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邏輯自洽》31 大項目 (1) / 32 大項目 (2)

 

邏輯自洽  

提壺灌頂  

原創長篇小說《邏輯自洽》31 大項目 (1) / 32 大項目 (2)

作者: 提壺灌頂

      作品簡介：這是一部披著網文外衣的現實題材小說，忠實的呈現內地中產階層的喜怒哀樂和行為邏輯，陰陽師、注冊會計師、軟件工程師，三師傍身，曆練江湖！

 

第三十一章  大項目1

張升南所說的“大項目”，確實是王先林成立事務所以來接觸到的最大的審計項目。

一家保密單位，行內人稱為特備局，最近幾年實施了一批信息化工程，今年基本完工。工程按年度分為七期，投資總額三個多億。在項目竣工驗收前，單位要聘請中介機構進行工程結算和財務竣工決算審計。

張升南比較有把握拿下這個項目，因為他手中握有三張底牌：

一是他跟單位領導很熟，給他們當過多年法律顧問，領導對他十分信任。

二是王先林是軟件開發工程師，在軟件工程造價審計方麵有獨特優勢。軟件工程造價跟一般土建工程完全不同，單位以前聘請普通工程造價事務所做過一次嚐試，結果他們完全不能勝任，胡亂拚湊出來的審計數據，既說服不了施工方，也不能讓建設方信服。所以，領導這次要求必須有懂軟件開發的人參與項目。

三是單位比較特殊，保密要求極高，不允許公開招標，隻能在小範圍內邀請招標，這樣當然便於項目操作。

根據張升南傳送的工程資料，王先林按照收費標準，做了一份審計費報價單，收費總額500多萬。張升南說要給領導留一點回扣，單位的預算是800多萬，所以至少要報到800萬。王先林按就高不就低的原則確定取費比例，項目內容又添加了財務收支審計，又調高了工作時間預算，把差旅費提高了一大截，才勉強把報價提高到了780萬。張升南看後，說還得提高，要給領導留下講價的餘地。

王先林道：“再增加就超過收費標準了。”

“收費標準隻是個參考，超過標準也是合情合理的，因為項目技術要求高，工作難度大。隻要嚴格按招標流程走，最終確定的價格就是合法的。”張升南道。

於是，王先林調高取費比例，終於把報價做到896萬。

因為是涉密項目，不允許委托招標公司代理，招標由單位自行組織。

招標會在單位大會議室舉行，會議由單位審計中心沈主任主持，單位負責人、工程部和財務部人員擔任評標人。

招標過程全程錄像，組織十分嚴密。評標過程中，單位負責人提問非常尖銳，讓王先林都感到難以招架，緊張得直冒汗。王先林覺得張升南可能過於樂觀，懷疑他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因為從單位負責人的表現，看不到一點互相配合的意思。

一次報價，二次報價，評標流程終於結束，三家投標單位到休息室等候結果。王先林惴惴不安，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來，不停地抽煙。對這個項目，他開始並沒有上心，覺得做不做都無所謂。但經過磋商報價、寫審計方案、準備投標資料、參加投標，一番操作下來，他卻變得越來越執著。如果走到這一步，煮熟的鴨子又飛了，對他來說很難接受。

另外兩家投標單位進了會議室，很快又陸續離開。等王先林團隊進入會議室，單位負責人開口道：“恭喜你們！你們所投標成功！”王先林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中標是中標了，但是價格方麵你們還得再讓讓步。”負責人道。

王先林說：“恐怕沒有讓步的餘地了，我們在二次報價時已經減了30多萬，860萬已經是我們的極限。”

“那不行，再減10萬。實話實說，最近這些年，單位搞了大量工程建設，投資很大，資金一直非常緊張，你們這一次少賺點，後麵再有合適的項目，我們還可以繼續合作嘛！”單位負責人話說得很真誠。

“那好吧，我們願意配合。”

 

第三十二章  大項目2

大項目拿下後，王先林把其他找上門的零星項目都推掉，全力以赴做這一個項目。工作量和工作難度都很大，每天檢查現場，盤點硬件設備，檢查軟件運行情況，分析軟件模塊結構，按模塊統計功能點，列表計算，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好在項目費用撥付及時。每到月末，單位就催王先林打撥款申請，申請一提交，錢很快就到賬。

第一筆錢到賬，王先林想立馬兌現事先約定好的回扣，打電話讓張升南來取現金。張升南說：“這樣操作會留下把柄，這事你先別管，我來處理。需要你提現金的時候，我再通知你。”

王先林想，還是律師經驗多，居安思危，有憂患意識。

王先林是從沒賺過大錢的人，現在眼見銀行賬戶每個月都有一百多萬進賬，他體驗到了以前不曾體驗過的快感。在他眼中，世界好像突然變得格外寬廣，人群突然變得格外友好，生活每天都是陽光燦爛，充滿了鳥語花香。有了錢，他可以像有錢人一樣，到海南買一套麵朝大海的房子，換輛上檔次的車子，再給女兒存一筆教育基金，假期帶領全家一起旅旅遊，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錢，似乎意味著一切的自由和美好！想到這些，他渾身每個毛孔都散發出難以抑製的快樂氣息。

前幾年他參加過為期一周的禪修班，訓練過程中，他體驗到了老師所說的法喜充滿的境界，那種深沉的寧靜的快樂讓他難以忘懷。但兩相比較，金錢帶來的快樂似乎更直接、更具衝擊力、更不可抗拒。

單位安排審計中心沈主任與事務所進行工作對接。從事先確定價格，到招投標，到出具報告和撥款，都由他一手安排。王先林知道，這次的項目回扣一定有他一份。王先林一向痛恨貪官，偶然的機會也參與過抗擊貪官汙吏的行動，他從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價值。但沈主任顛覆了王先林心目中貪官的形象。沈主任三十出頭，為人謙和，慮事周到，性格不急不躁，專業也很精通，話不多但很幽默，王先林很喜歡他這種綿裏藏針的性格。在他身上看不到想象中的麵目猙獰和陰險狡詐，他似乎就隻是一個普通人，在沈主任身上，王先林實在找不到痛恨的理由。

或許，王先林真正痛恨的，不是貪官，而僅僅是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貪官吧。

美好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半年的時間很快過去，項目基本完工，想想下一個項目還沒有著落，王先林若有所失。也好，女兒正好放暑假，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出去旅遊，也好好放鬆放鬆。

旅遊之前，必須把回扣的事辦利索，要不總覺得一樁心事沒有了結。王先林給張升南打電話，結果電話關機。這小子不知道又跑到什麽地方瀟灑去了，王先林有點羨慕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閑雲野鶴般的自由生活。

第二天，王先林又打電話，還是關機。他有點放心不下，想到問問張升南的助手小秦，電話打過去，小秦壓低嗓門說道：“張主任出事了！”話語中透出掩飾不住的驚慌。

王先林一下癱坐在沙發上，大腦一片空白。

坐了半小時，抽了三支煙，王先林慢慢回過神來。他開始回想整個項目的來龍去脈。招投標程序走過了，回扣也還沒有兌現，應該不會留下把柄啊，怎麽就……

正焦急間，張升南的助手小秦來到他的辦公室。小秦進門，轉身看看身後，然後輕輕關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