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王一之死。
第二天,站前飯店。
張甜甜正在辦公室通電話,一個女服務員走進來說:“老板,有人找。”
“哦,是誰?”張甜甜略顯好奇地問。
“我也不清楚,是個男的。”服務員答道。
“好吧,讓他稍等一會兒。”張甜甜以為是哪個供貨商來結算,隨口回應了一句。
過了幾分鍾,張甜甜來到前台,看到一位穿著深色夾克衫,戴著墨鏡和鴨舌帽的中年男人。他的裝扮既講究又隨性,一手還捧著一大把鮮花。這個男人看上去既時尚又有型,身上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威嚴。
張甜甜禮貌地問道:“我是這裏的老板,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張甜甜並不認識這個人。
男人輕笑了一聲,說:“美女老板,是這樣的,稍晚些時候我的一些同事要過來,我想訂個包廂。”
“沒問題,請您跟我來,二樓有我們這裏最大的包廂。”張甜甜帶著這位神秘的客人上了二樓,走進了一間寬敞的包廂。她總覺得這位客人有點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您看,這是我們最大的包廂了,您覺得還滿意嗎?”張甜甜小心翼翼地問,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安。
“不錯,地方夠用,就這兒吧。”男人滿意地點點頭,眼神卻在包廂內四處掃視,仿佛在審視什麽。
張甜甜泡好了一杯茶,端到客人麵前。
“謝謝你啦,我以前怎麽不知道,這裏有這麽漂亮的美女老板?”男人接過茶,話語中帶著一絲調侃。
張甜甜微微一笑,客氣道:“您過獎了,不過還是多謝您的讚美。”說完,她遞過去菜單。
那人接過菜單,簡單翻看了一下,並沒急著點菜,而是抬頭盯著張甜甜看了幾秒鍾,語氣忽然變得嚴肅:“其實,我來這裏還有件事,我有個朋友住在這裏,聽說他昨天受傷了,我順道來看看他。你看方便嗎?”
“可以的,這裏有不少長住的客人,請問您找的是哪位?”張甜甜雖然表麵鎮定,但心中已經開始警惕。
男人緩緩摘下墨鏡,目光直視著張甜甜,不緊不慢地說:“他叫王一,是我的老朋友。”
張甜甜的心猛地一沉,這人到底是誰?她仔細打量著對方,腦中飛快地翻閱著記憶。王一的朋友她基本上都見過,但眼前這個男人,她從未見過。
“你沒見過我吧?”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慮,笑道,“我和王一、崔名揚是老朋友了,我比他們高兩屆。”
“那我怎麽從來沒見過您?”張甜甜的疑惑更深。
男人聳了聳肩,輕描淡寫道:“我在石油上班,經常不在家,見麵少是正常的。”
張甜甜心中閃過一絲不安,但還是答應道:“好,我去找他,請稍等。”
張甜甜快步走到樓上,敲開了王一的房門。王一似乎剛起床,神情有些疲憊。
“哥,有人找你,自稱是你和崔名揚的同學,戴著鴨舌帽和墨鏡,顯得很精幹。”張甜甜急忙說道。
“我的同學?他還提到崔名揚?”王一眉頭一皺,頓時警覺起來,“不對,這一定不是我的同學!我的同學裏沒有人會提到崔名揚的,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這人來者不善!”
張甜甜緊張起來:“那我們該怎麽辦?”
王一神情嚴肅:“你不要出去,給徐磊打電話,我先下去看看。別擔心,不會有什麽事的。”他迅速從手機裏調出徐磊的號碼,讓張甜甜撥打。
“哥,你不要下去,我去!我就說你不在,他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張甜甜感到事情不妙,想阻止王一下去。
王一看著她,語氣變得急促:“這不關你的事,就算有風險也是我自找的,讓開!”
張甜甜靠在門上,堅定地擋住王一:“你聽我一句勸,如果真的是壞人,你昨天剛受傷,不一定能鬥得過他,風險太大了!”
