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末,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到了我們那個不靠山、不麵海的小村的時候,田間地頭長大的我也到了入學年齡。原本開開心心等待著生活要翻開新的篇章,告別文盲時代,走向知識的海洋。可是天上下雨不知道把哪一級主管領導的腦子給淋感冒了,居然以黨的名義要求我們這些學齡前兒童必須要在九月一號之前過完七歲生日才能入學。於是明明同一年出生的小姐妺,大部分順順利利地進入學生生涯的第一章、第一節,少數如我一樣沒有算好日子來地球報到的娃連前言序章都沒進。生不逢時,月份沒算好上學被卡了一年;年份沒選對,村裏還沒有開設學齡前的育紅班,更別提什麽托兒所、幼兒園了,所以上學沒有前湊。
實話實說,上學前的我真真的是鬥大的字一個也不認識。雖然父母都上過學,但是一方麵是他們都忙,根本沒有時間給孩子們提前啟蒙,而且更主要的是那個時代的父母也沒有這個意識,更別提卷不卷了。鄉下孩子隻要吃飽穿暖不挨揍,日子已經很美好了,零基礎上學一點兒都不丟人。讀書寫字雖然一竅不通,但是我會數數,而且會數很多數。同齡孩子要麽上學,要麽下地,無所事事的我就坐在學校一年級的教室門口邊玩邊偷師學藝。老師是我的一個本家嬸嬸,她看我閑得無聊,就逗我玩兒,讓我數數,結果我順順溜溜地從一數到了一百,完勝室內的正規軍。當天晚上老師就跑我家去,問我娘親可不可以讓我插班上學。聽到消息的我連連搖頭,堅決不去,並且直到正式入學前再也沒有去學校耍過。
後來發現我的同級同學隻要沒有留過級,基本上都比我小一到兩歲,搞得我長大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耿耿於懷,感覺人生莫名其妙地丟了兩年,冤不冤呀?不過想明白了人生有時候真是天命不可違。如果沒有那個突如其來的新規定,我不隻是會早上一年學,或許還會完美地躲開小學的六年製教育。那樣我就會提前兩年進入大學,提前兩年畢業工作、結婚生子,生活規跡跟現在完全不在一個時空,那我的朋友圈、閨蜜群甚至連現在的夫君都不同,更別提我的兒女們了。這事細思極恐,還是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