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倫多,一提起意大利人,不少人就會說,他們很富有。但是,肯定不是每一個意大利人都開建築公司。不富有的意大利人也要去打工養家,羅薩就是這樣的人,給印度人工作,不出一年,勤勞的羅薩最終被印度人給惹毛了。
上周末女友們聚會,我問起詹妮弗的工作情況。她在去年冬天被累趴下後,拿了幾個月的EI,剛剛回去上班,我擔心她撐不下來。她就給我講了發生在他們那裏的故事。
詹妮弗工作的地方是城北小鎮的會議中心,雖然是拿最低工資,也沒什麽小費,而且又路途遙遠,但是,她就是喜歡去那裏工作。原因很簡單:那裏供一日三餐——屬於連吃帶拿:在單位吃午餐晚餐,下班時拿回去點麵包之類的幹糧,當第二天的早餐。對於不喜歡做飯的詹妮弗來說,簡直是Godsend。她還超喜歡開車,所以,在那裏工作了十幾年,都很快樂。
但是,疫情之後,情況發生了逆轉:每次聚會都要先聽她抱怨。之前是美國老板,人傻錢多,不太在意這個會議中心的盈虧,因為那個老板在美國有很多生意。所以呢,那裏的工作人員,基本上就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連吃帶拿啊。和詹妮弗一起工作的意大利老太太羅薩,每天下班都往家拿大個頭的麵包,還不止一個,他們家全年不用買麵包了。因為剩下的麵包,老外都會扔掉,員工誰願意都可以拿回家。
那裏的很多員工都是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員工,住在小town,房價不高,有這份工作也很不錯;美國老板也不較真,大家也就一起其樂融融。
疫情結束後,會議中心重整旗鼓開始營業,詹妮弗被羅薩叫回去工作。大家很快發現不對勁了:每個人在疫情中都養胖了,但是,會議中心卻嚴重瘦身——大裁員。之前會計科裏坐著五六個人有說有笑,現在就剩下一個人孤苦伶仃悶頭工作了。所有的部門人員都減掉了不少,下班時,也沒有多餘的麵包帶回家了;食品的檔次下降了不止一個level。大家都傻眼了,這老板咋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似的,三年疫情好像是變成了中國的三年自然災害,咋這麽摳門了呢?
答案很快就來了:老板換了,換成了印度人。
我立刻告訴詹妮弗,趕緊地,撤!換地兒吧,這個單位不可久留。我聽說過,之前西人區的一個大飯店,最初是日本人經營的,很豪華的日料,那些豐田本田以及所有日本汽車公司的高管們都是那裏的常客。後來被印度人接管了,食品質量和服務都大打折扣,日本人幹脆就不去了。員工們總有很多的不愉快。
詹妮弗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到了頭,把我的勸告當成了耳邊風,繼續在那裏吃免費的兩餐。很快,情況就急轉直下了——累。原本是三個人的工作,變成了兩人份兒,很顯然,每個人的工作量都多了不少。意大利老太太羅薩資格老,沒有受過多少教育,願意在新老板麵前買好逞能,還主動承攬了更多的工作,然後指使詹妮弗去幹。
兩個人之間的愉快合作關係也就此打住了:詹妮弗再勤快、再任勞任怨,也架不住工作量太大了,就各種抱怨。還給羅薩出主意,企圖減少工作量,無果。倆人之間的別扭還不斷升級。每次我們聚會,她都要先抱怨一番,我看著她日漸消瘦,著實心疼她。勸她換個地方。
問題是,詹妮弗平常不攢錢,超級月光族,疫情一來,她立刻傻了:單位關門了,政府的救濟政策還沒出來。總之,疫情給她上了一課:必須攢錢!我也頭一次聽說五十多歲才開始攢錢的。
而且,攢錢還會上癮。所以,疫情結束後,詹妮弗不僅按時上班,還經常在周末加班,掙加班費啊。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轉,掉錢眼兒裏去了。但是,歲數大了,身體受不了啦(中國勞動婦女五十歲退休,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一直到最後累趴下了,請病假。
其實,好玩的故事,還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詹妮弗不上班了,公司就給羅薩新派來一個人。問題就出在了這個人身上:她幹活速度、幹淨程度、任勞任怨的程度,都無法與詹妮弗媲美,羅薩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失去了一個不可多得的工作夥伴。這樣,老太太就受累了,到了幹不動的程度。
羅薩平常幹活很生猛,怎奈豬隊友不給力,領導不給加人,她就隻好要求改part-time了,一周工作三天了。徹底累憋了。
事情到這裏,還算平穩。領導就又增加了一個team,二四六上班。羅薩很快發現另一個班次裏麵,每時每刻都多一個幹活的人:早晚餐是兩個人,午餐時間是三個人幹活;而羅薩這邊早晚是一個人,午餐是兩個人幹活。
WHAT??
當牛做馬的老太太,立馬火了——她徹底被教育啦!卻原來印度領班整天媽咪長媽咪短的,一直是把她老太太當兩個人使喚的。
這下子意大利人的火爆脾氣上來了:當然不是加一個人手那麽簡單了,她和印度老板扛起來了:直接就升到了天花板——要去法庭起訴老板!
印度老板一看事情不妙,絕對不吃眼前虧,立刻服軟。人家擅長柔術:可以欺負你到極限;但是,一旦發現你識破了他們的詭計,就麻溜利索地雙膝跪地裝孫子(這也是本事,不服不行),擺出一副任你宰割的架勢。
詹妮弗也不知道老印是怎麽被羅薩的兒子們宰割的,對,羅薩身後站著三個膀大腰圓的兒子,不次於美國電影《教父》裏麵科力奧尼的三個兒子,往門口一站,一句話不用說,就能把阿三嚇哆嗦。估計在那個節骨眼上,隻要其中一個兒子開口說話,不管說啥,在老印眼裏,都會變成是黑手黨教父的“不可拒絕的offer”。
不知道羅薩和她的兒子們跟老板是怎麽交涉的,總之,羅薩又和之前一樣整天樂樂嗬嗬的了。老印領班給她加派了一個人手,必須的;關鍵是,領班看老太太的眼神兒,完全變了:尊敬中帶著一點藏不住的東西,是畏懼吧。看著老太太下班時往家拿大個兒的麵包,也不敢說什麽。
羅薩很爽,唯一不滿意的是,新來的人手,怎麽看怎麽不如詹妮弗勤快老實幹淨利索,總要詹妮弗回去,詹妮弗當然不會回去了,她的新工作,強度小了很多。
看來,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花姐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