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發財記（第一部）----029 看診（下）

看 診（下）

下午他回鳳凰寺，幫人熬完藥後，又重新回到鳳凰藥堂，當天晚上他就住在藥堂裏，柴房已經被少奶奶重新布置了一番，至少漏風的窗戶已換新的了，房間雖然簡陋，但看上去比以前溫馨多了，小鳳稍微練了一下功，就開始挑燈夜讀。木頭和二歌的房裏也是點著燈，看來大家都在努力，白天他看這兩位大夥計，忙裏忙外，沒有以前的拖拖拉拉，藥堂的氣氛硬是好了很多。接下來，他有時留在鳳凰寺，有時回鳳凰藥堂，離過年不到一個月了，兩邊都很忙，小鳳連和人聊天的功夫都沒有，每次進出都是風風火火的。

一天下午，獨毛回來了，他又給林老牙送來了一批貨，找到小鳳時，給了他一袋海馬，和其他好多東西，海馬留給他，其他東西煩他轉交給賬房，而且告訴小鳳，年前他還會來一趟。小鳳趕緊讓他把東西搬到鳳凰寺的藥房裏，獨毛臨走時，小鳳拿出一袋錢，遞了過去，說：“獨毛叔，這是你上次海馬賣的錢，你不用跟我客氣，這些錢正好做進貨的本錢。” 獨毛不好意思地說：“你獨毛叔膽子小，沒敢把所有地錢全投到貨裏。如今有了這些，我年前還可以進一批貨。等你獨毛叔這生意順了，再給你帶好東西過來。” 小鳳說：“獨毛叔，你生意肯定可以順的，鐵叔準備在三天後，就自己開店，到時候你的貨還怕賣不出去，不說其他的，海馬可是搶手貨，我這裏都斷貨好些天了，你再不來，我們藥堂都得關門。” 獨毛說：“其實也不是我膽子小，實在是你鐵叔要的東西價格太貴，風險太大，稍微有點風吹草動，我要連人都賠進去。” 小鳳說：“那我們就慢慢來，一口氣吃不成胖子。” 小鳳說完又想起一件事，說：“對了，獨毛叔，上次那些藥都按時吃了嗎？有沒有效果？” 獨毛臉微紅，不要意思地笑了笑。

晚上他和賬房兩人來到鳳凰寺取東西，最近幾個晚上，小鳳都住在賬房家裏，幫他一起整理東西，三天後就開店，賬房忙得一天隻睡幾個時辰，小鳳看他累，主動過來幫忙。有了獨毛這些好貨，藥材店估計可以暫時撐起來。賬房的店主打草藥批發，渡橋鎮是個大鎮，附近的鄉村小藥堂，都喜歡來這裏買些藥材，鳳凰藥堂其實更加支持賬房，往年藥堂過完年，都會買很多藥材，以備一年之用，進貨太多，不光要疊很多錢，還要地方存放，時間久了東西還會損壞，每年派人進山收藥材，也是一筆不少的開支，所以少奶奶一聽賬房要開藥材行，頭一個出來讚成，就連先生也是都主動拿出一筆錢，來支持賬房，算是入個人情股。賬房這麽多間房子，開草藥批發本身就是優勢，他很早就想做藥行，但苦在沒什麽本錢，好不容易賣出一些偏方藥丸，還讓獨毛暫時先放些貨在他這裏，等以後賣出去再結算，湊東家湊西家，加上他以前的一些人情，好不容易把這藥材行立起來，但裏麵的貨物還是捉襟見肘，鋪子看上去還是空蕩蕩的。

小鳳畢竟在藥堂混過，懂得藥材，最近幾天一有空，都是幫賬房分類各種藥材，布置房間，來的人都是成批買藥材，跟一般去藥堂抓藥不一樣的，接待一定要做好，至少讓來的人能坐下喝杯茶，聊個天。兩人好不容易把獨毛的藥材分類好，小鳳累得要睡覺，賬房則是連夜抄寫傳單，準備讓小鳳明天抽空，送到鎮上的各處藥堂，自己會在抽出一天時間，把傳單送到附近的鄉下小藥堂。給自己幹活，雖然累，但渾身都是勁，有時晚上還興奮地睡不著，都索性起來抄傳單。

當晚，夜已深，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賬房驚訝，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他的房子算是在繁華地帶，不用怕安全問題，於是他拿著燈，走到前麵開門。來的人他不認識，正想詢問對方，對方卻開口了，問：“是鐵算盤先生嗎？” 賬房說：“是，你找我幹麽？” 那人說：“蔣先生讓我運東西來，船就在你家後門碼頭上。” 賬房一聽就知道了，原來是菊鳳和蔣養柏給他運貨來了，他們身份特殊，不敢明目張膽地白天過來。賬房心裏有素，說：“後門見。”說完就把門關上。

他回房叫醒了小鳳，跟他一起到後門，船就停靠在自家碼頭，賬房和搖船人一起把東西搬進後麵的小屋，小鳳則是幫賬房清點貨物，忙了半個晚上，東西清點完畢，賬房寫了個回執，同時給了那個搖船人一些點心和一壺酒，另加一些錢，感謝他的一路辛苦。搖船人感謝，知道自己身份特殊，鎮上也不敢久留，乘著夜色回大海去。賬房看著這一堆東西，心裏感慨，同時也慶幸當時買下這個帶碼頭的房子，小鳳此時已無睡意，說：“辛虧多了這些東西，要不開業很寒酸。”

