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集悲歌》——脫北故事 第八章

8黑暗中的相互對視是否能喚起記憶深處熟悉的目光

錦淑內心有些詫異，沒想到美姬會開車，也沒想到南修家裏會有車。南修每次與嫂子回家都是坐公交車或是出租車。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對美姬開心地笑著，禮貌地行禮問好，她想她的笑一定很假，因為自己正難受得要死。

“等急了吧。”

美姬歡快地說，下了車，將她的行李接過來放進後備箱裏。錦淑知道美姬已經懷孕了，算算日子也該有五個月了吧，可她的肚子卻沒有明顯凸起。

“上車吧。”美姬打開車門對她說道：“你哥呀，他太忙了，所以我來接你。反正誰接都一樣，你不會介意這些的對吧！”

她“哦”了一聲，表示理解。上了車，眼睛不經意間又落在了美姬身上。美姬雖談不上什麽美女，但身上卻帶著一種很懾人的貴氣，這種閃閃發光的氣質壓倒一切俗不可耐的東西，竟有些讓她炫目，也有些讓她自卑發窘。和美姬一比，她的穿著實在是太土氣了，自己還穿著白布衫，花褲子，梳著短短的馬尾呢。

車子似乎繞了好幾條街，東拐西拐地令她有些頭暈眼花。她本來想盯著這些路瞧準些，好記住路，後來她發覺自己實在沒有那個精力，連辨別方向的能力好像也喪失了。路太長太多，帶有標致性的建築也有些讓她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最後可以停留在她腦子裏的，就隻剩下那些叫不出名來的馬路和高樓大廈了。

她因為暈車的關係，又一路吐了好幾次，感覺自己就要暈過去了。美姬看得挺心疼，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不住地安慰她說：

“再忍一會兒，就快到家了。”

終於捱到了終點，美姬為她打開車門。她頭重腳輕地下了車，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棟漂亮的樓房麵前了，確切地說這是一棟二層小別墅。

“到了，這是我們的家。”美姬笑著告訴她。

她有些意外，盯了別墅半天才回過神來去看美姬。美姬已經將她的行李拿下來了，正賣力地往鐵柵門前提，她見狀，急忙接過行李說：

“我自己拿，嫂子懷孕了。”

美姬沒和她爭執，笑了笑就推開鐵柵門走進院子。院子不大，但精致得像花園一樣，還有一處小型遊泳池。她走上台階去開門，仍不忘向錦淑介紹：

“平時隻有我和你哥兩個人住，一個星期請鍾點工收拾一回，飯我們一直是自己做來吃。你哥本來要請保姆，是我不同意，覺得家裏多一個外人怪別扭的。再者，保姆做的飯也不一定合我們的胃口。房子有些大，剛開始感覺像迷宮，但住久了你就會發現，它其實和普通的房子沒什麽區別。”

話說中途時，她已經跟隨著美姬邁進屋子了。在錦淑的印象裏，她還沒見過誰家的房子可以這麽寬敞和精致的，簡直像皇宮一樣富麗堂皇。直到此時，她才知道美姬身上那懾人的貴氣從哪裏來的了，根本就是金錢和養尊處優的生活堆積起來的。美姬嘴中的有些大不足以形容這幢房子，應該說是相當的大，大得有些讓她……不知道是不是和暈車有關，總之讓她有些迷迷糊糊，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

她一路跟著美姬來到二樓，美姬推開其中一扇門，用征求的口吻問她：

“喏，就住這間好不好？如果不喜歡，等你哥回來讓他再安排也行。”

錦淑好奇地望著這間華麗的臥房，一時怔怔無話，心卻在暗暗感歎著，好大好漂亮的房間啊，連腳下的地板都光滑油亮，可以倒映出家具和人影。她放下行李，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對著大床按了按，然後回頭傻傻地問：

“沒有炕嗎？”

美姬溫柔地笑了，告訴她說：

“覺得睡床不習慣的話，當然可以睡地板，地板有地熱，和火炕一樣，冬天也是熱的。”

她點點頭，繼續好奇地環視著這個房間。淡粉色底白百合花的牆紙，優雅曼妙的牆壁燈，溫馨宜人的碎花流蘇窗簾，還有那帶著蕾絲的粉色公主床……這一切怎麽感覺像是在做夢呢！如果美姬不在，她真想掐一掐自己的臉蛋證實一下，即使她知道這確實不是夢。

“行李要拿出來嗎？”美姬問她。

直到此時，錦淑才想起來行李包裏的東西，急忙將媽媽分好的東西拿出來一份交給美姬。

“這是媽讓我捎來的，說都是哥和嫂子喜歡吃的東西。”

美姬打開包裹，眼前忽然一亮，驚喜地喊：

“太好了！有打糕！是媽做的嗎？”

“是媽煮的米，請鄰居槌的。”

美姬迫不及待地拿出來吃了一塊，衝她高興地說：

“好吃！媽可真好！”

