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斷線的風箏
西裏的身體在他的懷裏柔軟溫熱,完全情不自禁地,他去捕捉她的唇,做了那種事。很奇怪,他和她在做這種事時,她總是很克製自己的欲望,這令他感到十分不快。做這種事時他喜歡對方反應強烈,覺得那樣才是全心投入,更能激起他更大的快感,雙方也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都得到滿足。
他不止一次地試圖激發她,讓她完全放開。說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拘謹,做這種事時又沒有別人在旁邊看著,隻有我們兩個人,有什麽好緊張的。你想叫就叫,想喊就喊,不要憋著,完全放鬆好嗎?但不行,他的這番教育沒有起到絲毫作用,她仍舊閉著眼睛,緊蹙著眉頭,很克製自己,壓抑著欲望衝動。任他怎麽賣力地去做,用力地頂她,她就是不吭聲。
因為這樣,他有時和她做這種事竟感到無味,覺得很沒勁。看著沒有什麽反應的西裏,他邊律動邊想著,會好的,在以後的日子裏,他會給這個女人幸福,讓她知道什麽是高潮。
激情過後,很快他們相擁而眠。但很奇怪,他突然失眠了,他能感覺得到她似乎睡得很沉。他悄悄地打開了手電,昏黃的光暈下,她玲瓏的曲線一覽無餘,還有她那精致而有些偏瘦的臉。
他有些模糊地想著,其實跟一個女人做愛和跟一個女人睡覺是兩種截然不同,甚至幾乎對立的感情。愛情並不是通過做愛的欲望體現的,而是通過和她共眠的欲望體現出來的。與她做完愛後,渴望的竟然不是再次做愛,而是希望每天早晨醒來後,他可以在睜開第一眼時看到旁邊睡著他所熟悉的女人。
第二天,他與西裏踏著清晨的朝露起來了。一起光著腳丫走在草叢裏,洗淨了手和臉後,西裏呼出了一口氣,充滿希望地說了一句:
“這樣我身上的一切災難和疾病就被洗掉了嗎?”
她的話很天真,簡直傻得可愛!
“一定是洗掉了,不過你還需要再做一件事。”
“什麽事?”她不明所以的問。
“去打針。”
“因為我被蟲子咬嗎?”她又問。
“是。”
“那是什麽蟲子?怎麽可以鑽到肉裏去?”
“那不是普通的蟲子,它叫草爬子。”他解釋。“一會兒回去後,你得和我去趟防疫科,把防腦炎的疫苗打了。草爬子有毒性,你被咬了,必須得打疫苗。不但如此,你的腿已經腫了,也得打消炎針。”
“吃藥不行嗎?”她問。
“吃藥不行,隻能打針。”
她倒進他的懷裏,又哭了。
在臨走之前,他陪著西裏一起放飛了那隻風箏。
不知為何?他對著那隱隱約約已經變成一個點的風箏看得出神,模糊地感覺到那隻風箏好像就是西裏,或是西裏已經被風箏帶走了!
早晨的鬧鍾還沒響,手機的鈴聲就先將他從夢中叫醒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有個急診患者,需要他回院處置。
剛邁進外科樓,王芳就腳步匆匆地迎上來對他說道:
“患者胸部被鋼筋插穿,正在搶救,劉教授指示,立即讓你和李有恩準備手術。”
他神色一凜,立即奔向心血管外科主任辦公室,劉教授與李有恩正看著片子。見他進來,劉教授說:
“鋼筋的位置緊貼著主動脈,一不小心就有碰破的危險,但如果成功拔出鋼筋,這個小夥子也就沒什麽事了。”
洗手時,他問李有恩怎麽會紮進胸口?
“還能怎麽!”李有恩冷笑一聲,輕蔑地說:“這群學生整天沒事幹,就會打群架,被他的同學給捅了唄!”
手術過程並沒有他們預測的那麽驚險萬分,劉教授成功地取出了那條足有30cm長的鋼筋,但手術持續時間較長,足足用了六個小時。那條鋼筋的一端是尖尖的利刃,所以才會輕易刺穿胸腔。
一台手術下來,劉教授已經明顯有些吃不消了,扶著腰坐在凳子上歇了好長時間。他已經發現好幾回了,一遇到時間長的手術,劉教授就會感到疲憊不堪,常常下了手術台後要緩半天才能進淋浴間洗澡。洗過澡後,他對劉教授說道:
“老師,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患者。”
劉教授疲憊地點點頭,並沒有反對,又囑咐了他幾句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小夥子醒來就開始嘩嘩地流眼淚,疼得全身亂動。
“告訴我怎麽了!”他按住小夥子,冷靜地說:“你這樣亂動,就要重新放置呼吸機了!”
