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通常被稱為 PIN的信是晚上工作時間以後發給我的,同時有一個第二天上午30分鍾的會議通知。這非常的卑鄙:
以這樣為結尾的(在我的監督下立即改正,未達標將予以包括開除公職的懲戒。
“We must see immediate improvement in the areas mentioned above. Over the next 90 days, I will measure and monitor your performance in the following areas:
Unsuccessful completion will result in further disciplinary action, up to and including termination of your employment from XXXXX.“
我不是剛剛參加工作的菜鳥,我已經在供應鏈管理領域工作超過30年,在領導者崗位上也有超過15年的經驗。跨越高科技製造業,大眾消費品零售批發的倉儲運輸,我被評估,也評估員工。最多的時候,我負責7個倉庫配貨中心的倉儲收發貨流程,有超過20位倉儲庫存管理人員report給我,他們的年終考評都是經我的手總結,Review和評估。我從未遇到過這種 “聲稱幫助員工進步”直接放在“警告信”上的幫助方式。
而且發信時間放在下班後,要求Review簽字的會議時間放在第二天上午,22個例子,會長隻預設45分鍾,這完全是不留時間給員工反應,澄清。這個時長就是單方麵宣讀員工“罪狀”以及懲戒結論,其目的就是要打員工一個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是否跟HR事先逐條Review過。22條罪證例子,針對一位經理的“警告信”,我在事先完全不知情。按照我的職業經驗,這樣的信在發出前必須通過HR的調查,並且給當事員工“公平澄清”機會。
我注意到,警告信CC給了HR,第二天的“宣判會議”也CC給了HR。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應用“這種迅雷不及掩耳的策略方式”在形式上“已經通過HR”,而在實質上隻是“拿HR當槍使”並未真正溝通內容。在後來我對“Gaslighting”的認識中,這種是典型的”gaslighting” 策略。
(這一點我會在之後的維權工程中向公司HR求證,至於公司HR是否會認真對待,那是公司自己的事,當目前為止,我還是公司職員,為了維護公司HR的公正性,權威性,給其他員工保持尊嚴的機會,我盡到自己本分,我追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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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example of where you did not use good judgment was your decision to have your direct reports provide you formal feedback in your yearend review. At the time I pointed out to you that it could put them in an uncomfortable position given that you are responsible for writing their yearend reviews and recommending pay increases.”
當反複從噩夢驚醒,那種強烈羞恥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襲過來,會再也躺不住,坐不住,連續平穩的呼吸都令人焦躁。赤腳在黑暗的房間裏一圈一圈的走來走去,盡管是冬天,總感到麵龐周圍有小飛蟲蚊子之類的飛來飛去,趕也趕不走非常討厭,開燈看,其實什麽也沒有。要麽就是感到總有人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但是總也聽不清。我是領洗近二十年的天主教徒,全年參加主日彌撒。為了“對抗”這些噪音,期望通過祈禱保全自己,但是,在暗夜裏,以往特別熟悉的天主經,玫瑰經完全想不起來,唯一能想起來的隻有St Michael 祈禱文的隻言片語。就這樣斷斷續續自言自語的一直扛到天亮。白天,當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變回“積極正常”。這些晝夜人格更替交換讓我“恐慌”,“難堪”—隻有我自己知道白天“積極正常”的平衡是有多脆弱。這所有的一切絕不能讓家人知道---找各種借口分房睡,盡量遠離家人以防止夜裏驚嚇或者打擾到他們。