“媽說打糕都給分好塊兒了，平時和黃豆粉一起凍著就行，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粘上黃豆粉就行了，也可以用辣椒醬炒著吃或是煮湯。”她交代著媽媽的話。

“好，知道了。”

“哥什麽時候回來？”她問。

美姬愣了愣，才放下打糕給南修撥電話。

“我給你哥打電話，叫他今天早點回來。”

電話通了，美姬興奮地講著電話，大致是說錦淑已經到家了，不要在外麵應酬，讓他推掉工作早些回來之類的話。

她們等到很晚南修也沒有回來，這多少讓初來乍到的錦淑有點失落和尷尬。而且她因為暈車的關係，飯隻吃到一半就全吐了出去，吐過之後頭更暈了，隻好躺在床上休息。可美姬見她又吐了反而擔憂起來，嘀嘀咕咕地說好像不是暈車，暈車的話現在不應該再吐了才對，會不會生了別的毛病，於是又給南修打電話催促他快點回來。

錦淑剛躺下，就聽見樓下有些輕微的響動，她知道一定是南修回來了，心裏正猶豫著要不要下床去迎接時，南修就已經拿著針和藥走進來了。

她剛要坐起來，就被南修推倒了。

“躺著，別動。”

她隻好聽話地躺了下去。南修利索地掰開安瓶，將藥水吸進針筒內，她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褲子就被南修扒了下去。當一股刺痛傳來，她才知道南修在給自己打針，南修打針很疼，像釘釘子。

美姬在一旁安慰著她。

“別怕，是止吐的。我和你哥說了，你吐得很厲害。”

南修拔出針頭，又給她量了體溫。他看了一眼體溫計上的數值，就收拾手裏的東西，然後囑咐她休息後剛要起身離開，她才開口說聲謝謝哥。

“嗯。”

南修的冷漠在她的意料之中。反正南修一向這樣冷漠、寡言，缺少熱情。他走了幾步突然在門口停住，轉過身對美姬聲調平板地說道：

“美姬，我們不是有一間不用的倉房嗎？明天把那裏打掃出來，讓錦淑住在那裏，這樣大家以後也方便些。”

美姬以為自己聽錯了，睜著不可思議的眼睛口吃地問：

“打……打掃哪裏？是……倉房嗎？”

“是。”南修對美姬的疑問加以了肯定。“錦淑是個姑娘家，通常會有很多秘密的，和我們住在一棟房子裏會很不方便。明天雇幾個工人把倉房收拾出來，簡單裝修一下，讓錦淑住在那裏。”

“南修，怎麽會不方便呢！錦淑住在樓上，我們住在樓下……”

美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南修生硬地打斷了。

“我說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怎麽這麽多廢話。還有，以後不用再請鍾點工收拾房間了，所有的家務就交給錦淑來做吧！錦淑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客人，過於客氣反倒見外了。”

美姬微張著嘴，錯愕地望著丈夫，似乎不認識他了，但她隻能將不滿放進肚子裏，因為她不能在錦淑麵前失態。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麽，一旁的錦淑就已經善解人意地開口了，輕鬆地化解了這場尷尬的局麵。

“哥說得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嫂子就照哥的話去做吧！從明天開始，家裏的飯也由我來做，我做飯連媽都說好吃呢，不信你問哥。”

錦淑向來有起夜的習慣，可是這個晚上她卻因房子太大而迷路了。

白天因為暈車的關係，人迷迷瞪瞪的沒什麽精神，盡管去了幾次衛生間，也沒有注意過具體位置，直到半夜裏醒來想要解手時，她才覺得這件事挺要緊的。

可這麽晚了，南修和美姬都休息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因這種小事去敲人家夫妻的門，隻好決定自己找。為了不打擾哥哥嫂子休息，她沒有穿拖鞋，而是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這樣走路沒有聲響。她一間一間地去找，隻要看見有門，便會小心翼翼地推開確定下裏麵是不是衛生間？在她看來，這些房間設計得實在有問題，為什麽所有的門都是一樣的呢！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衛生間在哪裏？

錦淑找得有點泄氣了，開始暗暗責怪自己傍晚時候就應該向美姬問清楚明白的，不然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無頭蒼蠅似地瞎找一通。她懷疑自己找來找去，根本就是在原地轉圈兒，無奈之下隻好決定原路返回，憋到明早再說。

可是她一回頭卻傻眼了，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睡在哪一間了。

錦淑杵在那裏，有些茫然地望著漆黑的走廊，人憋屈了半天，模樣快哭了。她頭腦發脹地用拳頭敲自己的腦袋罵道：

“金錦淑，你怎麽這麽笨啊！廁所找不到也就罷了，結果連自己睡在哪間屋子都不知道，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人哪！”

