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位想偶爾欣賞一下月光的邋遢大叔

漂泊半生都在撿地上的便士,猛然抬頭卻看到了夜空中的月亮
正文

《煙集悲歌》——脫北故事 第三章

(2024-09-02 18:32:13) 下一個

3奇怪的音頻,神秘的電話號碼

根熙被這些女人們七手八腳地抬到山下,叫來了她們的男人,又由這些男人們吆喝著抬到鐵牛車上。知道他受了傷,又如死人一般奄奄一息,女人們心軟,自願貢獻了坐在屁股下麵的稻草,全都鋪在了他的身子底下。一番長時間的顛簸之後,他被抬到了大興自治村醫院的診療床上。

他依稀看到村醫戴著一隻淺藍色口罩,露著一對認真專注的眼睛。村醫一聲令下,於是他立即被這些男人們按住身體和四肢。他討厭他們按著自己,張開嘴巴不停地大喊大叫,警告他們放手,可他們誰都沒有理會他的話,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這讓他更加氣惱,揚言要把他們全體扔到北極,去和北極熊做鄰居。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所謂的大喊大叫在當時隻能被稱作哼哼唧唧,根本沒有人可以聽得清他在嘟囔些什麽,蚊子飛來飛去的聲音都可以蓋過他的。突然,他的身體往上挺了挺,那隻該死的鐵夾子被村醫輕鬆地給掰開了,隨著“當啷”一聲響,鐵夾子扔在了地上,周圍的男人們似乎歡呼起來,屋外的女人們好像也在拍手稱快,隱約還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興奮地說:

“錦淑啊,他好像沒事了。”

他下意識地想著,到底是用什麽器械給弄下來的呢?真的很想知道啊,他卻什麽也看不到,他能感覺到的隻是疼痛,無休止地疼痛,疼得他哀叫連連,生不如死,可惡的是這些男人們和女人們還在笑。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久,模糊中,他知道有個女孩一直在照料著自己,始終忙進忙出。雖然看不清模樣,但他隱約瞥見了那女孩兒的脖子上戴著一件很特別的飾物,那是一條銀質項鏈,下麵墜著一個圓柱型小經筒,經筒表麵雕刻著釋迦牟尼像。那個小經筒總是在他的眼前晃啊晃,他每次想伸手抓住它時,總會不失時機地消失不見。當他可以勉強開口說話時,隻要他睜開眼睛就會拉住那個女孩兒的手,然後一遍又一遍地追問她: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他問得相當固執,那情形好像對方不回答,他就不肯罷休似的,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他的語氣一次比一次悲傷,一次比一次淒厲,問到最後,他總會淚流滿麵,抽泣不止。之所以會這樣問,那是因為隻要那個女孩出現,那個熟悉的小經筒就會出現,那個和妻子墳墓前一模一樣的小經筒。他搞不清楚自己是意識錯亂,出現幻覺了,還是真的有那麽一個小經筒。那個女孩兒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胡言亂語,依舊好脾氣地照顧著他。

雖然被細心地照料著,但是他的情況並不見好轉,而是越來越嚴重,剛開始還時而清醒,時而昏睡,因為高燒持續不退,呼吸似乎也變得很急促,且排尿極少,於是他從最初的偶爾睡睡醒醒變成了深度沉睡。錦淑自知情況不妙,隻好又找來村醫。

村醫將鹽水倒在他受傷的右小腿上,然後用剪刀剪開綁帶,看了看灰暗發白的傷口,遲疑地用手按了按,肌肉已經發冷發黏。盡管她的醫術並不怎麽高明,看不出是怎麽回事,也知道事態不妙,十有八九是嚴重了。

“得送到大醫院去才行,不能再耽擱了,不然會出人命的。”村醫對錦淑說道。

“什麽?”錦淑嚇壞了。

“我們治不了他的傷,錦淑,對我們來說他是個無名無姓的人,無法替他做更多的主,得想辦法聯係他的家人,快去叫人吧。”村醫焦灼地催促道。

就這樣,根熙又被村裏的男人們和女人們七手八腳地抬到了卡車上,送去了大醫院。隻不過在大家準備一起跟著上車去醫院時怎麽也找不到村醫了。知情的人說杜醫生上山采藥去了。村醫姓杜,大家通常叫她杜醫生。其實,杜醫生是故意躲出去了,因為那陷阱裏的鐵夾子是她老爹設下的,沒成想獵物沒逮著,反倒傷了人,而且還挺嚴重。杜醫生怕這個人到時候找自己和老爹的麻煩,請求知曉此事的村民保守秘密,她便背著包袱帶著老爹去臨村的妹妹家“避難”去了。

根熙被診斷氣性壞疽和敗血症,情況十分危急,需要立馬手術。醫生問來的這群人們傷者叫什麽,年齡多大,哪裏人,監護人又是誰。大家一聽,都麵麵相覷,誰也答不出來,隻好解釋說是在野外摘蕨菜時發現的,不知道什麽原因掉進深坑裏受了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敘述著事發經過,毫無邏輯可言,但也知道了大概。錦淑這時忽然想起來那人身上的手機和錢包,於是趕緊將這些東西交給了那位醫生。醫生隨便翻了翻錢包,看到了駕駛證,又試圖打開手機,但無法開機,隻好叫旁邊的助手趕緊報警。交代完後,不忘表情嚴肅,有些惱人地指責大家:

“你們發現人受傷後為什麽不報警?知道這事情有多麽嚴重嗎?”

