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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斯的“Peasant”言論,中國的“農民”行徑

(2025-04-07 18:33:52) 下一個

在一個對農民二字深懷情感的文明古國,一個西方政要將其稱為“peasant”(農民),如巨石擊打死水,激起滔天大浪。202544日,美國副總統J.D.萬斯(J.D. Vance)接受福克斯新聞(Fox News)采訪時直言不諱地說: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我們向中國農民借錢,來購買中國農民製造的東西。此話一出,中國媒體和網友群情激憤,義正辭嚴地指責其粗魯無禮”“種族歧視,紛紛喊話讓他來中國看看

 

然而,當輿論的聲浪稍稍退去,我們不妨冷靜地問一句:萬斯真的是在胡說八道嗎?或者說,他是否不小心戳中了某種尷尬而深層的現實?當我們怒斥農民一詞是對中國的不敬時,有沒有想過,中國在某些製度行為、社會風貌乃至文化表現上,是否真的表現出了典型的農民性

 

先別急著批評萬斯種族主義。在中文語境中,農民何嚐不是一個被高度汙名化的詞匯?在中國的家裏或者街上,你就是個農民!是最常聽到的罵人不文明、沒素質、沒教養的快捷方式。盡管這一詞源本應尊重,因為農民是這個國家最沉默卻最偉大的勞動者,然而在城市化和精英話語的夾擊下,農民在語義上的滑坡早已完成,它被貼上了低端土氣落後粗俗的標簽。

 

諷刺的是,中國一邊在對外指責農民是歧視詞匯,一邊卻在國內體係中對農民群體做了長久而深刻的製度性歧視。從戶籍製度到城鄉二元結構,從教育機會到醫療資源,從生育政策到財產權保障,農民是被寫在製度注腳上的二等人。這難道不比一句“peasant”更粗魯、更係統性、更殘酷?

 

而萬斯這句我們向中國農民借錢來買中國農民製造的東西,乍聽是赤裸裸的蔑視,其實潛台詞耐人尋味:美國消費社會建立在中國勞動密集型、低附加值、高環境代價的基礎之上,這個現實本身是否也是中國自甘農民化的結果?

 

中國式農民並非是一個經濟身份,而是一種文化與政治行為的集合體,是一套缺乏現代公民意識的行為方式和價值體係。農民性的核心不是貧窮,而是對強者的崇拜與對規則的鄙夷。在當代中國,這種跪拜式的價值取向,貫穿了許多人的處世邏輯。從寧做龍的鱗,不做鳳的毛能人就是天理,對權貴的仰視和對體製的依附,形成了對民主、法治、公平這些現代價值的集體無感。這種氣質,在外交政策中表現為大國崛起”“厲害了我的國,在輿論中則體現為西方亡我之心不死”“內外敵人並存的永恒鬥爭姿態。這種思維,說白了就是農民思維:打不過就跪,跪久了想反,反不了就罵,罵不夠就閉嘴。

 

從城市天際線的堆疊競賽,到海外奢侈品櫃台的瘋搶,從直播帶貨的全網最低價,到中式婚禮裏的十八金鐲,中國人的炫耀性消費,已經到了不計成本的地步。這種消費方式,恰恰體現了農民式價值觀對現代性的模仿——不重功能,不重品位,隻重顯擺,隻求壓人一頭。一個文明的現代社會,是通過教育、禮儀、公共製度建構其文化品味的,而不是靠一身Gucci和一條金鏈子。萬斯的農民之說,恰好點破了這種俗豔表象之下的文化空虛。

 

 

一旦涉及國際事務,中國常常表現出受害者心態勝利者敘事的荒誕結合體。一方麵極端敏感,一句外國政客的吐槽,都要群起而攻之;另一方麵,又對外界指摘自己的專製、人權、環境問題一概回避,用你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來搪塞。農民性在這裏,就是對批評的零容忍,對諂媚的無限歡迎。在這層意義上,萬斯或許說了句不夠體麵卻真實的話,而中國的反應,則更像是村霸碰到了市儈。