王一微微一笑,試圖安撫她:“真的是壞人,我未必打不過他。我這身體好著呢,沒事,三五個人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別擔心。”
張甜甜依然不放心,輕聲說:“哥,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快‘呸呸呸’!”
王一見她如此認真,隻得照她的話做了,笑著朝地上“呸呸呸”了三次。
張甜甜心裏仍然忐忑,眼圈一紅,掏出紙巾擦了擦眼睛,知道勸不動王一,隻好說道:“好吧,我馬上打電話,你自己多小心。”
王一來到包廂,看到那人並不認識,但卻感覺有些眼熟。
“你好,請問你是?”王一禮貌地打招呼。
那人微笑著說:“你就是王一吧?果然一表人才。”
“我們好像沒見過吧?請問您是?”王一問道,心中疑惑更甚。
男人站起來,與王一握了握手:“我們確實沒有見過,但我知道你,已經好幾年了。”
“請問您是?”王一再問,心裏已經有些警覺。
男人點燃一隻“中華”煙,慢慢說道:“不急,今天我們先聊一會兒,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誰了。”
隨後,他將帽子摘下,緩緩放在桌上,繼續說道:“我先提醒你,我說話時請不要打斷我,我不喜歡那樣,會把我的思路打亂的,這個可以吧?”
“可以。”王一說。
“好,那我們現在開始,我先給你說,我是個警察。”對方慢條斯理。
“最開始呢,我隻是一名小小的禁毒警察,那時候年輕,也算是一個很有誌向也有能力的人,對工作兢兢業業,不怕死,在當上禁毒警察不久後,有多少次和販子真刀真槍的幹,我都記不清了,我身上中過三槍,有一顆子彈是插著心髒邊上打進去的,你知道為什麽沒有打進去心髒嗎?是因為我母親給我的一個護身符,救了我的命。那次我立了功,得到了500元的獎金。從此我就因為業績突出不斷升職,但這些都是我拿命換來的,三棵子彈,就換來了500塊錢!你覺得值嗎?我覺得不值,如果那顆子彈打偏了呢?那我連花那500塊錢的機會都沒有了!但是後邊以還有過槍戰,我還是拿命去拚的。那時侯起,我想通了,我要賺錢,不然以後就是死了,或者沒死,我還有花錢的機會,可是我也得先有錢吧?這以後,我學會了賺錢,當然怎麽賺你可能不明白,我們畢竟行業不同麽,這樣我很快當上了緝毒隊隊長,前年上任縣公安局局副局長。”
王一立刻知道他是誰了。他剛想站起來,白如冰向他擺擺手“我知道你能打,但我身上有搶,你就別和我鬧了。”
正在這時,張甜甜推門經來。
王一嗬斥她“你來幹什麽,快去照顧客人,趕快去!”
“我不去,我就想在這坐一會兒,和你們聊聊天,又怎麽了?”張甜甜不願意離開。
王一站起來開始吼:“給你說了為什麽不聽?趕快滾!”他怒了,他不想張甜甜有任何風險。
張甜甜見王一如此,知道此刻的事情非同一般,她眼圈一熱,明白王一是不想讓她有一絲風險。
“哥,我就在這裏給你們倒茶麽,你們的事情我又不懂,好不好?”張甜甜強忍著要流下來的眼淚。
白如冰:“這是你妹妹啊,她想呆就呆這唄,你決定。”
“不行,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裏礙事,不行,我說了你趕緊給我滾!滾!”王一提高了嗓門,咆哮起來。
張甜甜看到王一這樣,隻好強忍淚水離開了。
張甜甜剛才已經給徐磊打通了電話,徐磊已經斷定那個人就是重大嫌疑人—副局長白如冰,說馬上回報給局長,大批特警即將趕到。但是她擔心王一的安全,王一又不讓她呆在這裏,她一時間不知怎麽辦才好。
