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 《向陽處的花海》（4） 第一章-3 問題

本故事出場人物、地點均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切勿對號入座。

 

  過了一會，王旭抱著一個有些年頭的紙箱，走進聶權生的辦公室。紙箱的表麵散落著灰塵，上麵還留有王旭殘缺的手印。

  “處長，魚水區的資料都在這裏了，這個箱子裏麵放的是23中體育館的建設原始資料，檔案袋的顏色是深棕色的，很好辨認。另外幾個比較新的塑料文件袋，是近5年區裏交上來的統計數據、檢查資料和匯報，都在這裏了。檔案室那邊說，這些文件沒有其他備份，讓我們用完後一定要原樣還回去。”

  聶權生點點頭,從自己桌上拿起了文件袋，對王旭說道：“等會你就把這些資料放到張秘書車的後備箱裏，然後跟我們一起去參加調查會議。”

  王旭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了喜色：“我也可以參加調查會議嗎？謝謝處長！”

  聶權生微微一笑道：“我一直認為，需要多給年輕人一些發揮的空間，讓你們有機會多積累些實踐經驗。”

  為了不讓領導們久等，兩人立刻動身去往停車場。此時的市教育局顯得空蕩蕩的，偌大的樓梯間裏隻回響著二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這種寂靜讓王旭感到局促不安，不由得發問道：“處長，聯合調查組的會議是在哪裏開啊？”

   “在魚水區教育局。”

  “嗯？”王旭的聲音中流露出驚訝。

  “怎麽了？”聶權生並沒有回頭，依然在前麵快步走著。

  “市局與23中隻有一街之隔，為什麽舍近求遠要去魚水區教育局開會？”王旭繼續發問道。聽到這個問題，聶權生不由地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看向王旭，王旭的臉上寫滿了困惑。聶權生沉默地再次轉過身，隻是直直地向遠處眺望著。

  這時，雨下得又急了。他們站立在嫩河市教育局的門廳。王旭順著聶權生的眼光看過去，那是在夏日樹木的間隙中暴露出的一片陰沉的天空。這片天空被下方強烈的燈光照耀著，遠遠地能聽到有人的呼喊聲、機器的轟鳴聲以及應急搶險車的警報聲從那裏傳出來，與墜落在他們身前的雨聲合奏成一首悲傷而又淒清的旋律。王旭看向聶權生，在門前熒光燈的慘淡白光之下，聶權生的臉上流露出一種他未曾見過的悲涼神情。但這抹神情一閃而過，他隻是平靜地回複道：“王旭，我在剛剛踏入工作崗位的時候，也曾經提出過同樣的問題。當時我的上司是這麽跟我說的：‘做我們這行，明白事情背後的邏輯比解決問題更重要’,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說完，聶權生撐開傘，踏入了茫茫的雨幕之中。王旭先是一怔，然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張秘書已經讓司機把車停在了行車通道的出口處。聶權生和王旭一路小跑著來到車前。司機趕忙打開了後備箱，冒著雨幫助王旭把箱子擺好，又看向聶權生手中的文件袋：“處長，這個文件袋您也放後備箱嗎？”。聶權生看向司機，他從駕駛室下來的時候也沒顧上撐傘，僅僅是過了幾秒鍾，水珠就開始順著他頭發一個勁的向下掉。聶權生趕忙搖了搖頭，在大雨中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不用了，我拿著就好！”並示意王旭檢查後備箱有沒有關好。

  緊接著他打開右後側車門，如聶權生所料，張秘書坐在最裏麵，右邊是王行川。聶權生趕緊向二位領導打招呼：“王局、張秘書，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資料已經收拾好了。我讓小王坐在後麵，我就坐副駕駛的位置了，順便確認一下資料。”

  王旭看到自己被安排在後座，表情有些緊張，在向二位領導打過招呼後，小心翼翼地坐了進去。聶權生也坐進副駕駛，係好安全帶，打開手中的文件夾開始仔細的翻閱起來。

  車子離開市教育局，向魚水區綜合行政大樓駛去。雖然沒有了早上傾盆似的感覺，此時的雨點依舊是又大又密，車子的擋風玻璃很快被雨痕覆蓋，雨刷在左右左右的擺個不停，玻璃內壁上很快便形成了薄薄的霧氣。

  在汽車發動機與雨聲混合而成的底噪聲中，副局長王行川像是漫不經心似的問道：“張秘書，最近23中在新建一棟教學綜合樓，這件事情您應該知道吧？”

  坐在副駕駛的聶權生沒有回頭，但明顯的感覺到後座的張秘書呼吸一滯，他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緊張：“啊...對，有這個事情，王局，你不說這個事情我還給忘了，每次來教育局的時候都能看到對麵學校的工地，確實是在施工。”但他的反應，完全不像是忘了的樣子。

  王行川淡淡地說道：“我看過規劃圖紙，那棟在施工的教學樓，緊挨著23中的體育館，這兩件事情真的是巧合嗎？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擠在車裏的關係，聶權生感覺王行川的聲音比剛才聽上去更加低沉。

  張秘書的聲音變得很僵硬，汗珠從他的頭上冒出來：“啊……這，這我就不清楚了，在工程承包這方麵我不是很熟悉，劉局長可能要更了解一些。”說完這些，他尷尬的幹咳了兩聲，便不再說話。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公路上，整個過程中，聶權生始終在低頭看文件，而王旭則一隻手撐著扶手，腦袋倚在車窗玻璃上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