她正在煩惱接下來該怎麽辦時，背後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嘴巴登時被一隻大手給死死地捂住。她嚇得全身一激靈，本能地欲喊，奈何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喊！不然捏死你！”對方警告。

是一個男人粗重的聲音，低而凶狠。

錦淑從小到大哪見過這陣式，對方的一句“捏死你”就將她嚇得手腳發軟，險些暈倒了。她隻感到自己的心髒“咚咚”亂跳，似乎要跳出她掌握似的，不但如此，她還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大腿間濕了。

那人拖著她就走，像拖一件行李似的，邊走邊低低地問她：

“金南修的書房在哪裏？現在帶我去。”

書房？老天！她連衛生間都找不到，怎麽給他找書房啊！她拚命搖頭，向他求饒，但他不為所動，話更加邪惡凶狠了。

“不帶我去，我就脫光你的衣服，在你身上雕花，我說到做到，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說著，他就將她拖進一間屋子，重重地丟在床上，迅速地拿枕巾把她的嘴巴塞住，然後幾下子又將她的手腳捆住。她疼得悶哼一聲，額頭冒汗，感覺自己的舌頭斷了。

那人在壁櫥和抽屜裏胡亂地翻著，不知道在找些什麽，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接著，他就向她大步走來，將一對凶惡的眼光對準了她，話像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你是金南修的什麽人？”

她唔唔地發著聲音，似有話想告訴他。他迅速地對她的舉動做出了反應，掏出匕首按在她的脖子上，然後將枕巾掏出，警告加恐嚇：

“不要癡心妄想呼喊救命，我會在你剛想發出聲音的時候就一刀解決了你，所以我問你什麽，你就回答我什麽，聽懂了嗎？”

她急忙順從地點點頭。

“你是金南修什麽人？”

“妹妹。”

“他的書房在哪裏？”

“不知道。”

她的話音剛落，下巴就被重重一捏，她疼得全身一僵，淚掉了下來。

“撒謊！你不是他妹妹嗎？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書房在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她嚇得快暈倒了，嘴裏在流血，那股甜腥味兒很重。

他加重了力度，險些將她的下頜骨捏碎，但她疼得不敢喊，她怕脖子上的那把刀。

“知道對我撒謊的後果嗎？”

“知道。”她忍著疼，很聰明地說：“你會殺了我，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從鄉下來到這裏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一點也不騙你，我剛剛是去找廁所，可是房間太多，我迷路了。”

她說得那麽可憐兮兮，實在沒有撒謊的成份。那人聽完，舉動明顯停頓了一下，刀慢慢移動，他挑起了她脖子上的一根銀鏈子，那上麵墜著一個刻著釋迦牟尼像的圓柱型小經筒，月光下，它在刀尖上顯得格外醒目。大概過去了有幾秒鍾的工夫，他才收起刀，又將她的嘴巴塞住，聲音忽然放柔和了。

“明天早晨你的家人會發現你。”

那人說完，便推開窗子，從窗口縱身跳了出去。錦淑緊張的情緒乍地放鬆，忽感到大腿內側一熱，知道自己需要解決的那點事就在剛剛已經全部解決完了。

第二天，是美姬發現她的，膽戰心驚地喊來南修，將枕巾從錦淑的嘴裏拿了出來，繩子從她身上解開。

對於昨晚的事，她還心有餘悸，所以南修問了半天，她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再者，說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也情有可原，她在黑暗中實在瞧不出那人到底長什麽樣子，隻看到一對淩厲凶狠的眼光射向自己，加上她被那人一陣威脅和捆綁，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還能指望她說清什麽事呢！

最後，南修也不再問了，檢查一下她口腔裏的傷勢，丟給她兩板消炎藥和激素藥貼就準備上班去了。

“不報警嗎？”美姬對南修的反應有些不解，追到門口問。

南修停在門口，轉身望著她說：

“又沒有丟什麽東西，人也沒什麽事，報警隻是徒增麻煩。”

“可是……”美姬還是有些不放心，擔憂地說道：“可是錦淑說那個人提到了你的名字，有說金南修三個字啊！”

南修有些不耐煩了，語氣開始變得僵硬。

“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如果是衝我來的，你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即使他再來的話，之前已經探過路了，也會直接來找我不是嗎？你要實在擔心，那麽從今晚開始我在書房睡，等著他來找我。”

“你怎麽都不害怕呢？”美姬嘟囔一句。

“擅闖私宅的是他，我為什麽要害怕？”

南修冷冰冰地反問道，再不與她說什麽，換上皮鞋直接出門了。

金南修的冷漠多少讓錦淑有些傷心和難過，鼻子一陣陣泛酸，委屈得想要流眼淚。無論怎樣，她是因為南修才被人捆住手腳，嚇得尿失禁，舌頭腫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南修看在自己受傷的情份上，也應該表示一下關心才對，怎麽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呢！好在嫂子美姬是關心她的，這讓她的心裏或多或少舒服很多，不至於那麽難受。

