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鄉吾土 【隨筆】

“外國的月亮都比中國圓”。這句話是嘲諷崇洋媚外者的一個俗語，弦外之音是：算了吧，別以為外國什麽都好！

中秋之夜，孤旅海外，孑然獨立在房門前麵。當目光越過遠處的一蓬樹冠望向湛藍天空上的一輪皎潔的明月時，心裏驀地泛起了這句盡人皆知的俗語，不禁啞然失笑。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外國的月亮並不比中國的月亮更圓，同樣，中國的月亮也並不比外國的月亮更亮。如今看來，隨著越來越多的國人走出國門，崇洋媚外和盲目自大這兩種人，似乎都在減少中，表現出多數人一種清醒後理性的回歸。

但是毋庸諱言的是，由於宣教的誤導，仍有一些國人似乎至今還沉浸在醉意朦朧、盲目自大的幻覺中，用鄙睨一切的傲慢麻醉著自己乜斜著他人。甚至當看到世界各地都閃現著國人的身影、華人在各個國家安家立業時，也滋生出一種占領天下的自豪感來。

如果換個角度來看，一個曆史悠久地大物博的泱泱大國同時又是一個向海外移民的大國，這本身是不是有點兒擰巴、有點兒怪異呢？我們幾時聽說美國、德國、甚至日本的國民在前赴後繼烏央烏央地向外移民呢？

如此來看，“華人遍布世界”並非一件可歌可泣的事兒，也許恰恰是一種民族的隱痛和悲哀。

故鄉， 一個詞兩個字，古往今來令多少人魂牽夢縈百感交集！

故鄉，那可是祖祖輩輩勞作勞作生息世代繁衍的地方。那裏有親人們溫馨的氣息，有師友們的歡聲笑語，更有無數華夏兒女從少年到白頭走過阡陌跨過的山崗……

東方大國作為一個傳統的農耕型社會，照理說國民是最依戀故土家園的。“美不美家鄉水，親不親故鄉人”；“金窩銀窩不如家裏的草窩”。

早年間，南方諸省下南洋漂流海外「討生活」的華人，多半是由於生計所迫。看一眼華僑史，哪個海外遊子沒有一部艱辛的奮鬥史？不是一掬道不盡的辛酸淚呢？

近幾十年中，國人移居海外的原因在發生一些變化，譬如：一部分人是因為出國謀生做生意最後遷居他國；另一部分是通過出國留學，繼而參加工作申辦了移民；還有少部分所謂“官二代”、“富二代”的移民，或是出於對家族財產安全的顧慮，或是希望後輩享受先進國家優質的人文與自然資源等等，最終選擇了在國外落腳定居……說到底是出於“鳥棲良木”的自然法則。“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如此而已。

倘若一個國家自身國泰民安，社會公平正義，國民生活富足安居樂業心情舒暢，納稅人的稅賦隻用於納稅人的福祉而不是被各級官員貪汙侵吞，國家武裝隻用於守護國民生命財產安全而不是用於壓製民意民聲，國民不會為上不起學看不起病養不起老而焦慮，不會為空氣、飲水和食品被肆意汙染而擔憂，更不會因言獲罪甚至因自由思想而心生恐懼……試問：如果這些焦慮、擔憂和恐懼不存在，又有多少人會遠離世代生於斯長於斯的故土家園而背井離鄉遠涉重洋漂泊於千萬裏之外的異國他鄉呢？倘若國不為民或隻是空喊為民而實質是馭民欺民辱民榨民，那所謂的「地大物博」、「盛世華章」 又與民何幹呢？

正所謂“國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國”，僅此一語，直抵事實真相，不知道盡多少人的感慨和無奈！新近看到的一句網絡話語更是紮心的犀利：“你是哪國人不重要，哪國把你當人才重要。”

 

回到屋裏躺下後竟然長久地難以入睡。

月光盛開，夜色如水。“床前明月光……”

前人的詩句雜糅著故鄉的諸般情景紛亂地閃回在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