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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走的不是腿,釋放的是焦慮 ——“暴走團”現象透視

(2025-07-27 16:45:35) 下一個

近些年來,一種看似健康,卻令人側目的集體運動正在中國多個城市上演:一群衣著統一、步伐矯健的中老年人,披星戴月地在城市主幹道上疾行,氣勢磅礴,聲勢浩大。他們自稱暴走團。本是一種鍛煉身體的方式,卻演變成擾民、交通癱瘓甚至群體衝突的導火索。

 

暴走團不是新鮮事物。早在十年前,它們就已在一些城市出現,然而從近兩年的趨勢來看,暴走已從邊緣的鍛煉方式,演變為一種帶有群體性表達、甚至對抗意味的社會現象。它是都市暮色或夜色中最具張力的剪影之一,也是一麵照見社會矛盾與精神困境的鏡子。

 

在許多城市,暴走團的主要構成是中老年人,年齡多在50歲至70歲之間。這個群體有一個顯著特征:處在人生的半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他們有的剛剛退休,空出大量時間與精力;有的早已退出職場,但尚未步入高齡老態,仍擁有較強的體力與社交欲望。他們中的大多數,年輕時曾趕上改革開放初期的風潮,吃過苦、受過累,如今卻發現,自己在社會的語境中逐漸邊緣化,被視為非主流人口。

 

 

暴走,表麵上看是健身,實則是宣泄:對孤獨的宣泄、對失語的抗議、對無用感的抵觸。在這個年輕即正義的時代,暴走是一種以群體對抗孤立的嚐試,是中老年人重新構建自我存在感和社會聯係的方式。

 

暴走一詞本身就帶有某種不受控的意味,而現實中的暴走團也印證了這一點。在城市,清晨或夜晚的主幹道、公園步道或高架橋,成了他們的主戰場。他們占道而行,隊伍緊湊,紀律嚴明,卻無視紅綠燈與交通規則,堵住人行道乃至機動車道。大喇叭放著節奏強烈的廣場舞曲,震耳欲聾,不僅影響居民休息,也製造噪音汙染。更甚者,在與其他市民發生衝突時,暴走團呈現出一種我們人多就是理的姿態。

 

這不僅僅是對交通規則的挑戰,更是對城市秩序的一種邊緣壓力測試。這些人表麵上是在運動,實質上是在城市空間中進行權力的擠壓試驗。他們用腳步丈量的不隻是公路,更是自己是否還在城市敘事中擁有一席之地。

 

值得注意的是,暴走團的許多行為帶有儀式感。統一的服裝、統一的口號、固定的路線和時間,幾乎構成了一個準軍事化的社團活動。它帶有一種公共演出的意味,像是某種遲來的成人社交劇場。

 

暴走團中的領隊,擁有極高的話語權,組織者、管理者的存在,使整個群體行為極具動員性與從眾心理色彩。在某些時刻,這種自我組織的民間力量,反而比城市基層治理更加有力——問題也恰恰出在這裏。

 

這種帶有準組織、強紀律的社團活動,在缺乏法律框架與社會引導的環境下,容易向失控的方向滑行。它既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社團,也不是自下而上的社區自治力量,而更像是一個遊離於製度邊緣的灰色群體。他們並非有組織犯罪,卻常在輿論中被集體歸咎;他們並非反社會分子,卻常與製度性的秩序摩擦不斷。

 

我們常說中國是一個秩序社會,重視規範與穩定。然而對中老年人而言,城市公共空間的秩序,卻往往意味著剝奪。想打球,籃球場早被年輕人占滿;想跳舞,廣場舞已成為被嫌棄的存在;想休閑,商場和咖啡館不歡迎不消費的人。能去哪兒?還能去哪兒?他們的空間選擇並不是主動選擇,而是一路退讓後的殘存。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身份也在被秩序化:退休不是獲得自由,而是被係統性剝奪生產力定義的過程;家庭不再需要他們,無力照看孫輩的,子女不再依賴;社會不再傾聽他們,數字鴻溝讓他們在話語場上幾乎啞口無言。

 

於是,夜色下的暴走,是一種沉默的吶喊,是一場以擾亂為代價、以被看見為訴求的自我存在表達。與其說他們在對抗交通規則,不如說他們在爭取活著的社會權利。

 

在不少輿論場中,暴走團常被當作城市管理的老大難,甚至被戲稱為老年暴徒。這一稱謂雖然粗魯,卻道出一個殘酷的現實:中國城市管理,在麵對非生產人口的公共行為時,幾乎是手足無措的。他們既不是公職單位可以管轄的群體,也不是社區能夠協調的居民組織;他們不違法,但不合理;他們不暴力,但卻不守規矩;他們是城市不可忽視的人口,卻也是係統性被忽略的無聲者

 

而正是這種身份悖論,讓暴走團在社會想象中成為麻煩製造者。問題在於,暴走團真的成為麻煩嗎?還是他們根本無意擾亂,而隻是別無選擇地在一種被擠壓的狀態下湧出?他們從城市的縫隙中出來,其實隻是因為沒有哪一塊地方真正為他們預留

 

在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裏,社會轉型的浪潮裹挾著每一個人。中老年人處於傳統與現代、實體與虛擬之間的夾縫中。他們對未來無能為力,對當下焦慮重重。他們既要麵對身體老去的現實,又要忍受社會對衰老的回避和排斥。而暴走,或許就是這種集體焦慮的一種可視化表達。它是城市空間中孤島人群的臨時抱團,是我還在這兒的一句集體呐喊。

 

暴走團不是孤立的現象,而是中國幾十年社會教育、政治文化、代際斷裂的縮影。他們用身體衝撞規則,用隊列重溫信仰,是對秩序的懷舊,也是對現代社會碎片化的不適應。他們是那個年代的紅小鬼在退休後的又一次集結,是螺絲釘在體製瓦解後的重組。他們需要的,或許不是禁止,而是重塑歸屬感的出口。

 

但當這種集體歸屬開始以犧牲公共利益為代價時,社會就必須設立邊界。畢竟,健身可以自由,暴走不能橫衝。我們可以理解他們,但不能縱容他們;必須疏導他們,但不能畏懼他們。在一個法治社會裏,任何年齡段的人,都應學會:自由的盡頭,是規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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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東岸老張 回複 悄悄話 還有一個日益嚴重的現象是這些中老年男女中有不少是性壓抑或心理疾病患者!他們胡亂發生性關係,滿腦子壞水浪打浪!有些暴走團廣場舞隊已經是性病高發群體!劣土出歪苗,奇葩結爛果。實在是社會公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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