轉天下午，小鳳忙完鳳凰寺的事，正準備回幫賬房送傳單，結果鳳凰和尚領著兩人進來，一個自己認識，是徐秀才，以前給他的二房小妾把過脈。另一個完全不認識，看那人，麵色發黃，臉上憔悴，兩腿發虛，而且神情頹廢，小鳳一看嚇了一跳，感覺這人就是早晚的事。鳳凰和尚讓小鳳給其把把脈，那人及其不願，但架不住鳳凰和尚和徐秀才的勸說，勉強把手伸出來。

小鳳最近天天練習搭脈，已經可以對脈搏說出個一二，當下他搭了那人的左右手，說：“我不敢亂說，這樣吧，你到我們藥堂，讓我先生親自給你把脈。” 那人苦笑道：“我不知試過多少先生，錢更是花了無數，藥也沒少灌，還是這個樣子，有幾個先生都是勸我直接開開心心地活。我也沒錢，連客棧的錢都付不起。” 徐秀才笑道：“唐兄，你真是謙虛，你才高八鬥，詩畫雙絕，大家都爭著結交你，你還怕沒有錢。” 鳳凰和尚也道：“唐施主這是那兒的話，你要是不嫌棄我們鳳凰寺房屋破，就在這裏住著，先寬寬心，養養精神，到時候讓我們鎮上的名醫給你親自把脈。” 唐兄歎氣道：“鳳凰師父說笑，鳳凰寺一等一的好地方，我是沒錢來住的。”鳳凰和尚雙手合十，叫了聲阿彌陀佛，說：“那是敝寺的榮幸，隻要你不嫌棄我們寺廟隻能吃素，你就在寺裏住個半年八載都可以。” 說完和尚殷勤地帶著兩位出藥房。小鳳心裏吃驚，來鳳凰寺這麽久，從來沒見過鳳凰和尚對人這麽殷勤，看來這個唐兄是個大人物。

晚上他跟賬房說了這事，賬房沉吟道：“我這幾天不去藥堂，你明天早上抽空跟少奶奶提一下這事，看看她的意見，如果可以的話，把那人引倒藥堂來，鳳凰和尚是個老狐狸，他看中的人不會差。” 小鳳笑道：“鳳凰和尚有這麽厲害？看人這麽準，我看他平時也沒有這麽壞？幹麽叫他老狐狸。” 賬房道：“老狐狸就是壞的？他做事不光圓滑，還能不留痕跡，念佛能念出這樣的人才，真是難得。” 小鳳沒有回話，心想：“賬房自己其實也是個老狐狸，厲害的很，就我一個小白兔。”

午飯前，小鳳溜到少奶奶房裏，跟她提了這事。少奶奶不敢太做主，怕她自己丈夫心裏起疙瘩，於是讓小鳳把先生請到房裏來，小鳳起身下去。一會兒先生上樓，問少奶奶：“什麽事情這麽重要，你還做不了主。” 少奶奶笑道：“我那有什麽本事？都是借著你的名頭在胡搞罷了，隻不過仗著你寵我，要真有大事，還不是你來拍板。再說，我也不能老這樣胡鬧下去，鳳凰藥堂是又不是過家家的地方，讓我在裏麵指手畫腳，往後都由你來做主。”說完，跪在先生麵前給他揉腿。小鳳還是頭一次見倒這陣勢，有點不太習慣。

先生聽了這話，又看到少奶奶當著別人的麵給自己揉腿，即得意又自豪，說：“我們藥堂最近是收入倍增，看來和富貴人家打交道，還是對的，我們藥堂眼光也是要看遠一點，小鳳說得那個唐兄，既然連鳳凰和尚都獻殷勤，我們不妨也可以結交一下，又不用費多少錢，不過這種有才的人物，必定心高氣傲，直接說給他免掉診費藥費，他必定不來。小鳳你可以有意無意地跟他靠近，然後讓其有恩與你，然後你趁機讓他來藥堂，我到時候再想辦法。”

小鳳心裏暗暗吃驚，平時看先生一副老實相，其實也是個老狐狸。少奶奶聽了之後，真是由衷的佩服，對著小鳳說：“你看，我說吧，你先生比我不知強多少倍，如果讓我做這事，我最多把人直接請家裏來，給他免費看病，但就是做不到不流痕跡，這一比，高低立刻就分出來。你先生本事強，就是不凡這些俗事，要不早就當大官了。” 小鳳附和道：“是的是的，先生時候把這本事也一起教給我吧！” 先生笑道：“這本事是要你慢慢悟得，有些人，就是學一輩子都學不會。” 少奶奶馬上接道：“我就是怎麽學，都學不會的人，還好跟著你先生，要不一輩子都糊裏糊塗。” 說完讓小鳳就按先生的意思去辦，小鳳應聲下樓。少奶奶略帶崇拜的眼神瞧著先生，殷勤地親自服侍自家老頭。先生有點不好意思，說我自己來，少奶奶溫柔地堅持說：“我喜歡的話，幹什麽都是高興。” 先生無奈，隻好高興地接受這溫柔。

小鳳下樓時，隱隱覺得，少奶奶說不定真是狐狸變得，怪不得先生不顧一切的甩了大奶奶。下午他留在藥堂替賬房結清賬單，同時考慮怎樣才能接近這位唐兄。想著想著，猛地意識到：“如果這樣下去，自己以後也會變成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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