“其實,你沒有妹妹,你家裏父母都不在了,她是你朋友,不是妹妹,不過,從這事上看,你確實是個漢子,值得尊敬。你放心,我不會是傷害她的,”看著推門出去的張甜甜,白如冰說。
“我們接著往下說,可是,在我不斷升遷的過程中,我又和社會上一些人走到了一起,他們有錢,我需要錢,一心想利用自己的崗位撈好處,收受賄賂,充當他們的保護傘。再就是呢,我這個人小時候武俠小說看得太多,中毒太深,和朋友相處喜歡講義氣。我喜歡交朋友,也喜歡黃金,我很仰慕杜月笙這個人。我的朋友很廣泛,有搞開發的建築老板、開黑賭場、放高利貸的、販毒、開夜總會等各種身份的人,這些人在認識我後,都叫我‘白哥’,把我看作他們的保護傘,一有事就找我解決。就這樣,被我罩著的場子不管怎麽查都沒事,這些被罩著的人也會反過來給我送錢送黃金。
後來我的朋友越來越多,我呢為了方便管理,就給他們立規矩下禁令,其實是為了把事情做的更好,可他們居然把我當成了江湖老大。”
“我們最風光的時候壟斷了本地所有地下賭場和遊戲廳,我平均一個賭場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個賭場平均一月就能分得十幾萬,這些年來,我光靠賭場收益就有了過一個億吧,也就更別提其他產業了。”
“我也知道,這些事情再隱秘,再小心謹慎,也會有被發現的一天,就算再怎麽隱瞞也隱瞞不住,我每天睡不著覺,錢再多也沒有什麽用。四年前你回來開始查崔名揚的事情,我不想被你查暴露自己,崔名揚的事情,是我讓人去做的,其實我真的沒有安排人去殺他。這幾年我看出來你是個不錯的人,為了崔名揚的事情,一追就是四五年,之前我沒有想過要殺你,就在上禮拜,都是這樣想的。但是這幾天我知道我的日子到頭了,省裏從外地調了300多警察來抓我,所以我今天就是過來看看你,和你做個了斷。你知道嗎,昨天晚上我老婆和我聊了半夜......。”
說到和妻子的交談時,白如冰也落了淚,他的頭一直低著。
“那,崔名揚現在人呢?”
王一的肩膀不停的在顫抖,他終於聽到了崔名揚最實在的消息,但也隻是抱著一絲希望,但是下麵的消息卻讓他肝腸欲碎。
“他不在了,已經四年多了。你也不要問了,實話說,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裏。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沒有必要給你撒謊。”
王一見他這麽說,知道問不出什麽來了,就問他:“那你來找我是什麽原因?”白如冰想了一下說:“是我自己把自己害了。這些事,都是從你尋找崔名揚開始的,把我做過的醜事一件接一件暴露出來,現在,我知道自己跑不了了,縣城的每一條路上,都已經布控了警察。我來是想見一見這個把我逼到絕路的人是什麽樣子,然後你我做個了斷。”
“你想怎麽個了斷法?”
王一問的眼睛噴著火:“我估計現在外麵已經有不少人了吧?但是我想見你一下,然後,…….走吧,你跟我出去。”
白如冰這時站起來,“走,跟我出去,我估計現在外邊狙擊手也不下三五個了,你跟我出去見見世麵,也跟大家打個招呼。”
白如冰押著王一向門口走,王一走在最前麵,白如冰在後邊,他的手放在腰間,再後邊就是靠在牆邊的張甜甜,她幾乎是扶著牆向前挪動,緊張的幾乎站不穩當,她看看王一,王一很鎮定,他在大腦裏盤算著如何掙脫白如冰的控製。
出飯店大門,果不其然,外邊不下60名警察舉槍瞄準著這裏,這時大喇叭也開始響了:“白如冰,這裏已經被嚴密包圍了,放下槍是你唯一的出路。”
白如冰絕望地苦笑:“哄我,那裏還有出路?”
