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9章：吾乃王法(2)
賴老二心有不甘，“莊主，一定要嚴懲夏娃，她到處惹是生非，見人就打。”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這不，我這裏就挨了她一拳，到現在還流清鼻涕。還有豹崽，都快把我打死了，莊主你不能不管。” 他居然怒氣衝衝的叫嚷起來。
賴婆子也應聲附和，“對！對！豹崽這小崽子就應該把他的腿打斷。”
“賴婆子我打死你！” 豹崽冷不丁冒出一句。
賴婆子不吱聲了，相對於莊主，她更怕豹崽，這小崽子不跟你講理，上來就打人。
太門西指著那一群所謂的證人，對賴老二說：“你站過去，你的事我呆會兒自會處理的。”
現在屋裏的人已經比較放鬆了，這個主子也不能把人怎麽樣嘛！人們開始交頭接耳。
太門西再回到賴管家，“賴管家，你不是說莊子裏一切都好，沒有出什麽狀況嗎？小炮子是怎麽回事？”
賴管家說：“我正要向莊主匯報此事，事情是這樣的，夏娃認為小炮子給她的蔬菜不新鮮，就打了小炮子。小炮子摔倒，頭撞到爐台，後腦勺撞了個洞，第二天就死了。”
夏娃想說什麽，太門西的眼光看過來，她沒敢說出來。夢露握著夏娃的手，安慰她。
太門西還是不痛不癢的問：“有證據嗎？”
“有，不但有證人，還有按了手印的證詞，當時在現場的所有人都作了證，都說小炮子是夏娃打死的，這事鐵板釘釘，無可抵賴。” 賴管家說完從懷裏掏出證詞。
太門西勾勾手，“把證詞拿給我看看。”
賴管家猶豫了一下，萬一莊主把證詞給撕了怎麽辦？但又一想，這裏這麽多人，量莊主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撕了證詞，於是把證詞交給太門西。
太門西看了看證詞，對眾人說：“在這上麵簽了字的人都出來。”
這些人已經不太怕太門西了，都走了出來。
太門西不想浪費時間問他們，反正都寫在證詞上，問了也是一樣的回答。
太門西看了看眾人：“還有人想出來作證嗎？最後一次機會。”
又走出來幾人，這是巴結管家的最後機會，反正這麽多人作證，咱們怕什麽。
還是一樣，太門西叫他們與其他的證人站在一起。
這一堆證人還不少，加起來有二十多人。
“小炮子的事是怎麽處理的？” 太門西問賴管家。
賴管家還沒有說話，韋光站出來說：“莊主，小人金陵本宅的管事韋光，小炮子的後事是小人處理的。”
太門西點頭說：“韋管事，我認識你，這件事你怎麽處理的？”
“稟莊主，” 韋光的態度恭敬，“小人花錢擺平了此事，小炮子家人不再追究。”
“哦？這麽說你也認為此事是夏娃的責任。” 太門西問。
“不，此事絕非夏娃所為！” 韋光語氣十分肯定。
哇，眾人嘩然，這是今天第一個為夫人和夏娃說話的人。
太門西也頗吃驚，莊子的下人都被賴家控製得像個鐵桶，水潑不進，針插不進，沒想到還有人敢為夫人說話。
“你說說看，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太門西想聽韋光怎麽說。他剛才匆忙召集眾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沒有搞清楚。
賴老二叫嚷起來：“韋光，你算什麽？由得著你胡說八道。”
太門西看過去，“賴老二，你要敢再插嘴，我就讓豹崽把你的嘴撕了！”
韋光這才說：“當時夫人就驗過傷，小炮子腦後一個洞，是被硬物撞擊的。夫人說這種傷活不過一個時辰，夏娃與小炮子發生衝突是在頭天下午，但小炮子第二天淩晨才死，屍體還是軟的。而且小炮子流了那麽多血，但他手上沒有一點血跡，說明他是被人從腦後打擊，來不及反應就身亡。”
賴管家怒斥，“韋光，那是夫人一人之詞，我們有這麽多證人。”
韋光說：“我也有證詞。” 他拿出兩份證詞遞給太門西，“一份是莊子裏部分人的證詞，人雖不多，但對發生的一切都親眼目睹，他們不願昧著良心作為證。另一份證詞是我從金陵請來的一個退休老仵作的鑒定，其結果與夫人的鑒定一致。”
賴管家腦子嗡的一聲響，他指著韋光說：“你當時說你來處理小炮子的後事，我就懷疑你別有用心，沒想到你居然編造證據來討好莊主，你想取代我當管家，我還真小看你了。”