美姬放了一缸熱水，融化了一顆玫瑰精油球讓她泡澡，又不忘在水裏散上幾片幹玫瑰花瓣，給她換了新的床單和睡衣。又為她煮了紅豆粥，裏麵的糯米丸故意搓的小小一顆，這樣她可以不費力地一口直接吞下。整個上午，美姬都在不停地為她忙活，還溫柔地安慰她說：

“傷在裏麵，外麵看不出來的，你哥也說了不嚴重，保證幾天就好。”

錦淑對著俄羅斯鏡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確實像美姬說的那樣，如果她不說受傷了，外麵是看不出來什麽的。為了讓美姬放寬心，不至於那麽自責，她故意衝美姬咧嘴笑了笑。

中午，媽媽來電話了，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到了這裏之後還沒給媽媽打過平安電話。昨天暈車太難受，她完全忘了這件事。估計南修也沒有打電話報平安，不然媽媽就不會來電話了。為了不讓媽媽覺察出自己的異樣，接電話時，她故意放慢語速，免得吐字不清。

“媽，抱歉，我忘記給您打電話了。”

“你哥昨個兒打過了，已經告訴我了，說你有點暈車。”

“哦……”這倒讓她有些意外，原來打過了。

“就在剛剛還電話我，讓我先不要聯係你，說你初來乍到有點發怵，等你來電話就好，可我沒忍住，畢竟你頭一次出門。”

“哦，是這樣。不過，媽您不要擔心我，哥這裏什麽都有，房子也大，我有單獨住的房間，特別漂亮。”

“那就好。”媽媽說，又嘮叨一遍臨行前就已經叮囑過她的話：“在那邊住著一定要有點眼力見才行，你嫂子懷孕了，行動不方便，家務活你就幫著多做一些吧！還有，不要給你哥添麻煩，他自己的事已經夠忙了。”

“好，媽叮囑的，我都記住了，您放心吧。”

錦淑掛了電話後感到舌頭不是一般地疼，好像被割斷了似的，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無論怎樣，她該收拾房間了。昨晚說好的，以後家務由她來做，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這點小傷就不去做家務吧！

於是，她係上圍裙開始收拾起房間來。為了不再出現昨晚那樣的頭疼事件，她先去問美姬各個房間的位置和作用。經過昨晚那件事後，錦淑突然變聰明了，她隻是想，最好自己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先問個清楚明白，免得出岔子。美姬一間一間地為她介紹，她驚訝於哥哥家的生活，房間竟然還可以分這麽多，通通介紹下來用去了半個小時。而且，她終於知道這棟房子裏足足有五個衛生間，樓上和樓下各有一間公用的，南修和美姬的臥室裏有一間，她的臥室裏有一間，還有書房裏也有一個衛生間。她越聽心裏越發涼，原來她的臥室根本就是有廁所的，結果她還出去找，真是活該自己笨，被壞人揍。

美姬明確告訴她每個工具怎麽使用，還有三個圍裙的作用。

“圍裙有三件，放在廚房壁櫥裏的綠色圍裙隻能穿在廚房做飯用，衛生間掛著兩隻圍裙，紅色圍裙可以收拾屋子用，粉色圍裙是收拾外麵院子時用的，千萬別穿混了，不然你哥該不高興了。”

“飯呢！飯要怎麽做？有沒有什麽特別要交代我的？”

“你哥的胃口還那樣，什麽都吃，不怎麽挑食。我嘛也一樣，隻不過現在懷了孕，比較喜歡吃苦的東西。”

她點點頭，記住了。剛剛自己穿錯圍裙了，這是廚房裏的那件，她去衛生間換上了紅色的圍裙，開始收拾起房間來。

收拾房間這種家務活在她看來實在簡單極了，可是再簡單的活也要一點點細心地幹才行。當她收拾到自己那間臥室，吸塵器吸到床邊時，她在地板上發現了一件東西，懷表。她望著那件懷表，沒有立即去拾，本能地懷疑是不是南修的東西。

就在這時，美姬忽然推門而入，笑著問她：

“錦淑，收拾好了沒？”

她回過神來，忙關掉吸塵器，點頭說道：

“哦，差不多了，嫂子有事嗎？”

美姬笑容滿麵地告訴她：

“有好吃的冰激淩，是你哥叫人送來的，特別交待讓你吃。”

“真的嗎？”她受寵若驚，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你哥說它可以止痛，讓你多吃一點。”

錦淑一聽是南修特意給她買的，還囑咐讓她多吃，心裏忽然感動起來，並立即為今天早上的事釋懷了。下樓之前，她彎身將那件懷表拾了起來，順手塞進了圍裙兜裏。8黑暗中的相互對視是否能喚起記憶深處熟悉的目光

