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98章：大漠落鷹(2)
太門西心安理得，心說天下有這麽多人想殺我，不無恥一點我能活到今天嗎？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嘴來，陰陽怪氣的，不亦樂乎。
沙孤駝也不說話，隻是把一對鷹眼來回看太門西和李雨桐，這倆真是一對冤家。他也吃不準到底誰說的是真話，也許兩人都在說假話，這兩人他誰都信不過。
沙孤駝本來是相信李雨桐的，還經常與她商量事情，但現在他已經不信任這女人了，再加上太門西的挑撥，他真的對這女人產生了懷疑。至於太門西，不管這家夥殺沒有殺小飛仙，自己都是要殺他的。
有好幾次沙孤駝都想用手上的割肉刀把太門西捅死，但太門西那個老婆就站在太門西旁邊，手上也拿了一把割肉刀，幫太門西割羊肉。每割下一片烤羊肉，還用銀針試一下，然後才遞給太門西享用。你說有這樣一個老婆時時刻刻的提防著，你怎麽下手？沙孤駝被搞得沒脾氣，沒轍了。
過了一會兒，管家又來到沙孤駝身邊，與李雨桐對了一眼，低頭對沙孤駝說了些什麽。沙孤駝說：“好！端上來。”
仆人們端上沙鍋，放到每人麵前。
沙孤駝說：“太門莊主，我今天讓你嚐嚐一道美味，這是黃土堡獨有的美食，你絕對沒有在其它地方吃過，保證你終身難忘。”
哦？什麽美味？太門西打開鍋蓋，見是一鍋湯，夢露用銀針試了一下。
太門西聞了聞，沒有什麽特殊的香味，心說塞外除了羊肉馬肉還有什麽好東西？說的這麽玄乎。
他用湯勺舀了一點湯，嚐了一下。嗯，確實鮮美，剛才吃的都是羊肉，有一股膻味，這時喝口湯特別爽。
這是什麽湯？太門西用勺在沙鍋裏撈了一下，撈起來一段肘子。肘子看起來特別光滑，不像豬肘也不像羊蹄，他搞不清這是什麽肘子，就用勺撈起來咬了一口，非常細膩軟嫩。
太門西看向沙孤駝，“這是什麽肘子，這麽軟，皮膚這麽光，沒有一丁點毛，也沒有膻味。”
沙孤駝笑道：“怎麽樣？味道還可以吧？我就說你從來沒有吃過嘛。” 他拍拍手對仆人說：“都送上來吧！”
一個特大的蒸籠被推進來，蒸籠還冒著熱氣，放到太門西身前停下來。
太門西好奇，這又是什麽美食？
兩個人掀開蒸籠蓋子，太門西見一個人光溜溜的坐在籠屜裏。他先是一愣，隨即一聲大喊，轉身就向外跑。原來蒸籠裏坐的就是剛才那個丫鬟，這丫鬟被沙孤駝蒸煮了，自己吃的那個肘子就是這丫鬟的一段小腿，我的媽呀！
太門西惡心的大吐，沙孤駝哈哈大笑。
哎呀呀，我吃了人肉，太門西把腸肝肚肺都快吐出來了。
夢露過來給他拍背。
這時有人遞過來水給他漱口，太門西抓過來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喝完又吐，他要把腸胃洗一遍。
突然他肚子一痛，哎喲，他捂著肚子。
“怎麽了？夫君！” 夢露關切的問。
哎喲！哎喲… 太門西肚子一陣陣絞疼。
“夫君？” 夢露驚慌起來。
“我…我中毒了！” 太門西捂著肚子，都快躬成一個大蝦了。
啊！夢露扶著太門西，慌了神，大叫：“快！快叫大夫，快取解藥？”
“沒有救了！” 李雨桐走過來，“太門西，我終於成功了，你還是栽在了我手上。”
太門西問：“剛才喝的水？”
李雨桐得意的一笑，“沒辦法呀，你老婆太小心，我一直沒有機會下手，隻有用點心思了。你以為我真的會放走你？我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就是為了這一天。”
太門西忍著痛，怒指李雨桐，“所以你就煮了一個丫鬟！”
李雨桐說，“是你殺了這個丫鬟，你不該去扶她，沙孤駝的女人別人是不能碰的。”
夢露急著說：“大小姐，解藥呢？求你了！” 夢露扶著太門西，都要哭了。
李雨桐搖頭，“解藥我是不會給你的。”
太門西一下拔出槍對著李雨桐，李雨桐渾然不懼，“太門西，我大仇已報，死亦無憾，大不了我也搭上一命，陪你去黃泉。” 李雨桐言語中流露出生無可戀的悲哀。