他從懷裏又掏出一份證詞，“韋光，你也太低估我賴某了，這是夏娃本人的供詞，是這件事的真相。這整件事都是夫人指使的，夫人與人有染，被送菜的小炮子看見了，夏娃為了替夫人掩蓋，在夫人的授意下殺了小炮子。我威脅夏娃說要報官，她會被砍頭，夏娃才把夫人供了出來。我本來不想把這件家醜說出來，想悄悄的把小炮子的事擺平就算了，但韋光你為了奪權而陷害我，逼得我不得不捅破這件事。”
他把證詞遞給太門西，“莊主你自己看吧，上麵有夏娃的手印。”
所有的人全傻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也太駭人聽聞了，連太門西都目瞪口呆。
夢露更是驚慌失措，臉色煞白，人都要昏過去了，“夫君，我沒有…”
這時夏娃突然大喊：“我明白了，那天夜晚有幾個蒙麵人衝進關押我的小屋，用被子蒙住我的頭，把我的手拉出來掰開手指，按在什麽東西上，然後他們就跑了。我當時還以為是在做夢，後來發現大指頭上有紅色，始終想不通是什麽，原來是你們強按手印。”
夏娃說完就衝上去，“你膽敢壞夫人的名節。” 伸手就是一耳光。
賴管家早有防備，轉身就往人堆裏鑽，結果被從另一邊衝上來的豹崽截住，劈頭蓋臉就是一通錘。夏娃也是拳打腳踢，賴管家抱著頭嚎叫，屋裏頓時大亂。
“住手！都給我住手！你們倆回來。” 太門西從椅子上跳起來。
夏娃和豹崽這才罷手，退了回來。
賴管家被打得鼻歪嘴斜，他歇斯底裏的大嚎：“莊主，看見了吧？看見了吧！這兩個兔崽子有多渾，你管不管？”
太門西臉色鐵青，印堂發黑，上下頜緊咬，腮幫子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像是怒到極點，馬上就要爆發。
他瞪了一眼夢露，夢露嚇得一抖，她不善辯，這下怎麽也說不清了。她驚慌失措的站起來，一下就跪到太門西麵前，用哀求的口氣說：“夫君！”
“你幹什麽？” 太門西一把拉起夢露。
夏娃衝過來在夢露身邊跪下，“莊主，你別責怪夫人，要打要罰就打我吧。這一切都怪我，把我送官也行，但切莫傷害夫人，夫人是天下最好的人，對莊主忠心耿耿，夫人是被冤枉的！”
豹崽也衝過來，在夢露另一邊跪下，仰著脖子說：“莊主不要責罰夫人，我和夏娃一起領罰，打人的是我。”
太門西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咬緊牙關，強行克製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抬起頭，幾乎是嘶喊，“去，去把鐵甲軍執法隊叫來，我今天要實施家法。” 他眼中冒出森森殺氣。
“莊主！” 夏娃和豹崽兩人同時驚呼。
“起來！” 太門西衝他倆發火。
夏娃和豹崽兩人不約而同的跳起來，向門外衝去，像是事先商量好似的。
太門西兩眼發直，似乎沒有注意到夏娃和豹崽跑走了，他腦子裏現在想的就是殺人，滿臉都寫著“殺”字。
眾人心想難道莊主真要對夫人執行家法？我的天哪！莊主會怎樣處置夫人？打板子、關禁閉、浸豬籠、還是休妻？不敢想象。
太門西臉色太嚇人了，眾人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知道這個時候放一個屁都有生命危險。
最緊張的是賴管家，今天這事真的鬧大了，他造謠夫人不忠，莊主怒極，要處置夫人。這下闖了大禍，把天捅了一個洞。他知道這件事漏洞太多，根本無法自圓，很快就會真相大白，到時候莊主肯定會扒了他的皮。
其實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他編造這件事隻是想用來要脅夫人，堵夫人的嘴，根本沒有打算公布。剛才被韋光逼急了，一衝動就抖了出來。
賴管家感到危險在逼近，刀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行，必須逃離此地，隻要有機會出門，立即逃走。
別說賴管家，就連賴老二這個蠢貨都感到要出大事了，莊主的怒火會波及所有參與此事的人。莊主和夫人是夫妻，兩口子打架不記仇，如果莊主後悔了，或者他們夫妻和好了，我們還有活路嗎。
隻有賴婆子像是被豬油蒙了心，還在那裏小聲嘟囔，咬牙切齒的詛咒。活該，報應！夫人和夏娃兩人都死了才好呢，最好把豹崽也一並殺了，這個狼崽子。