錦淑內心有些詫異，沒想到美姬會開車，也沒想到南修家裏會有車。南修每次與嫂子回家都是坐公交車或是出租車。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對美姬開心地笑著，禮貌地行禮問好，她想她的笑一定很假，因為自己正難受得要死。

“等急了吧。”

美姬歡快地說，下了車，將她的行李接過來放進後備箱裏。錦淑知道美姬已經懷孕了，算算日子也該有五個月了吧，可她的肚子卻沒有明顯凸起。

“上車吧。”美姬打開車門對她說道：“你哥呀，他太忙了，所以我來接你。反正誰接都一樣，你不會介意這些的對吧！”

她“哦”了一聲，表示理解。上了車，眼睛不經意間又落在了美姬身上。美姬雖談不上什麽美女，但身上卻帶著一種很懾人的貴氣，這種閃閃發光的氣質壓倒一切俗不可耐的東西，竟有些讓她炫目，也有些讓她自卑發窘。和美姬一比，她的穿著實在是太土氣了，自己還穿著白布衫，花褲子，梳著短短的馬尾呢。

車子似乎繞了好幾條街，東拐西拐地令她有些頭暈眼花。她本來想盯著這些路瞧準些，好記住路，後來她發覺自己實在沒有那個精力，連辨別方向的能力好像也喪失了。路太長太多，帶有標致性的建築也有些讓她眼花繚亂，應接不暇，最後可以停留在她腦子裏的，就隻剩下那些叫不出名來的馬路和高樓大廈了。

她因為暈車的關係，又一路吐了好幾次，感覺自己就要暈過去了。美姬看得挺心疼，一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溫柔地握著她的手，不住地安慰她說：

“再忍一會兒，就快到家了。”

終於捱到了終點，美姬為她打開車門。她頭重腳輕地下了車，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棟漂亮的樓房麵前了，確切地說這是一棟二層小別墅。

“到了，這是我們的家。”美姬笑著告訴她。

她有些意外，盯了別墅半天才回過神來去看美姬。美姬已經將她的行李拿下來了，正賣力地往鐵柵門前提，她見狀，急忙接過行李說：

“我自己拿，嫂子懷孕了。”

美姬沒和她爭執，笑了笑就推開鐵柵門走進院子。院子不大，但精致得像花園一樣，還有一處小型遊泳池。她走上台階去開門，仍不忘向錦淑介紹：

“平時隻有我和你哥兩個人住，一個星期請鍾點工收拾一回，飯我們一直是自己做來吃。你哥本來要請保姆，是我不同意，覺得家裏多一個外人怪別扭的。再者，保姆做的飯也不一定合我們的胃口。房子有些大，剛開始感覺像迷宮，但住久了你就會發現，它其實和普通的房子沒什麽區別。”

話說中途時，她已經跟隨著美姬邁進屋子了。在錦淑的印象裏，她還沒見過誰家的房子可以這麽寬敞和精致的，簡直像皇宮一樣富麗堂皇。直到此時，她才知道美姬身上那懾人的貴氣從哪裏來的了，根本就是金錢和養尊處優的生活堆積起來的。美姬嘴中的有些大不足以形容這幢房子，應該說是相當的大，大得有些讓她……不知道是不是和暈車有關，總之讓她有些迷迷糊糊，好像連呼吸都不會了。

她一路跟著美姬來到二樓，美姬推開其中一扇門，用征求的口吻問她：

“喏，就住這間好不好？如果不喜歡，等你哥回來讓他再安排也行。”

錦淑好奇地望著這間華麗的臥房，一時怔怔無話，心卻在暗暗感歎著，好大好漂亮的房間啊，連腳下的地板都光滑油亮，可以倒映出家具和人影。她放下行李，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對著大床按了按，然後回頭傻傻地問：

“沒有炕嗎？”

美姬溫柔地笑了，告訴她說：

“覺得睡床不習慣的話，當然可以睡地板，地板有地熱，和火炕一樣，冬天也是熱的。”

她點點頭，繼續好奇地環視著這個房間。淡粉色底白百合花的牆紙，優雅曼妙的牆壁燈，溫馨宜人的碎花流蘇窗簾，還有那帶著蕾絲的粉色公主床……這一切怎麽感覺像是在做夢呢！如果美姬不在，她真想掐一掐自己的臉蛋證實一下，即使她知道這確實不是夢。

“行李要拿出來嗎？”美姬問她。

直到此時，錦淑才想起來行李包裏的東西，急忙將媽媽分好的東西拿出來一份交給美姬。

“這是媽讓我捎來的，說都是哥和嫂子喜歡吃的東西。”

美姬打開包裹，眼前忽然一亮，驚喜地喊：

“太好了！有打糕！是媽做的嗎？”

“是媽煮的米，請鄰居槌的。”

美姬迫不及待地拿出來吃了一塊，衝她高興地說：

“好吃！媽可真好！”

