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舞台上,川普和馬斯克無疑是兩個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一個是世界最有權勢的領導人,一個則是全球財富的執牛耳者。他們都以行事果斷、突破常規著稱,似乎擁有隨心所欲的力量。但是,這兩個看似能呼風喚雨的人物,在美國的政治和社會生態中,都無法太“任性”。這並非偶然,而是美國獨特製度設計下的必然結果——一個既崇尚自由,又高度法治的社會,為最有權力者和最富有者都套上了堅實的韁繩。
首先我們看“有權不能任性”的典型例子:美國總統。在中國社會想象中,美國總統似乎無所不能,一聲令下全球震動。然而,事實恰恰相反:美國總統是世界上權力最受限製的國家領導人之一。總統不能隨便宣戰、不能隨意支出預算、不能輕易解雇不聽話的官員,連推特上說錯話,都可能被媒體和公眾錘個半死。
這背後是美國立國之初對權力的深刻恐懼——獨立戰爭正是為了擺脫英王喬治三世的專製。於是,美國憲法設計了極端複雜的製衡體係。總統固然是三軍統帥,但隻有國會有權宣戰;總統可以任命官員和法官,但需參議院批準;總統可以否決法律,但國會有權三分之二多數否決總統的否決。
一個極端的例子是尼克鬆水門事件。他作為總統,動用情報機構對民主黨總部進行竊聽,結果被調查記者揭露、司法追查、國會彈劾,最終黯然辭職。他沒有像很多國家的領導人那樣“死不認賬”或“修改法律”,而是被製度一環一環地逼入死角。
再看川普——他雖然個性張揚、語言出格,但他的許多決策都在法院和國會層麵遭遇挑戰,甚至最終因煽動國會騷亂而被兩次彈劾。哪怕支持他的議員再多,隻要製度運行,他也必須接受司法的追索。這說明,在美國,“權力”並不是通往隨心所欲的綠卡,而是一張責任清單,任何試圖突破製度的“任性”行為,終將遭到來自多個方向的反製。
我們再來說“有錢不能任性”。美國是資本主義社會,富豪眾多,財富差距巨大。但諷刺的是,正是這個富豪聚集的社會,卻為富人設下了嚴密的“法律圍欄”。你可以富可敵國,但你不能違法。你可以富到登上福布斯榜,但你不能逃稅、壟斷、操縱選舉。隻要你試圖憑財富掌控規則,美國製度就會像獵犬一樣盯住你不放。
最經典的案例莫過於科技大佬們的“反壟斷夢魘”。穀歌、蘋果、亞馬遜、Meta這些全球市值前列的企業,每年都在被國會質詢、聯邦貿易委員會起訴、州檢察官聯合調查。紮克伯格一次國會聽證會上被議員當麵逼問隱私濫用問題時,麵色尷尬、語氣拘謹,不像是權傾一方的科技帝王,反倒像個受訓的學生。
特斯拉的馬斯克,雖然以狂人著稱,但也屢屢因違反證券交易規定、操縱股價言論而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調查,甚至被要求辭去董事長職位。沒有任何一個企業家能隨意改變規則,即便擁有全球最大的財富。
再看華爾街金融大佬。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後,一大批投資銀行高管成為輿論與司法追責的對象。雷曼兄弟破產、貝爾斯登被賤賣、高盛被重罰,沒有人能因為“太大而不能倒”而逃過製度的清算。部分高管甚至鋃鐺入獄。
而在稅收方麵,美國國稅局(IRS)對富人同樣毫不手軟。無論是球星韋斯利·斯奈普斯,還是影星瑪莎·斯圖爾特,哪怕是總統川普本人,也都因稅務問題被調查、被起訴、甚至坐牢。IRS不像中國的稅務局那樣隻敢盯中小企業,它敢咬住最頂級的納稅人。美國的法律體係不是為權貴量身定製的“防彈衣”,而是一把沒有長眼的利劍。它會因你違法而出鞘,不因你富有而手下留情。
除了正式製度,美國的社會監督機製是“製任性”的另一支力量,特別是新聞自由與公民社會的活躍度,構成了對權力與財富的全天候監督。在美國,媒體被稱為“第四權力”(Fourth Estate),地位幾乎與行政、立法、司法並列。記者可以調查總統的醜聞,報道五角大樓泄密,可以挑戰警察暴力,可以公開質疑最高法院大法官的道德操守。在中國一些人眼裏,這種行為簡直是“找死”;但在美國,這是新聞職業的常態。
“水門事件”的曝光,是靠《華盛頓郵報》的兩個年輕記者;“棱鏡門”則是《衛報》和《紐約時報》率先報道。無數大型調查新聞項目如“巴拿馬文件”“麻州教會性侵案”“哈維·溫斯坦性騷擾案”,都是由媒體推動,最終促成製度變革。
此外,美國的非政府組織(NGO)、獨立智庫、社會倡議團體、基層維權組織也構成了強大的“製度外力量”,對政府的施政、企業的操守進行持續性監督和製衡。換句話說,即便在製度漏洞暫時存在的情況下,美國的社會組織和輿論機製仍會填補空白,防止任性行為坐大成災。
對許多美國人來說,“守規矩”不是被動服從,而是出於對製度公平性的信仰。他們可能不喜歡某項稅法、反感某位總統,但他們認同法治是所有人之上的框架,哪怕它限製了自己。正如美國前最高法院大法官安東寧·斯卡利亞所說:“你不必喜歡法律,但你必須尊重它。”
“在美國,有權不能任性,有錢也不能任性”,這不是美國自吹自擂的宣傳口號,而是這個國家日常政治生活的真實寫照。它不是靠某個總統、某位法官、或某些道德楷模維係,而是靠製度設計、社會文化、媒體監督、法律執行等多層機製共同維持。
它也許不能杜絕一切不公和腐敗,但它有能力發現、揭露並糾正它們。它不完美,但它自我修複。最關鍵的是,它不允許“任性”成為慣例,不允許“特權”變成通行證。這也正是一個自由民主法治社會的真正體現:不是有權有錢能為所欲為,而是人人都在製度中行使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