大家被醫生的話給震懾住了,尤其錦淑,手足無措地不知怎麽辦才好,本能地看了一眼旁邊跟著一起來的大河。送根熙來醫院的卡車就是薑大河家的,駕駛卡車的也是他。還沒等他說什麽,有位村婦就不願意了,生氣地反駁道:

“報警?我們為什麽要報警?我們又沒有犯法,隻是在救人,怎麽反倒怪我們?”

“對啊,我們救他也錯了嗎?醫生怎麽可以報警抓我們呢?”又有人附和道。

一聽有兩個人這樣說了,大家夥兒立馬都開始跟著幫腔了,紛紛指責醫生的不是,為自己人的好心行為叫屈。

醫生聽得頭痛,一臉無奈地搖搖頭,看來對這些深山裏的村民是說不通了,都是些沒見過世麵的人。

當樸賢吉和幾位商場上的至交好友正在高爾夫球場心情燦爛地打球,得知兒子不聲不響地失聯後,並沒有表現得有多著急。因為他知道尹貝拉的忌日就是這幾天,兒子突然不在公司,肯定是去南豐裏了,所以他最先打發人去了南豐裏的木屋找兒子。結果回來的人報告說,隻發現樸根熙的越野車停在木屋旁邊,但並不見人,又去了鬆鶴陵園,可還是不見人影。樸賢吉這才著急了,也沒心思打球了,離開高爾夫球場後,帶著幾個保鏢直接就去報社揪出根熙的朋友萬晨。正伏案工作的萬晨一瞧這架式,恍然回到了樸根熙與尹貝拉剛處對象那會兒。那時,樸賢吉就像現在這樣,瘋狗似地對待自己的兒子和未來的兒媳婦。能讓樸賢吉出動好幾個保鏢,聲勢浩大地來找他,鐵定又和樸根熙有關,隻是他沒想到是人失蹤了。根熙失蹤的這些天,公司裏的人找他找瘋了。之前有個開發德國食品市場的企劃案一直由他負責,德國客戶來到延吉後卻遲遲不見負責人出麵,孫秘書情急之下隻好通知了樸賢吉。

事實上,妻子去逝後的這幾年,根熙很少會來公司,這個企劃案因為一開始就是他在做,樸賢吉希望他能有始有終。他沒有反對,父親的考慮是對的,畢竟他將來是樸氏企業的接班人,如果做事虎頭蛇尾,勢必會影響他在公司裏的形象。所以,原本的計劃是妻子忌日的第二天就去見德國客戶洽談業務,沒想到出了這麽嚴重的意外。

就在萬晨被樸賢吉極其手下團團包圍時,警察的電話打了進來,樸賢吉得知來意後震驚得五官都扭曲了,越聽臉就越跟著青一陣白一陣,聽到後來握著手機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人險些當場暈倒。一旁的孫秘書見勢,急忙扶住了他的胳膊。半晌,他用變調的聲音顫抖著問人怎樣了?電話那頭似乎又說了很多,過了一會兒,他才臉色發白地合上手機。

萬晨眼見樸老爺子臉色不對,再看那不停抽搐的五官以及上下打架的牙齒,不用問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咽了一口唾沫,抬起胸脯自告奮勇地說:

“伯父,不管什麽事,請讓我去辦吧!”

樸賢吉有些失魂地盯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提上一口氣,慢吞吞地說:

“我們還是一起吧,他在醫院呢,能不能活命還不好說。”

這下換萬晨震驚了,臉瞬間沒了血色。

樸根熙做了手術,截去了一部分小腿,在重症監護室整整一個月。值得慶幸的是保住了膝蓋。用醫生的話講,即使將來安裝義肢,有膝蓋和沒膝蓋也是有區別的。如果訓練得當,走路的話幾乎看不到有什麽異樣。但比起沒了右小腿和右腳,沒有什麽比可以活著更讓人感到欣慰的了,這是在醫生下達了無數次病危通知書,一次次在死亡線上掙紮,進而終於從醫生口中說出不會再有生命危險時,樸賢吉內心真正的想法。根熙是他唯一的兒子,也是唯一的指望,他根本無法想象白發人送黑發人是個什麽情景,是否還可以繼續自己的人生軌跡,坐在班椅裏經營公司,更不知道要如何向孩子的親生母親交待。所以,當他得知根熙可以活下去時,胸口那塊重達千斤的大石頭也在瞬間落了地。至於兒子是否缺了一條小腿,安裝義肢的話是否會影響生活什麽的,這都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事了。