沙孤駝見夢露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心念一閃，抓起割肉刀就悄不聲的撲了過去。這女人打得他躲樹下，不殺不解恨。
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個個睜大眼，李雨桐嘴角流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夢露也感受到了，但她沒有躲閃。她抱著太門西，如果躲閃，沙孤駝這一刀就會捅到太門西身上。
眼看沙孤駝就要一刀捅到夢露背上，隻聽一聲炸響，沙孤駝飛了回去。
太門西開了一槍。
煙霧散開後，隻見沙孤駝躺在地上，腿腳在抽動。
眾人喊叫著衝了過去，一看沙孤駝又嚇得尖叫著跑開。
原來沙孤駝的胸腹敞開一個大洞，血肉模糊，內髒還在動，太嚇人了。
人們處於震驚之中，一時搞不清發生了什麽，太門西用什麽轟天雷把堡主打成這樣？
隻有李雨桐知道是怎麽回事，她走到沙孤駝麵前，沙孤駝嘴裏冒血泡，眼睛看著她。
李雨桐臉上沒有一絲憐憫，昨天沙孤駝把她往死裏整，今天太門西的一番挑撥，沙孤駝就更不會善待她了，把她煮來吃了也說不定。其實她剛才就看見太門西把槍從夢露腋下伸出，她沒有警告沙孤駝，反而竊喜，今天一箭雙雕！
沙孤駝伸手指著李雨桐，嘴裏咕嘟咕嘟已說不出話，眼光慢慢暗淡，最後失去光澤。不知道他臨死前心裏在想什麽。
武林風雲榜上的絕世高手、大名鼎鼎的黃土堡主、讓人聞名喪膽的黑道梟雄、雄霸塞北的大漠獵鷹、火焰刀刀主沙孤駝一命嗚呼，糊裏糊塗的死在了太門西手上。
“大小姐，解藥！再不給解藥我就要殺人了。” 夢露才不管沙孤駝的死活，她心裏隻有太門西。
夢露說完就要站起來，她可不隻是威脅，為了得到解藥她可以殺死所有人。
太門西拉了她一下，搖搖頭說：“沒用的，帶我離開，我不想死在這裏。”
“夫君！” 夢露一下哭了起來。
“快走，呆會兒就難走了。” 太門西是想說，黃土堡的人從震驚中清醒以後，會群起圍攻他們。
夢露抹了一下淚，抱起太門西就衝出門去，直到她帶著太門西騎馬離去，也沒有人敢阻擋他們，畢竟這兩人連堡主都殺得了，上前阻攔就是送死。
李雨桐帶了幾個人追了上去，不是去攔截，她要親眼目睹太門西之死，要確定太門西真的死了。
夢露抱著太門西縱馬狂奔，漫無目的，腦子一片空白。
天塌下來了！太門西就是夢露的一切，夫君死了她還怎麽活？她傷心痛哭，眼淚像線一樣的往下流。她心中呐喊，老天爺救救我夫君吧，讓夢露去死。
太門西背靠在夢露身上，夢露緊緊抱著太門西的腰，太門西開始還痛苦的扭動，但身子漫漫鬆下來，人開始進入迷蒙狀態，毒液擴散了。
夢露感到了太門西的身體變化，她自己也處於半迷蒙狀態，但內心有一個執念，不能讓夫君死去。
夢露停下馬來，把太門西抱下馬，放到地上。她對太門西說：“夫君，這會特別痛，但我必須放出你的毒血。” 說完一指點在太門西胸口。
太門西一陣痙攣，夢露這一指傷了太門西的心脈，他大口吐血，吐得滿胸都是血，血水都是烏紫的。
紅葉給太門西放血，一是放出部分毒素，二是減緩血液流通，這樣會延緩死亡。這是紅葉告訴她的，紅葉手上有麻婆的毒經，毒經上是這麽說的，到底管不管用，她也沒有試過，但現在別無它法，隻有冒險一試了。
過了一會兒，夢露點了太門西的幾個穴位，止住了吐血，再吐下去就血就流光了。
夢露看了看四周，一片荒野，除了李雨桐幾人在遠處觀望外，了無人煙，沒有地方可求救，她徹底絕望了。
夢露坐下來，把太門西軟塌的身子拉到自己懷裏，背靠著她，她雙手摟著太門西，一邊流淚，一邊自言自語：“夫君，你別走！你走了我一個人怎麽辦？你說過的，永遠不離開夢露，夫君，我好傷心，我好絕望。”
太門西的身體在慢慢變冷，夢露輕輕的唱起了《送魂曲》，“魂去也，去西天，西天彩霞紅滿天。魂升天，升九天，天上仙境勝人間…”
李雨桐幾人見夢露如此悲傷，也感暗然，李雨桐動了惻隱之心。但隨即又告誡自己，東亭府與太門西有血海深仇，不能心軟，太門西非死不可，自己在爹爹和哥哥墳前發過誓。
