性的，教養而成的社會性的我，於自覺而成的安於孤獨寂寞的我而言，社會性的我像是一層能被自覺的我看見的外衣，那個安靜的我可選擇去穿上或脫掉它。

穿上幾層華服，還是褪去所有偽裝，其實同一個人而已。人就是如此，身心終究都可以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