小夥子疼痛不已地掙紮著雙臂,指著自己的眼睛。
他看了看小夥子的眼睛,立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全麻時肌肉放鬆,眼睛無法閉合,小夥子因手術需要,又是右側位躺,一定是手術薄膜巾沒有貼牢,在手術過程中不知何時掉了,眼球長時間地暴露在外麵而讓角膜上皮剝脫,這才引起的流淚,刺痛和怕光。
“沒事,我一會兒給你開瓶眼藥水,點點就好了。記住,千萬不要再揉眼睛了,知道嗎?”
他讓ICU的護士給小夥子一天點幾次眼藥水,症狀很快就消失了。
小夥子恢複不錯,一切正常,他也放心地交給了ICU的醫生,回宿舍休息去了。
睡了一覺醒來,感到胃裏空空的,他洗過臉後打算買份盒飯填下肚子,卻在去食堂的路上無意中聽到護士站裏王芳和那惜之間的談話。
那惜與舒同婚後去歐洲玩了半個月,回國後也沒閑著,又弄個新馬泰遊和港澳遊,這才算玩個盡興而歸。回來上班時,那惜給每位同事都帶回來一些小禮物,是同事們要求她在國外買來的稀有商品。當時,那惜還問他要什麽?他說什麽也不需要,你們玩得開心就行。和舒同戀愛,讓那惜和他之間的芥蒂明顯釋懷了很多,特別是迪吧混戰那次,他和溫馨幫他們打完一架後,那惜與他談話又像以前那樣放得開了。
他說完後,那惜嘴不饒人的說:
“你就是不說這話,我們也會玩得開心啊!你就別繃著了,要什麽隻管說吧!去國外買東西這種事可是過這村沒這店,你不說,下次可得等猴年馬月了!”
“據說山羊奶酪不錯,你給我捎點這個回來吧!”
“喲!你還喜歡吃西餐呢!”那惜調侃了一句。
其實並不是他喜歡吃,而是有回送溫馨回家,Tony王對他說過,山羊奶酪非常好吃,隻可惜國內沒有,有錢也買不到。既然有這麽個機會,那就順便買來送給Tony王也不錯。
結果那惜回來了,山羊奶酪也買回來了,他卻和溫馨掰了。於是那盒貴重的山羊奶酪沒有送出去,一直塞在他宿舍的床底下,早已經放過期了。
那惜玩了一圈兒,簡直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人也變得更加開朗和爽快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今天聽到的這番對話卻讓他對那惜起了反感,並更加厭惡起王芳來。
“我問你,你懷孕了?”
“對啊!”
“打掉!”王芳板起臉說:“你傻啊!和他要什麽孩子啊!”
“怎麽了?”
“你忘了當初為啥嫁給他了嗎?”王芳提醒她道:“舒同是個病秧子,長得是好,可那頂什麽用啊!止不定什麽時候就翹辮子了!你再整個孩子出來,到時候這孤兒寡母的還咋找對象啊!”
“可我懷孕舒同也知道啊!”
“你怎麽這麽笨呢!就說不小心掉了唄!到時候我解釋!再者,你過幾年婚一離,拿著一半的錢就兩不相幹了,弄個孩子出來算怎麽一回事啊!那不是累贅嗎?他不死還好說,孩子歸他,這萬一他死了,你舍得把孩子扔他爺爺奶奶那嗎?憑白無故多個拖油瓶,你不嫌累啊!”
他聽到這裏時,心替舒同涼了半截兒,敢情那惜嫁給舒同根本就是看上了財產,人家結婚時就已經準備離婚的。怪不得說最毒婦人心,原來是真的。他氣憤地想著,自己可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那惜還有這心思呢!更沒想到王芳是這種人,以前隻認為她嘴不好,原來心術也不正!
“對了,你知道嗎?李有恩的老婆找到醫院來了,你說好不好玩?”王芳又講究起了李有恩。
“他啥時結婚的?他不是在和娜塔莎談戀愛嗎?”
王芳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腳踏兩隻船唄!這有啥稀奇的!”
那惜頓了頓,納悶兒地說:
“怪不得我這幾天看那李有恩有點蔫呢!原來是為了這件事。”
“可不是。”王芳繼續說道:“咱們醫院這兩天因為李有恩的風流事變得可熱鬧了,他也不知道是在哪裏認識那麽一個女的,長得跟酒樓小姐似的,挺個大肚子來醫院,嚷著要和他結婚呢!”
“李有恩還幹這事兒呢!可真不像他!”那惜有些不相信地說。
王芳輕蔑地笑道:
“你看那個長得人模狗樣的徐雲輝不也一樣嗎?一邊和溫馨糾纏不清,一邊還去和別的女人勾三搭四。有回,我眼見他上了一輛漂亮的轎車,仔細一瞅!那女人長得叫漂亮,美得跟畫兒裏畫的似的!”
“真的假的!”那惜稀奇地問。
“當然是真的,我都看見了還能有假!那天恰巧我值班,都聽見他倆因為那個女的吵起來了。現在想想,萬幸你沒和那個徐雲輝處對象,不然有你受的!”