夢露抱起太門西站起來，“夫君，咱們回家，回到桃花源，找個滿山桃樹、麵對溪水的山坡讓夫君安眠。我就在旁邊搭個草棚，陪伴夫君，每天給夫君彈琴，跟夫君說話，還給夫君做桃花蜜，就我們倆人，再沒有壞人來打擾我們。”
李雨桐注視著太門西毫無聲息的身子，太門西是死定了。她籲了口氣，望天告慰：“爹，哥，我為你們報仇了，你們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她本來應該高興，為了這一天她等了很久，付出了一切。她曾打算在太門西臨死前到他麵前挖苦嘲笑他一番，連說詞都想好了。
但現在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說不出的難過，心中空蕩蕩的，失魂落魄，有些想哭。現在想起來，太門西並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太門西與馬碧遠不同，馬碧遠邪惡陰險，太門西隻是玩世不恭，從來沒有傷害過她，當然除了最初打她的那兩耳光，但自己也在他胸上捅了一劍，不知道有沒有留下疤。李雨桐居然回憶起兩人之間的往事。
夢露把太門西抱上馬背，還沒有來得及上馬離開，前方就衝來一群人，縱馬急奔，卷起一陣塵土。
李雨桐也看見了，難道是劫持蕭皇後的人回來了？
夢露看了一眼衝過來的人，慢慢的解下蝴蝶索，夫君已經被你們毒殺了，這難道還不夠？還不讓我們回家，她要殺人了。
這隊人速度好快，快速衝至，當先一人手提一把大關刀，明晃晃的。
夢露正要迎上去，看見這把大刀，覺得好熟悉。她愣了一下，心髒猛烈一跳，她認出來了，這是大姐的關山刀，世上隻有大姐的大刀這麽亮，那是用錳鋼打造的刀。
“大姐！” 夢露瘋了似的哭喊。
“三妹！” 丹妃也大喊。
李雨桐等一幹人大吃一驚，糟糕，丹妃來了，拉轉馬頭就跑。
丹妃轉眼就馳近，她吩咐手下，“追上那些人，一個都不能放掉。”
丹妃見太門西撲臥在馬背上，心中一涼，暗叫完了，還是來晚了。
原來太門西一到黃土堡，丹妃安插在黃土堡的眼線就把消息傳給了丹妃。丹妃一聽不得了，知道要出事，當即就拉了一隊人馬拚命趕來，但還是晚了。
丹妃跳下馬來，“夫君怎麽了？”
“大姐，夫君被大小姐毒殺了。” 夢露哭喊。
什麽？丹妃心直往下沉，伸手摸了一下太門西的脈搏，“還有脈搏！” 她又翻上馬，急駛而去，都顧不得與夢露打聲招呼。
李雨桐一行已經被丹妃的手下截住，丹妃帶來的這隊人都是嘯天狼的精銳，騎術極好，速度極快。
丹妃帶來三十多人，而李雨桐一方隻有六人，被團團圍住。
李雨桐不想束手就擒，決定拚死突圍，丹妃趕到了，李雨桐逃脫的最後希望破滅了，突圍不可能了。
丹妃直問李雨桐，“解藥！”
“沒有！” 李雨桐頑固的說。
丹妃掄起大刀砍下，李雨桐仰起頭，你砍我好了，砍了也不給解藥。
李雨桐見大刀亮光一閃，刀刃砍到脖頸，這一刀下去自己將身首分離。
我死了！李雨桐閉上眼，腦中一念閃過。太門西我來了，黃泉路上咱門繼續鬥，到了陰間我也不放過你。在生命最後一刻李雨桐居然想到了太門西。
丹妃的大刀驟停在李雨桐的脖子上，李雨桐睜開眼，與丹妃四目相對，兩人半天沒有說話。
丹妃最終沒有殺李雨桐，她收起刀，搖搖頭所說：“如果不是因為答應過你哥，你的腦袋已經不在你身上了。你走吧，再也不要讓我見到你。”
這結果讓李雨桐愕然，我哥說什麽了？
丹妃指著其他幾人說，“全部殺了，一個不留。” 她不想再耽擱時間，必須立刻帶太門西回去解毒，嘯天狼身邊有個塞外最好的郎中，隻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等一下！” 一個李雨桐的一個手下說。
丹妃看過去，那人說：“根據中毒的症狀看，太門莊主中的可能是天仙子毒，因為馬兒有時會吃到這種毒草，我們這裏的郎中，甚至馬伕都會解這種毒。”
丹妃精神一振，夫君有救！但時間緊迫，要找郎中最近的就是前麵的北古城，但那是沙孤駝的地盤。
那人見丹妃在猶豫，知道她在想什麽，於是說：“沙堡主已經被太門莊主一火衝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