有幾天,我帶著運動手表,早上查看,都走了超過2萬步。白天為了“撐住”“我很好別擔心”的人設,“很努力很努力的生活著”。感覺是無窮無盡的累,非常非常想要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放棄”的那種累。我的信仰在“最後崩塌”的“閘口”處拽著我 -- 我也許該感謝那些在我噩夢裏反複出現的“深淵與烈火”,也應該感謝自己實在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有時,我累的實在停不下來,在心裏對自己大吼:STOP!覺得要拿出“行動力“按下“STOP”鍵: 在黑暗中悄悄的摸進廚房 --- 拿起酒瓶想把自己“撂倒”,但是又放下:高血壓,萬一腦溢血死了倒是件好事,解脫了,但是,萬一沒死卻癱瘓了,怎麽辦?對我來說,缺乏尊嚴的活著比死都可怕。有一天,我找到一個“好方法”,用燒紅的餐刀給自己“來一下”。“嗞”—皮肉燒灼的氣味,”尖銳的疼痛“,”呯“的一下,心裏像有一個按鍵,按下了”STOP“鍵,這下可以暫時安靜下來,爬回床上去躺著,也許還可以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一會兒。這個辦法的”聰明之處“在於,不用咬緊牙關”拉“自己的皮肉,萬一被家人發現了,可以解釋說是”做飯時不小心的燙傷“。
在白天“正常的時間”,我泡在Justice的網站上,搜索關於Harassment尋找法律支援,四處搜索講普通話的做employment的律師,發現找不到,網上能搜到了都是西人律師。
好心的朋友們勸我“放下”,也有你“曾經認為的朋友”這樣勸你:多長些見識就會心底開闊,就像我…..(他的勵誌故事),然後總結: 在這麽白左的國家還有企業敢惹少數族裔中年女性?(就差沒直接說“更年期大媽”) 還不賠個兩輩子花不完的錢?加拿大的未來…… (堪憂)。
這樣的人,你看清他,遠離!倒不一定是個壞人,但絕對是一個薄情寡義,極其自私不值得交往的人。
我家先生對我說:如果你不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就什麽也不要決定,什麽也不要做。經濟方麵是最不需要考慮的因素,衝動不僅會搞砸你的case,更會搞砸我們今後的生活。
我讚同他的話,但是從另一個方麵,我希望能跟他一起承擔生活的重擔:房貸要供,地稅車險要交,二兒子已經收到兩個大學的Offer秋季就要去上大學,家裏的小三還在上小學,冰球要不要接著打,其他的興趣班要不要繼續…. 物價飛漲,生活成本如此之高。我覺得他現在說的話都隻是他的勇氣。
有一天,他在整理報稅單,可能是為了讓我高興,他說:“老婆你真棒,剛看到我的T4,發現你還是比我掙得多,這麽多年了,我還沒趕上你。“
他的本意是為了肯定我的“自我價值“,但是,在我聽來,心裏咯噔一下,原來我是我們家經濟來源的主要支柱,現在我的工作沒了,還是”開除“,我30年工作的Reputation都沒了,而且我現在這樣”不濟“,怎麽找下一份工作?能不能找到同樣工資水平的工作?孩子們的關鍵時期,我掉了鏈子!我怎麽這麽沒用?這麽窩囊?!
那天夜裏,我翻看公司保險,偷偷查自己之前買的人身保險(獲賠金額跟條件),上網搜素如何巧妙“離去”。
一抬眼,看見我家小妞若幹年前在一年級的時候做給我的“媽媽我愛你”卡片。她是我40多歲高齡,經受糖尿病,孕期血壓波動風險生下的老閨女。那年小丫頭在卡片上說:我媽媽89歲,最愛說話是:我愛你孩子. 最愛做的事:帶我去Park玩,最愛的是:“me”.
我頓時淚流滿麵。不,我不能辜負她,我一定要活到89歲!
在天亮的時候,我羞愧異常,決定洗心革麵。但是晨禱時念Our Fathe “forgive us our trespasses as we forgive those who trespass against us”時,我又心虛又不平。終於,我想起了教堂告解室的位置,在這些發生之後的第三周時,我去辦了告解。我痛哭坦承自己的軟弱,同時承認自己內心對霸淩者深深的恨。那種仇恨憎惡我放不下。
在我內心最黑暗,感覺自己最沒有價值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事:
我去采血站驗血,等候的時候,有一位華裔的老太太在遞交“樣本“的時候遇到了困難。老人家大概是搞錯了”采集瓶“的標簽種類,而且其中的一個”測試“需要自費—--護士的英語老人家聽不懂,急得不是的比劃雙手。我看見了,急忙上前忙幫翻譯解釋。等一切都解決了,老人家向我一再的道謝,說我是個好人。
那一刻,我突然強烈的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我想,今天,哪裏是我幫助了老人家,實在是上主特意派遣這位老人家在此時,此刻的出現,是來幫助我,尋回內心的價值感,重新燃起我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