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英文課

大四最後一節英文課，精讀老師照舊胡謅八扯。我卻有點喜歡——就算在他課上神遊四海八荒，回來的時候也不擔心會錯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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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出所料，魂歸原位的時候，他正踱步至我桌前，仰天（花板）長歎——“after me, the deluge.” 我趕緊記下，這個沒學過。頭發尚茂的精讀老師甩了一下頭，問我們，又像是問自己，“什麽意思，曉得沒？”

"Après moi, le déluge," 他又誇張地說了一遍法語，右手順勢往前一送，劃了半個圈, 差點刮到我同桌的臉。

看我等不知所雲，他說，此乃法國國王路易十五世名言，是對他情人蓬帕杜夫人所言（後人又考證說該話本出於蓬帕杜夫人），被文鄒鄒地翻譯成“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精讀老師突然停住，掠一下頭發，問我們，你們會怎麽翻譯？全班一共12名學生，頓時陷入死般的沉寂——這個時候，得裝死，要不沒完。老師歎口氣，“唉，after me, the deluge。”  他看著我們， 猶如看一群扶不起的阿鬥。那一刻，我想，他肯定也希望自己是路易十五，甩手走人，讓這群呆子湧上社會，自生自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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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的，大學那麽多課，就記住了最後這堂英文課，和他看我們似同情又漠然的樣子。幾十年後的今天，想到這句話，就那麽突然地冒出西遊記裏悟空常說的那句——“俺老孫去也”。駕著筋鬥雲飄然而去，留下身後一堆人、一堆事兒，管它猴的呢。小的時候，常常被教導要有責任心，成大事的都是責任心重的人。但後來發現，那些成大事、掌大權的人，古今中外，好似沒幾個有“責任心”的——作威作福、朝令夕改、鼓搗一番，盡興而去，留下身後洪水滔天，反正不關我鳥事。這樣的態度，他們卻從不提倡我等一介草民學習和借鑒，美其名曰，要有責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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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說，那位精讀老師帶完我們那屆就辭職了，去了我們當地的自來水公司，不知做啥子（做翻譯？做管理？）盼望他切勿把“after me, the deluge”的精神也帶過去，請務必保守俺們家鄉飲用水質量安全，不要集體竄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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