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哥告訴我,他本來是要去傳達室拿信的。於是我們一邊往回走,一邊聊著。他看著我,感慨了一句:“嗯,長高了不少!”
信拿到了,我們又往礦區職工宿舍走,去叫上他女朋友-現在已經是未婚妻的黨秀春姐姐一起,找飯館吃飯。在一家他們很熟悉的本地餐館落座後,我很是高興地祝賀他們真是神仙眷侶,校園情侶終成正果。不過我也有點懊惱,我早該想到他們應該會成家了的,怎麽會忘記多帶點兒錢來祝賀他們呢!現在隻能空口一句了。他們自然不會在意,我就是覺得自己還是太笨了點。
他們肩挨著肩坐在我對麵,看上去就很幸福有愛的樣子。黨姐姐親熱地問我,談朋友了沒有。我告訴他們還沒談,但是我也不好意思和他們一股腦都抖摟出來,就隻是說,我學業都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談呢。他們倒也不太在意,勉勵我說,談有談的好處,不談又不談的好處,隻要能處理好學業和感情的關係,這都兩可。我看這也有點兒道理,他們倆就是校園情侶,最後也能修成正果,也算是圓滿了。
接著他們關心地問我,現在資校裏麵的老鄉們還團結不,我告訴他們,老鄉們還是很親切熱絡,他們聽了還蠻欣慰的,覺得當時當了頭的時候委托的幾個繼任看起來還是很靠得住的樣子。我問他們倆:“你們當時畢業分配是什麽個情況?怎麽決定哪些人去哪裏呀?”
郭大哥頓了一下:“這個,主要是看組織部和人事局根據各單位的人才需求計劃來分配的。我當時的對口需求單位在這個礦上,所以我被分在了這裏。你黨姐她原本的對口需求單位是在資源局的資源勘察科的,但是她舍不得我,不想和我隻有周末才見麵,所以她主動要求到這個艱苦一點的礦上了,算是為了我倆的感情做了點犧牲吧。”
黨姐姐看著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樣子,左手在桌上輕輕碰了一下郭大哥的右手,說:“說這麽多幹什麽,小真問你正事呢!“
我看著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我接著問:“你們那年畢業分配等了多久呀?“
這次是黨姐姐開口了:“大概快兩個月吧?我們七月份畢業的,到快八月底才通知到我們。你們現在畢業形勢好像比我們那一年還難一點的樣子。我聽說去年的老鄉等了快四個月才分配呢。估計你得保持點耐心了。“
這話又給了我一點小打擊,怎麽就業形勢一年比一年難了?我還真不知道去年的老鄉們要等這麽久,看來今年到我們真是有得等了。
飯吃完了,臨結賬的時候,我想著錢也不夠祝賀他倆的未來成家的,就想著自己請他們得了。結果我還沒掏出兜來,郭大哥一把把我肩膀按住,然後說:“你別管,你一個窮學生,和我們計較這麽多幹什麽!再這樣可就不把我當你大哥了啊!”
我隻好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臨走時,大哥大姐親切地說:“回宜春了,就來找我們。我們一直在,啊?”我答應了,然後依依不舍的和他們分手了。
畢業實習快結束了,離開資源局前,柳科長和我找個沒人的屋子,作了一席長談。他是個業務精通的前輩,幹事情有魄力,對我們實習的學生很關愛。
“小真,我很高興有機會能和你們幾位共事。”他說。他看著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在說心裏話。我沒吭聲,等著他接著說完。
“領導對你們的業務能力也很認可。你要能以後加入我們科的話,我大力歡迎。你知道,我不說廢話。”然後,他就開始推心置腹的說起了關鍵問題:“主要的問題在於,你們的畢業學曆是中專。未來的幹部,要推行學曆往上提高。學曆是中專的話,留在市局肯定是不行的,區裏或者縣局,目前還不好說,每年分配來的大學大專學生也不少。中專學曆,現在開始不大吃香了。”
中專。不吃香。我發現,真話聽起來就這麽刺耳。當初來這讀中專的時候,曾經為轉為城鎮戶口而興奮的勁頭早就過去了。現在,對未來的那種無力感,就像黑色得濃霧一樣,在這次談話中彌散開來,充滿了柳科長和我談話的整個屋子。我甚至覺得成為中專畢業生也再也不能讓人驕傲起來了。我們再怎麽擁有業務能力,也改變不了第一學曆是中專的這個事實。
我腦子裏隨後一直“嗡嗡”作響,後麵他應該還說了些安慰我的話,我都記不住了。這個消息帶來的慘淡前景給我帶來的打擊是巨大的,我很可能無法利用我所學的專長,從事我的專業工作了!當初入學後不久,班主任在班會上給我們介紹就業前景的場景:“資源戰線,大有可為!”那時還對未來就業還充滿憧憬,覺得畢業後我們在省內的資源事業戰線上可以大顯身手。誰知道臨到畢業了,才發現所學和所用,多半是兩個世界了。我感到對未來的把握無能為力,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前途是那麽地迷茫,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落地紮根。
我以為這個第一學曆對我們從事去政府部門工作才有巨大影響,事後來看,這個想法還是失之偏頗了:高校一年年擴招,市場上的所有職業,尤其是白領行業地就業市場,後來大都供過於求。中專固然那時候偏低了,大專後來也會不吃香。反而那些體力勞動崗位,倒是會一視同仁,管你學士還是壯士,通通來者不拒,隻要你願意來。很多崗位,就算博士畢業生來求職,還會被挑剔所謂第一學曆是什麽學曆,是不是重點大學畢業的。我猜,就算是哈佛的鬥士,也說不定會被一些吹毛求疵的單位挑刺第一學曆,而不是去追究到底真才實學如何。當然,我們中專畢業的,還是不要去想這麽遠,腳踏實地做好自己能做的最要緊。當初程瑋的相聲,那時候隻覺得好笑,結果現在來看,被笑話的卻是自己,真是諷刺。
我忘記了和柳科長的談話是怎麽結束的,因為後麵他說話的時候我心思一直都在中專學曆這個說法上打轉,全不記得他最後說了些什麽,光記得自己和他說過謝謝了。我雖然十分感激柳科長給我交了這個底,但是暗淡的未來工作的前景成了我心中的一塊巨石,讓我在回學校參加畢業準備的路上一直輕鬆不起來。
《青桃時代》第十一章(一):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1084/202403/250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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