“媽說打糕都給分好塊兒了，平時和黃豆粉一起凍著就行，想吃的時候拿出來熱一下，粘上黃豆粉就行了，也可以用辣椒醬炒著吃或是煮湯。”她交代著媽媽的話。

“好，知道了。”

“哥什麽時候回來？”她問。

美姬愣了愣，才放下打糕給南修撥電話。

“我給你哥打電話，叫他今天早點回來。”

電話通了，美姬興奮地講著電話，大致是說錦淑已經到家了，不要在外麵應酬，讓他推掉工作早些回來之類的話。

她們等到很晚南修也沒有回來，這多少讓初來乍到的錦淑有點失落和尷尬。而且她因為暈車的關係，飯隻吃到一半就全吐了出去，吐過之後頭更暈了，隻好躺在床上休息。可美姬見她又吐了反而擔憂起來，嘀嘀咕咕地說好像不是暈車，暈車的話現在不應該再吐了才對，會不會生了別的毛病，於是又給南修打電話催促他快點回來。

錦淑剛躺下，就聽見樓下有些輕微的響動，她知道一定是南修回來了，心裏正猶豫著要不要下床去迎接時，南修就已經拿著針和藥走進來了。

她剛要坐起來，就被南修推倒了。

“躺著，別動。”

她隻好聽話地躺了下去。南修利索地掰開安瓶，將藥水吸進針筒內，她還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褲子就被南修扒了下去。當一股刺痛傳來，她才知道南修在給自己打針，南修打針很疼，像釘釘子。

美姬在一旁安慰著她。

“別怕，是止吐的。我和你哥說了，你吐得很厲害。”

南修拔出針頭，又給她量了體溫。他看了一眼體溫計上的數值，就收拾手裏的東西，然後囑咐她休息後剛要起身離開，她才開口說聲謝謝哥。

“嗯。”

南修的冷漠在她的意料之中。反正南修一向這樣冷漠、寡言，缺少熱情。他走了幾步突然在門口停住，轉過身對美姬聲調平板地說道：

“美姬，我們不是有一間不用的倉房嗎？明天把那裏打掃出來，讓錦淑住在那裏，這樣大家以後也方便些。”

美姬以為自己聽錯了，睜著不可思議的眼睛口吃地問：

“打……打掃哪裏？是……倉房嗎？”

“是。”南修對美姬的疑問加以了肯定。“錦淑是個姑娘家，通常會有很多秘密的，和我們住在一棟房子裏會很不方便。明天雇幾個工人把倉房收拾出來，簡單裝修一下，讓錦淑住在那裏。”

“南修，怎麽會不方便呢！錦淑住在樓上，我們住在樓下……”

美姬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南修生硬地打斷了。

“我說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怎麽這麽多廢話。還有，以後不用再請鍾點工收拾房間了，所有的家務就交給錦淑來做吧！錦淑是我們的妹妹，不是客人，過於客氣反倒見外了。”

美姬微張著嘴，錯愕地望著丈夫，似乎不認識他了，但她隻能將不滿放進肚子裏，因為她不能在錦淑麵前失態。還沒等她開口說什麽，一旁的錦淑就已經善解人意地開口了，輕鬆地化解了這場尷尬的局麵。

“哥說得對，我也是這樣想的，嫂子就照哥的話去做吧！從明天開始，家裏的飯也由我來做，我做飯連媽都說好吃呢，不信你問哥。”

錦淑向來有起夜的習慣，可是這個晚上她卻因房子太大而迷路了。

白天因為暈車的關係，人迷迷瞪瞪的沒什麽精神，盡管去了幾次衛生間，也沒有注意過具體位置，直到半夜裏醒來想要解手時，她才覺得這件事挺要緊的。

可這麽晚了，南修和美姬都休息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因這種小事去敲人家夫妻的門，隻好決定自己找。為了不打擾哥哥嫂子休息，她沒有穿拖鞋，而是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這樣走路沒有聲響。她一間一間地去找，隻要看見有門，便會小心翼翼地推開確定下裏麵是不是衛生間？在她看來，這些房間設計得實在有問題，為什麽所有的門都是一樣的呢！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衛生間在哪裏？

錦淑找得有點泄氣了，開始暗暗責怪自己傍晚時候就應該向美姬問清楚明白的，不然也不用像現在這樣無頭蒼蠅似地瞎找一通。她懷疑自己找來找去，根本就是在原地轉圈兒，無奈之下隻好決定原路返回，憋到明早再說。

可是她一回頭卻傻眼了，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睡在哪一間了。

錦淑杵在那裏，有些茫然地望著漆黑的走廊，人憋屈了半天，模樣快哭了。她頭腦發脹地用拳頭敲自己的腦袋罵道：

“金錦淑，你怎麽這麽笨啊！廁所找不到也就罷了，結果連自己睡在哪間屋子都不知道，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笨的人哪！”

她正在煩惱接下來該怎麽辦時，背後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嘴巴登時被一隻大手給死死地捂住。她嚇得全身一激靈，本能地欲喊，奈何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喊！不然捏死你！”對方警告。

