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每天忙得七手八爪都不夠用,腦子更是時常短路,剛剛更新過的密碼轉頭就會忘記。據說金魚的記憶隻有三秒鍾,我道聽途說,沒有任何科學依據,隻是擔心自己未來會從某天某時某刻起,也像金魚一樣瞪著迷茫的大眼睛,看著魚缸外麵人來人往,明暗交錯,不明所以,想不通他們是誰,為何而來,到哪裏去?更不記得上頓飯吃過沒有,下一頓有啥可吃?但是有些深埋在大腦皮層裏的記憶,卻是風吹不散,雨衝不走。
鶯飛草長花紅葉綠的季節,年少時的我們比窩在炕頭上的冬季更加饑腸饑腸轆轆。不到收工時間,父母都在田地裏幹活,家裏除了上頓沒有吃完的饅頭鹹菜也沒有啥可以稱得上是零食的東西,或者就是偶爾有親戚送來的點心糖果,也會被大人們藏到連老鼠也很難找到的地方,除非撞大運,並且抗揍,否則想都別想。好在村裏村外,鄉道兩旁,種了很多洋槐樹、大榆樹。花開季節,串串白色的槐花鮮嫩微甜,不衝不洗,直接從樹枝上拽下一串扔進嘴巴裏,口齒留香又能飽腹衝饑。翠綠的榆錢更加搶手,不僅生吃,還會摘一些帶回家,母親拌上麵粉撒上鹽,做成菜團子當飯吃。但是因為榆樹通常都是長身玉立,腰板筆直,采榆錢對我這種四肢不夠發達,運動平衡能力也不達標的小孩還有些難度。我家前院的二姑娘,比我年齡還小一歲,特別會爬樹,兩三米高的樹杈手腳並用很輕鬆就上去了。我 小人家艱苦奮鬥半天,才勉強能夠追上,可是上去也不敢動,心驚膽顫,長大後才知道這叫恐高。
除了槐花榆錢,地裏長得一些野菜,蒲公英我們俗稱婆婆丁,不知道這名字和婆婆有什麽關係;苦菜,真的很苦;長滿小剌的青青菜,肉嘟嘟的馬齒莧等等,都是人豬共享,說白了就是采少了給豬做零食,生吃;采多了留一份用鹽拌一下或者水焯一下人們當下飯菜吃。河堤上種的苜蓿,專門給生產隊裏的牛當草料,偶爾也會順乎掐一些回家做盒子吃。河灘上有一種水草,根是白色一節一節的,嚼一嚼甜絲絲的,可惜忘記叫啥名字了。
現在恐怕鄉下孩子也沒有多少機會爬樹了,幾年前回老家,發現那些老樹也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