轉移到普通病房後,根熙一動不動地躺了三天,才開始慢慢消化這一切。對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個意外,一次簡單的祭奠之行卻演變成了糟糕透頂的劫難重生,他表現得出奇的平靜,連好友萬晨都暗自驚訝他的反應。好像受傷、手術、截肢,甚至將來安裝義肢與複健都與自己無關,是別人的事一樣。雖然是知己好友,但他也無法開口詢問原因,在他看來,問好兄弟這種事就像是故意在傷口處撒鹽一樣令人痛苦難堪。但有一天,護士在為他打完針後,根熙才突然叫住萬晨,主動坦露了心聲。他告訴他故作平靜的原因,是覺得父親如果知道他是因為去給貝拉掃墓才受傷,險些丟了性命,不氣死也會氣個半死。何況,父親近些年身體不好,高血壓、冠心病、動脈硬化一些老年病染上身,他不願看到父親為自己的事上火。萬晨隻是一旁默默地聽著,並沒有多嘴說什麽過分的話,其實老爺子早知道根熙幹什麽去了,又為什麽會在老爺嶺發生意外進而受傷。聽完根熙的解釋,他隻是有些感歎,覺得這爺倆兒是真像,妥妥的親父子,做事兒都一模一樣。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又是尹貝拉的忌日。隻不過,這次不再是根熙自己獨行,而是由萬晨開車與他一道去了鬆鶴陵園。在路上,萬晨告訴了他樸賢吉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受傷的原因,隻是不想捅破父子情。他說這事兒是希望根熙想開點,不要總是一蹶不振,畢竟老婆已經沒了好幾年,是時候重新開始生活了,該為自己以後打算一下了,也得考慮一下老人。老爺子一年比一年歲數大了,精力有限,還能折騰幾年,當然也不能一直不管公司的事。他絮絮叨叨了一路,根熙始終沉默不語,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到了鬆鶴陵園,根熙將一束菊花放在了妻子的墓前,然後兩人一起回到了木屋。

萬晨幫他打水,他簡單地洗了一下澡,又換上幹淨的衣服後,才開始一件件地去整理妻子生前的遺物。萬晨深知這個時候不該去打擾他,很識相地去了木屋外麵,依在車旁點起煙來,邊噴雲吐霧邊等他。

根熙知道妻子的生活向來節儉,搬離這裏後,她沒有多少東西留下。可是,他還是想好好收拾一下她的東西,然後該封存的封存,該燒掉的燒掉。

收拾東西時,他的思想開始變得紛亂起來。他知道自己最不該來的就是這裏,他一生最痛苦,最絕望的記憶全都在這,他實在不該來。所以妻子的葬禮結束後,有段時間他真的沒再來過,他試著努力回避關於這裏的一切,也盡量不去想。可是沒過多久,他就按捺不住想念,還是來了。後來,他為了讓自己的生活不至於過得太痛苦,每年的的忌日都會過來這裏。

妻子去逝有幾年了,他本以為自己這顆被磨礪得太過粗糙的心不會再有任何浮動,痛過、哭過、絕望過的人,哪怕看到了有關妻子的某件東西,他也應該能做到心如止水才是。

但他錯了!

當他拾起自己送給妻子的那件懷表,一眼看到上麵刻著兩人的英文名字縮寫時,摩挲著的手忽然顫抖起來,精神幾近崩潰。

“不是說好要相愛相守一生嗎?不是說好即使要死也會死在我的前一天嗎?那這又算作什麽哪!隻把我一個人丟在……丟在這孤獨的世上,那接下來的日子,我該怎麽做才不用那麽想你呢?拜托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不至於那麽難過呢?如果有靈魂,此刻你的靈魂在嗎?你……聽得到我的呼喚嗎?看得見我的眼淚嗎?感受得到我的心碎嗎?”