是一個男人粗重的聲音，低而凶狠。

錦淑從小到大哪見過這陣式，對方的一句“捏死你”就將她嚇得手腳發軟，險些暈倒了。她隻感到自己的心髒“咚咚”亂跳，似乎要跳出她掌握似的，不但如此，她還莫名地感到自己的大腿間濕了。

那人拖著她就走，像拖一件行李似的，邊走邊低低地問她：

“金南修的書房在哪裏？現在帶我去。”

書房？老天！她連衛生間都找不到，怎麽給他找書房啊！她拚命搖頭，向他求饒，但他不為所動，話更加邪惡凶狠了。

“不帶我去，我就脫光你的衣服，在你身上雕花，我說到做到，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看。”

說著，他就將她拖進一間屋子，重重地丟在床上，迅速地拿枕巾把她的嘴巴塞住，然後幾下子又將她的手腳捆住。她疼得悶哼一聲，額頭冒汗，感覺自己的舌頭斷了。

那人在壁櫥和抽屜裏胡亂地翻著，不知道在找些什麽，連犄角旮旯都沒放過。接著，他就向她大步走來，將一對凶惡的眼光對準了她，話像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一樣。

“你是金南修的什麽人？”

她唔唔地發著聲音，似有話想告訴他。他迅速地對她的舉動做出了反應，掏出匕首按在她的脖子上，然後將枕巾掏出，警告加恐嚇：

“不要癡心妄想呼喊救命，我會在你剛想發出聲音的時候就一刀解決了你，所以我問你什麽，你就回答我什麽，聽懂了嗎？”

她急忙順從地點點頭。

“你是金南修什麽人？”

“妹妹。”

“他的書房在哪裏？”

“不知道。”

她的話音剛落，下巴就被重重一捏，她疼得全身一僵，淚掉了下來。

“撒謊！你不是他妹妹嗎？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書房在哪裏？”

“我真的不知道。”她嚇得快暈倒了，嘴裏在流血，那股甜腥味兒很重。

他加重了力度，險些將她的下頜骨捏碎，但她疼得不敢喊，她怕脖子上的那把刀。

“知道對我撒謊的後果嗎？”

“知道。”她忍著疼，很聰明地說：“你會殺了我，但我真的不知道。我從鄉下來到這裏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一點也不騙你，我剛剛是去找廁所，可是房間太多，我迷路了。”

她說得那麽可憐兮兮，實在沒有撒謊的成份。那人聽完，舉動明顯停頓了一下，刀慢慢移動，他挑起了她脖子上的一根銀鏈子，那上麵墜著一個刻著釋迦牟尼像的圓柱型小經筒，月光下，它在刀尖上顯得格外醒目。大概過去了有幾秒鍾的工夫，他才收起刀，又將她的嘴巴塞住，聲音忽然放柔和了。

“明天早晨你的家人會發現你。”

那人說完，便推開窗子，從窗口縱身跳了出去。錦淑緊張的情緒乍地放鬆，忽感到大腿內側一熱，知道自己需要解決的那點事就在剛剛已經全部解決完了。

第二天，是美姬發現她的，膽戰心驚地喊來南修，將枕巾從錦淑的嘴裏拿了出來，繩子從她身上解開。

對於昨晚的事，她還心有餘悸，所以南修問了半天，她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再者，說不清楚昨晚發生的事也情有可原，她在黑暗中實在瞧不出那人到底長什麽樣子，隻看到一對淩厲凶狠的眼光射向自己，加上她被那人一陣威脅和捆綁，早就嚇得魂飛魄散，還能指望她說清什麽事呢！

最後，南修也不再問了，檢查一下她口腔裏的傷勢，丟給她兩板消炎藥和激素藥貼就準備上班去了。

“不報警嗎？”美姬對南修的反應有些不解，追到門口問。

南修停在門口，轉身望著她說：

“又沒有丟什麽東西，人也沒什麽事，報警隻是徒增麻煩。”

“可是……”美姬還是有些不放心，擔憂地說道：“可是錦淑說那個人提到了你的名字，有說金南修三個字啊！”

南修有些不耐煩了，語氣開始變得僵硬。

“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如果是衝我來的，你們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即使他再來的話，之前已經探過路了，也會直接來找我不是嗎？你要實在擔心，那麽從今晚開始我在書房睡，等著他來找我。”

“你怎麽都不害怕呢？”美姬嘟囔一句。

“擅闖私宅的是他，我為什麽要害怕？”

南修冷冰冰地反問道，再不與她說什麽，換上皮鞋直接出門了。

金南修的冷漠多少讓錦淑有些傷心和難過，鼻子一陣陣泛酸，委屈得想要流眼淚。無論怎樣，她是因為南修才被人捆住手腳，嚇得尿失禁，舌頭腫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南修看在自己受傷的情份上，也應該表示一下關心才對，怎麽可以像沒事人一樣呢！好在嫂子美姬是關心她的，這讓她的心裏或多或少舒服很多，不至於那麽難受。