賴老二身邊的幾個手下感到老大在發抖，知道大禍臨頭，不由得也跟著打擺子。這幫人平時人模狗樣的裝大尾巴狼，但奴才就是奴才，真正遇到事沒有一點擔當，本能反應就是求饒保命。
有一人實在是抖得太厲害，腿一軟就跪了下去，對著太門西磕頭說：“莊主，饒了夫人吧，其實夫人平時對我們還是不錯的，其他的事我們都沒看見，是小炮子一人的胡說八道，當真不得。”
其他幾人也跟著跪了下去，包括賴老二。
賴婆子上去一腳踢在賴老二屁股上，“起來！別給我們賴家丟臉，沒出息的東西。”
太門西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幾人，眼中空洞洞的，沒有憤怒，但讓人感到比憤怒還恐怖。
賴管家見此，心想完了，今天死定了。
不一會夏娃回來了，手上捧著誥命夫人的鳳冠和鳳袍。她來到太門西麵前跪下，“莊主，你是一家之主，但我是夫人的丫鬟，夫人就是夏娃的一切，今天不管莊主如何責罰，夏娃都要說一句。莊主，夫人是朝廷命婦，見官不下跪，公堂不杖責，你不能對夫人執行家法，不能傷害夫人。”
夢露驚慌的去拉夏娃，“夏娃你幹什麽！不要再給莊主添亂了！”
夏娃不動，“莊主不答應，夏娃就一直跪著。”
太門西這才回過神來，正想說什麽，夢露已經將夏娃拉過去，“快起來！” 以夢露的功力，夏娃不起來都不行。
這時豹崽和龍叔也趕到了。
太門西看見龍叔，先是一愣，龍叔怎麽來了？又見豹崽跟在後麵，他明白了，怪不得豹崽衝出門，原來是搬救兵去了。
他剛才氣昏了頭，現在已經緩過勁來，還沒等龍叔開口就搶先說：“龍叔，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無需為夢露說情，我知道怎麽做。”
龍叔說：“莊主，我是來請罪的，莊主托咐我關照夫人，我來過莊子幾次，覺得沒什麽事，就大意了。豹崽這小子又什麽都瞞著我，結果整出這麽大的事出來，我辜負了莊主。但我堅信夫人是被人冤枉的，夫人絕對不會做對不起莊主的事，我敢以命擔保。”
太門西說：“龍叔，我知道你關心夢露，但你要相信我，讓我來處理這事，如果到時候你仍然認為我處置不當，再提出也不遲。”
龍叔還想勸，但看到太門西堅定的臉色，隻有沉默站立一旁。
門外一陣騷動，像是來了不少人，執法隊來了。
執法隊長進來，向太門西行了個軍禮，“莊主，執法隊報到，聽候指令。” 然後向龍叔點點頭，“統領。”
“來了多少人？” 太門西問。
“執法隊全來了。”
“好，把門守住，一個人也不準擅自出入。” 太門西下令。
“得令！” 執法隊長出去傳令，指揮執法隊把門堵起來。
這是要幹什麽？眾人一陣恐慌。屋內一片死寂，每人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執法隊長回來，“莊主，執法隊封鎖了大門，一隻蒼蠅也別想飛出去。”
太門西從椅子上站起來，看了一眼夢露，“夫人！”
夢露一哆嗦，顫巍巍的站起來，腳發軟，一手扶著椅子才站穩。
莊主要處置夫人了，夏娃和豹崽驚慌的張大了嘴，龍叔使勁的抓住豹崽的肩頭，屋裏還有人緊張的濕了褲子。
太門西掃視了從人一眼，對夢露說：“夫人，看好了我怎麽處置此事。”
他然後對執法長下令，“把這兩個人” 他指指賴老二和賴婆子，“拉出去亂棍打死！”
“是，拉出去！” 執法長一聲喊，進來四個人，架起賴老二和賴婆子就往外拖。
什麽？眾人一陣驚呼，不是要處罰夫人嗎？這，這怎麽回事？
賴老二和賴婆子兩人終於反應過來，大喊大叫的掙紮。
莊主，沒有搞錯吧？為什麽？我們犯了什麽罪？救命啊！…
“且慢！” 賴管家衝出來攔住，他不能眼看自己的親侄子就這麽糊裏糊塗的被殺了。
滾開！一個兵士一掌把他推開。
賴管家撲上抱住賴老二，對太門西高喊：“莊主，你不能殺他們。”
兵士提住賴管家的領口就要把他往外扔。
“等一下！” 太門西向兵士們招了一下手。
“賴管家你還有什麽話說？” 太門西問。
“為什麽殺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麽？你說殺就殺。” 賴管家說，眾人也是這麽想，殺人也要有個道理吧，縱然你是主子，也不能隨意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