他緊緊地攥著它,發著隱忍的哭聲,略顯蒼白的臉現出了兩行熱淚。

五年前的某一天,他忽然被警方通知去認屍。當時,妻子已經失蹤了整整一周的時間,他找她找瘋了。在停屍間,他看到的是一具黑乎乎的焦碳,隻能從形狀上勉強辨認出那曾經是個人。他認不出妻子,但那被燒焦的肚子暴露著一具小小的,同樣被燒成焦碳的小肉球,讓他有那麽一秒鍾懷疑那可能是妻子。但他很快否決了,搖著頭說不是,一定是搞錯了。但當警方告訴他是在郊外車子裏發現這具屍體的,還拿出一遝當時的現場照片給他看時,他不得不相信了。那是他送給妻子的奔馳smart,那個車牌號也是他特意挑選的,還有在車裏發現了他送她的婚戒。那輛車已經被燒毀得不成樣子,隻剩下了框架,據說移動屍體時因為太脆,當即就斷了好幾截殘肢,據說隻有部分內髒沒有被完全燒毀……他聽著聽著人就軟軟地倒了下去,癱坐在了地上。但是警察沒有因為他這樣就閉上嘴巴,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繼續說著據說……據說……據說……通篇的以據說開頭,據說在車裏發現了汽油桶,是她在車子裏放了汽油並點燃了它,屍體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始終保持著坐的姿勢。實在找不出他殺的痕跡,所以給出的結論是自殺。

一句“自殺”徹底惹惱了他,他歇斯底裏般地與警察爭執起來:

“憑什麽說自殺?為什麽要自殺?放個汽油桶就是自殺嗎?沒有掙紮的痕跡就是自殺嗎?她肚子裏有寶寶,快要出生了啊,一個即將要做母親的人,你告訴我她是自殺嗎?”

雖然這一切來得那麽突然,雖然他當時的心情痛苦得無法形容,警察卻依然追問他兩口子之間的感情怎麽樣?事發之前是否有爭吵過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妻子用這麽慘烈的手段結束自己,他始終鬧不清楚,即使警方的定論是自殺,他也一個字都不信。

他——從未相信過警方給出的結果!

收拾床頭櫃的抽屜時,他發現了妻子以前用過的舊手機,它保存得很好,和兩塊電池以及充電器放在一個盒子裏。拿起手機,他下意識地順手摸起了充電器,插上直充過了一會兒後按了一下開機鍵,竟然奇跡般地開機了。

這款手機是他剛認識她那會兒使用的,後來他給她買了一部新的,舊的就被淘汰下來了。坐在床邊,他低頭翻看著電話簿和信息,裏麵還存留著他的手機號碼以及兩人曾經互發的一些短信。以前不怎麽在意的一些話,現在再讀起來有一種特別的意味在裏邊,竟有說不出的感動。看著那一段段熟悉的溫馨字眼,他心頭泛起了一陣波瀾,鼻子酸澀得難受。繼續翻看著手機裏的信息,一條音頻忽然吸引住了他。完全出於一種本能,他點開了它,裏麵先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響,然後是按鍵音,再然後妻子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請你們放過我們吧!拜托了!我對上帝發誓,絕對不會說出去一個字!這輩子會像鬼魂一樣活著!”

又是一陣沙沙的聲響,接著,“哢嚓”一聲掛了電話。

音頻很短,隻有二十五秒。

一時間,他人有些懵,呆愣片刻,他又按下了播放鍵,再一次傳來沙沙的聲響、按鍵音、還有妻子的聲音、那沙沙的背景聲明顯是在下雨,而且那雨勢還不小,按鍵音格外的大,妻子激動的聲音雖然像在咆哮,卻明顯地是在哀求對方。他固執地重複著播放鍵,反複地聽了不下幾十遍,然後,他的思想在那一刻變得混沌起來。

百分百地確定了,那是妻子的聲音不假,可她在和誰說話呢?從音頻儲存的時間來看是某年七月的某日淩晨,妻子那個時候正身懷六甲。還有,裏麵那個按鍵音明顯是固定電話發出來的,這麽說來,她當時應該是在用固定電話撥打對方的號碼。想到這裏,他再一次按下播放鍵,音頻裏傳來“噠噠”的按鍵音時,他在心裏認真的默數著,一共八聲,說明對方也是固定電話。

妻子有新的手機不用,依然在偷偷地使用舊手機,還在下雨的淩晨挺著肚子出去找固定電話給對方打電話,明顯是在防著他。既然是防著他,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錄音頻呢?也許音頻是妻子無意中碰觸某個鍵子不小心錄上去的,這倒是有可能。忽然,他腦門一緊,有了一種強烈的不安,那份不安足已讓他心驚肉跳,因為妻子並非自殺,而是被謀殺。

回到新昌裏,他坐在沙發裏望著眼前的固定電話出神,身體始終保持著手托下巴的姿勢。直到夜幕降臨,他才略有猶豫地按下免提,然後一下下地撥弄著上麵的數字鍵。

他閉著眼睛,反複傾聽著電話發出的按鍵音,心在對著空氣說:

“到底那幾個號碼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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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可能成功的P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吉明日' 的評論 : 不客氣,創作愉快!
吉明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可能成功的P' 的評論 : 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太感謝了,這次我也可以給你們評論了,謝謝你
可能成功的P 回複 悄悄話 啊,懸念陡起!一屍兩命啊,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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