美姬放了一缸熱水，融化了一顆玫瑰精油球讓她泡澡，又不忘在水裏散上幾片幹玫瑰花瓣，給她換了新的床單和睡衣。又為她煮了紅豆粥，裏麵的糯米丸故意搓的小小一顆，這樣她可以不費力地一口直接吞下。整個上午，美姬都在不停地為她忙活，還溫柔地安慰她說：

“傷在裏麵，外麵看不出來的，你哥也說了不嚴重，保證幾天就好。”

錦淑對著俄羅斯鏡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確實像美姬說的那樣，如果她不說受傷了，外麵是看不出來什麽的。為了讓美姬放寬心，不至於那麽自責，她故意衝美姬咧嘴笑了笑。

中午，媽媽來電話了，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到了這裏之後還沒給媽媽打過平安電話。昨天暈車太難受，她完全忘了這件事。估計南修也沒有打電話報平安，不然媽媽就不會來電話了。為了不讓媽媽覺察出自己的異樣，接電話時，她故意放慢語速，免得吐字不清。

“媽，抱歉，我忘記給您打電話了。”

“你哥昨個兒打過了，已經告訴我了，說你有點暈車。”

“哦……”這倒讓她有些意外，原來打過了。

“就在剛剛還電話我，讓我先不要聯係你，說你初來乍到有點發怵，等你來電話就好，可我沒忍住，畢竟你頭一次出門。”

“哦，是這樣。不過，媽您不要擔心我，哥這裏什麽都有，房子也大，我有單獨住的房間，特別漂亮。”

“那就好。”媽媽說，又嘮叨一遍臨行前就已經叮囑過她的話：“在那邊住著一定要有點眼力見才行，你嫂子懷孕了，行動不方便，家務活你就幫著多做一些吧！還有，不要給你哥添麻煩，他自己的事已經夠忙了。”

“好，媽叮囑的，我都記住了，您放心吧。”

錦淑掛了電話後感到舌頭不是一般地疼，好像被割斷了似的，疼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無論怎樣，她該收拾房間了。昨晚說好的，以後家務由她來做，總不能因為自己的這點小傷就不去做家務吧！

於是，她係上圍裙開始收拾起房間來。為了不再出現昨晚那樣的頭疼事件，她先去問美姬各個房間的位置和作用。經過昨晚那件事後，錦淑突然變聰明了，她隻是想，最好自己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先問個清楚明白，免得出岔子。美姬一間一間地為她介紹，她驚訝於哥哥家的生活，房間竟然還可以分這麽多，通通介紹下來用去了半個小時。而且，她終於知道這棟房子裏足足有五個衛生間，樓上和樓下各有一間公用的，南修和美姬的臥室裏有一間，她的臥室裏有一間，還有書房裏也有一個衛生間。她越聽心裏越發涼，原來她的臥室根本就是有廁所的，結果她還出去找，真是活該自己笨，被壞人揍。

美姬明確告訴她每個工具怎麽使用，還有三個圍裙的作用。

“圍裙有三件，放在廚房壁櫥裏的綠色圍裙隻能穿在廚房做飯用，衛生間掛著兩隻圍裙，紅色圍裙可以收拾屋子用，粉色圍裙是收拾外麵院子時用的，千萬別穿混了，不然你哥該不高興了。”

“飯呢！飯要怎麽做？有沒有什麽特別要交代我的？”

“你哥的胃口還那樣，什麽都吃，不怎麽挑食。我嘛也一樣，隻不過現在懷了孕，比較喜歡吃苦的東西。”

她點點頭，記住了。剛剛自己穿錯圍裙了，這是廚房裏的那件，她去衛生間換上了紅色的圍裙，開始收拾起房間來。

收拾房間這種家務活在她看來實在簡單極了，可是再簡單的活也要一點點細心地幹才行。當她收拾到自己那間臥室，吸塵器吸到床邊時，她在地板上發現了一件東西，懷表。她望著那件懷表，沒有立即去拾，本能地懷疑是不是南修的東西。

就在這時，美姬忽然推門而入，笑著問她：

“錦淑，收拾好了沒？”

她回過神來，忙關掉吸塵器，點頭說道：

“哦，差不多了，嫂子有事嗎？”

美姬笑容滿麵地告訴她：

“有好吃的冰激淩，是你哥叫人送來的，特別交待讓你吃。”

“真的嗎？”她受寵若驚，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你哥說它可以止痛，讓你多吃一點。”

錦淑一聽是南修特意給她買的，還囑咐讓她多吃，心裏忽然感動起來，並立即為今天早上的事釋懷了。下樓之前，她彎身將那件懷表拾了起來，順手塞進了圍裙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