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家正
生產隊的牛棚有40多頭牛。早上4:00就要把他們一頭頭的牽出來。他們5:00拉屎,要他們拉在外麵。否則我一上午都不能把屎清幹淨。
我拿著一張馬燈走到牛棚中間掛在牛棚的屋梁上。有的牛站著,有的牛跪著。我很害怕,擔心他們一站起來,牛角就把我頂死了。
馬燈的燈光晃來晃去,黑乎乎的幾十頭牛都像魔鬼一樣,都像牛魔王。非常恐怖。
把馬燈掛好以後。心就安了好多,因為可以看清他們了,可以躲避了。
一頭頭的牽出來。然後我就去把牛屎鏟出來。產出來一大堆。小山一樣。然後吃早飯。
然後帶著一本書,一隻竹笛。我就去放牛了。
傍晚的時候。再把他們牽回牛棚。一頭又一頭。
那時候我很瘦,瘦瘦的我牽著胖乎乎的牛,走在田野上,我說牛呀牛,你們吃了那麽多草,胖成這樣,可我自已餓得刮瘦的。你們都比我好過。
我喜歡放牛,放牛就是早上辛苦點,白天不累,比在田裏勞動好多了。
而且放牛可以吹笛子,可以看書,還可以遊泳。還可以和附近的人攀談攀談。還可以到別個屋裏吃芝麻豆子茶,還可以和村姑們聊聊天,但是隻能坐在禾場上聊天,因為邊聊天還要邊看牛,可不能讓他們到田裏去了,還有菜地什麽的,總之要提高革命的警惕性。有的牛老實,有的牛壞的很,盡搞名堂,我都認識他他們,誰好誰不好,我心裏清楚的很.認真看住那幾頭調皮的牛就行了。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掉了一副眼鏡,鄉下沒有地方買眼鏡,再說我也沒有錢去買呀,找了好幾天也沒找到。
那幾天我沒有吹笛子,也沒有看書。一直找呀找呀,找我的眼鏡。你說我本來眼睛就不好,眼睛不好還要去找眼鏡,這不是開玩笑嗎?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這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但是沒有辦法呀。
結果是必然的。損失是無法避免的。
至今我還記得那副眼鏡。很好看的哦,上麵是紅的,下麵是白的。
以後再也沒有買到那麽好的眼鏡了,在香港都沒有買到我滿意的眼鏡,總之天下的眼鏡他最好。
直到現在我都懷念那副眼鏡。常常想起它。
洞庭湖畔的眼鏡啊,你還在嗎?你還好嗎?有時間我還去找你。你可別躲起來了喲。
那年我22歲。
其實我知道,我真正想找的不是那副眼鏡,而是我的22歲。
他們都永遠的失去了。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