他押著王一站在門口,看出這些昔日的同事好像還沒有立刻要他命的意思。他就把王一往前一推推,站到了王一的身前,正當他要掏槍的時候,從身後一把鋒利的長刀砍向了白如冰的胳膊,他厲聲慘叫,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是張甜甜,她用盡了平生最大力氣,把白如冰的一直胳膊砍得垂了下來。
王一轉回身,用腳踩住了白如冰的胸口。
“我本想殺死你之後再殺了我自己的,看來我今天是死也死不成了”白如冰絕望地說。
“現在你還不能死!”王一說。
幾十個警察狂奔過來。
話音未落,他的左手迅疾如電,猛然從褲兜裏抽出一把上膛的手槍,槍口直指王一的眉心。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空氣中隻剩下他扣動扳機的清脆聲響。
三聲槍響,猶如雷霆般炸裂,劃破了這片短暫的寂靜。
王一的身體猛然一震,鮮血如同怒放的花朵般在空中綻開,然後無力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生命瞬間消散。
看到這一幕,警察們的怒火被徹底點燃,眼中的憤怒仿佛要將白如冰撕成碎片。現場指揮官臉色陰沉如鐵,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命令:“開槍!”
命令瞬間傳達,包圍酒店的六七名狙擊手們以閃電般的速度鎖定目標,緊接著,一片槍聲驟然爆發,十餘發子彈如同雨點般飛向目標,每一顆子彈都帶著憤怒與決心。白如冰的身體在子彈的衝擊下劇烈顫抖,仿佛被無數無形的力量撕扯。他的狂妄瞬間化為空洞的迷茫,隨後徹底失去了光彩,身體無力地癱倒在血泊中,殘留的生機隨著鮮血的流逝一同消散。
事後,據法醫鑒定,白如冰的身體被11顆子彈洞穿,每一發子彈都帶著正義的怒火,將這個冷血無情的凶手打成了篩子。硝煙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像未散盡的夢魘,籠罩在酒店內每一寸空間。槍聲已然平息,但這場血腥的對決所帶來的震撼與痛苦,卻將在所有人的心中久久回蕩,不願散去。
最後的戰鬥就結束了。
但王一再也沒有站起來,他倒在了最後勝利的前一秒鍾。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世界靜止在那片血色的瞬間。
勝利的光輝還未完全灑落,他的生命卻已悄然逝去。戰場上本應屬於勝利的歡呼被無形的悲傷所淹沒,取而代之的是那突如其來的、深重的哀慟。
張甜甜跪在他身邊,淚水無聲地滑落,如同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滴在王一的臉上。她的手顫抖著,輕輕拭去王一臉上的血跡,仿佛這能讓他再次睜開眼睛。“哥,哥哥!”她的聲音破碎得像是從喉嚨深處撕裂而出,帶著不可抑製的痛苦與絕望。她緊緊抱住王一冰冷的身體,那一瞬間,她的世界仿佛崩塌,隻剩下無盡的悲痛將她吞噬。她的哭聲在空曠的戰場上回蕩,如同一首悲愴的挽歌,為失去的生命而哀鳴。
周圍的警察和士兵靜默無言,他們低垂著頭,眼中閃爍著淚光。曾經並肩作戰的戰友倒在了他們的麵前,他們心中的痛苦與無力感如潮水般湧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勝利的喜悅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每個人心中都清楚,這次的勝利是用什麽樣的代價換來的。
天空依舊湛藍,猶如一片無垠的大海,清澈得沒有一絲瑕疵,陽光明媚,灑在大地上,仿佛在為這片土地帶來希望。然而,這一切與眼前的悲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人類的渺小與無助。頭頂上方,幾隻鴿子在高空中盤旋,它們的鴿哨聲清脆而悠揚,一圈又一圈地回蕩在空中。白色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與藍天交織在一起,描繪出一幅靜謐而美麗的畫麵。然而,這幅畫麵卻無法撫平心中的痛苦,反而更加凸顯出那種無言的哀傷。
這一切仿佛從未改變,但在這一片寧靜的表象下,有些東西已悄然不同。
那些肉眼無法察覺的改變,正是最深刻的痕跡。
勝利的代價是如此沉重,那些看不見的犧牲與付出,才是這片寧靜中最珍貴的守護。風輕輕吹過,帶走了最後的硝煙,卻帶不走心中的傷痛。
鴿哨聲依舊在空中回蕩,在為那些逝去的生命哀悼。
提醒人們:真正的改變,往往伴隨著最痛徹心扉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