說完,王芳又對這件事做了總結。
“從這點來看,這男人啊!沒一個好東西!全都屬貓的,專門偷腥!”
“還是我家姐夫好唄!”那惜調侃道。
“給他個膽兒都不敢!你姐夫要敢學李有恩和徐雲輝,我就把你姐夫的皮給扒了,還連帶他兄弟也給割下來,扔到馬桶裏,讓他縫都找不著東西!”王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他聽不下去了,這女人在一起怎麽就會亂扯老婆舌,真是氣壞他了。飯是吃不下去了,不如找李有恩問問清楚。
李有恩這幾天確實是心事重重,頭疼不已。原因是他的繆斯女神娜塔莎知道了他和田心之間的事,正和他鬧著別扭。
田心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想和李有恩結婚的想法也就變得越來越強烈。終於有一天和嚴放攤了牌,說要離婚,嚴放一氣之下打了田心幾個耳光。
田心被打,半夜裏哭著嚎著跑來醫院找李有恩訴委屈,卻撞見人家和一個洋醫生膩在一塊兒,頓時傻眼了。她委屈沒訴成,反倒撞見了情人出軌,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李有恩之所以不理她,是因為愛上了別人。
傷心氣憤之餘,田心挺著肚子和李有恩吵了起來,險些打到一起去。
娜塔莎被這件事震驚得一時無話,隻管杵在那裏聽田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在知道了李有恩與田心之間的事情後,一聲不吭,扭身就走,幾天都沒有來上班。
他去了宿舍,拉著李有恩的胳膊就往外走。
“咱們出去喝酒!”
“不去!”李有恩懊惱地說,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一下。
“走吧!我一個人喝酒也沒意思!”他說,推著李有恩就出了宿舍。
他找了一間可以自助燒烤的小飯館,點了幾樣牛羊肉。李有恩不等肉熟一瓶啤酒已經下了肚,喝光後又去開另一瓶。
“你悠著點喝!”他警告李有恩。
“放心吧!我的酒量大著呢!別說才一瓶,就是十瓶也喝不死我!”
李有恩像逞強似的,說完後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
“別上火了,這事放在誰身上也不舒服。我勸你最好明天去花店買一大束紅玫瑰,然後去找娜塔莎向她真誠道歉,請求她原諒。”
“我這兩天求她求得還少嗎?”李有恩紅著眼睛嚷著說:“就他媽的差給她下跪磕頭了!”
“你下跪磕頭也是應該的!”他罵道:“和田心的事難道還理所應當嗎?我早就勸你和田心斷了,可你就是不聽,現在整得亂七八糟,連孩子都有了!人家娜塔莎不理你就對了!我要是她也不理你!”
“你可得了吧!”李有恩一臉的不耐煩,繼續嚷著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哪!對待感情像對待一道選擇題似的,ABCDE選其中一個對的就完事了!我跟你說,那是因為你不懂感情,所以才會與賀敏敏分手。如果你愛她,發誓要娶她,就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會退縮!你是去她家把她搶來也好,捆來也罷,總之你會用盡各種方法,隻要能把她整回自己身邊,這才叫感情!明白嗎?”
“那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敢情愛情就是缺乏理智、玩野蠻、拚命、打架、鬥毆!”
李有恩白他一眼,嘲諷地笑了笑,抓起酒瓶灌進了大半瓶酒。
“我是在告訴你,或許我曾對田心動過心,但是我敢說,拍胸脯保證,那還真不是愛情。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我和娜塔莎是一時不見,如隔四秋!隻要分開了,那就想,滿腦子都是她,走到哪都想!那種想的感覺也很奇怪,你小時候生過虱子嗎?就是虱子啃咬我們皮膚的那種感覺,抓心撓肝地癢!”
“那你想怎麽樣呢?”他擔憂地問。
“走一步算一步吧!”李有恩意誌消沉地說,開了第三瓶酒,仰頭咕咚進去一大口酒。
那晚,李有恩喝得酩酊大醉,他是背著他回宿舍的。看著爛醉如泥的李有恩熟睡著,想著和田心娜塔莎之間的糾纏,也替他鬧心起來!
他正在辦公室扶案寫著病曆,耳旁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徐大夫”。他抬頭看了看,是被鋼筋紮穿胸部的那個小夥子。
“有事?”
“徐大哥。”小夥子親切地改口了。
他笑了笑,溫和地說:
“說吧!有什麽問題?”
“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小夥子笑著說:“我是下集場的王小傑呀!”
他仔細地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來了。王小傑就是王鎮長的小兒子,他離開下集場那年,王小傑還是個孩子,之後再也沒見過。如今的王小傑變化很大,已經有了胡須和喉結,個子也串得老高,實在和以前相差太多,怪不得他沒認出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