 

萬斯所說的買中國農民製造的東西,聽來不堪,細想卻紮心。中國對全球市場輸出了大量的衣物、家具、電子零件和各類加工品,這些東西的確是農民化製造的:低工資、低技術、高汙染、高內卷。中國自詡為世界工廠,但這個工廠的大門背後,是一條條過勞、缺乏工會、無勞動保護的血汗工廠鏈。

 

真正的工業強國,輸出的是標準與規則,而非義烏小商品。在這方麵,中國依然是農民,雖然產能強大,但思維仍在代工框架內轉不出去。從芯片到軟件,從金融標準到碳排放規則,中國至今未能確立自己的遊戲規則。全球化中,誰能定規則,誰就是地主;而中國,多數時候隻能當長工

 

現代社會以契約精神、法治製度和公民權利為基石。但在中國,權利仍是個稀罕詞,權力才是真正的信仰。從拆遷現場的暴力,到言論管控的嚴苛,從公務員考試的鐵飯碗神話,到資本寡頭的國進民退,每一處都在說明:這是一個農耕文明遺留下來的家長製國家,它需要的是聽話的子民,而不是有主見的公民

 

中國用強大的行政效率構建了經濟奇跡,卻未能在精神和製度上告別農民社會。這正是萬斯之言讓人刺耳,但又難以完全否定的根源。說到底,萬斯這句話的問題,不在於農民二字是否粗魯,而在於我們是不是有勇氣正視:我們是不是在製度上歧視了農民,在文化上壓抑了平民,在外交上展示了粗鄙的暴發戶行為?

 

當一個國家的外交反應仍以麵子為核心,當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仍需靠口號加持,當我們用農民罵人時,卻無法承認自己的農民性,那我們或許還遠未走出一個傳統權力社會的幻夢。是時候麵對鏡子了,萬斯或許用詞粗魯,但鏡子從不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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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友梨江莉 回複 悄悄話 自己說可以,不是“歧視”;別人用這個詞兒說就是“歧視”。典型的中國式邏輯。
自己當年把工農兵給捧的,都上了天了。那就是“peasant”啊。
朱頭山 回複 悄悄話 我們小時候學的英語裏 ,貧下中農, Poor, low and middle peasants,沒覺得有貶義啊
大號螞蟻 回複 悄悄話 Peasant 可比農民褒義。前者是自耕農,自由農,小農的意思。後者在中共建國以後,用戶口,公社,統購統銷壓榨的比舊社會殘酷十倍的,農奴和賤民的意思。萬斯還是高看了中國農民。他更應該用Serf
Firefox01 回複 悄悄話 中國人口的主體是農民,這是事實。中國農民大多不擁有土地和農業設備,因而不能稱之為“farmer“,稱之為“peasant”是恰當的。這些“peasants”到工廠、作坊裏打工,做出來的東西,充斥世界,Made in China,近年轉道他國,換個產地標簽,繼續充斥世界。
格利 回複 悄悄話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對於一個既要麵子,又要裏子的國度來說,說人家是“農民”確實有點兒過分了。
新林院 回複 悄悄話 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感到被萬斯的話冒犯。
第一:“peasant”可以有貶義,也並不是在所有情況都是貶義,也可以是中性,形容一個職業。
尤其是對中國人的耳朵,peasant 這個字更應該不會引起被貶低的感覺,因為過去中國英語課本裏的正麵人物“工農兵”就是“workers, peasants, and soldiers”。
第二:即使把“peasant”翻譯成“鄉巴佬”,從萬斯嘴裏說出來就更不是貶義,因為萬斯把自己就稱為“鄉巴佬”。他的自傳書就叫《Hillbilly Elegy》。劍橋詞典對 Hillbilly 的中文翻譯是:“(住在山區的)鄉巴佬,土包子”。
萬斯是為美國“鄉巴佬”奔走呼號的代表人物。他反對把美國納稅人的錢填進烏克蘭的無底洞,就是把美國山區和鐵鏽帶“鄉巴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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