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85章：一品誥命(1)
北宋太平興國三年二月，吳越國王錢俶入宋朝覲，向宋太宗趙光義納土歸降，獻出吳越國十三州八十六縣。
至此五代十國除了北邊的小國北漢以外，盡數被宋朝統一。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李唐王朝覆滅造成的天下大亂，在吳越歸降後基本平定，華夏大地重新走向和平。
吳越王錢俶納土降宋，保全了吳越免遭戰火之災，被史界讚譽。錢家治理吳越始終遵循開國太祖錢鏐的國策，寧願進貢以求庇護，花錢買平安，而不與中原抗衡。錢鏐常說：“民為社稷之本，民為貴，社稷次之，免動幹戈即愛民也。” 既百姓的利益高於國家利益。
吳越國的百姓幸運，在五代十國那麽戰亂的年代，卻能保以平安，安居樂業。這也是錢家的功德，以至於錢家後人枝葉茂盛，出了不少成就之人。
錢俶獻土後，宋太宗趙光義把揚州提升為淮海國，封錢俶為淮海國王。但這隻是一個虛名，宋太宗並沒有放錢俶去揚州，而是把他留在汴京。後來太宗又改封錢俶為武勝軍節度使、南陽國王，遷居南陽。
錢俶六十大壽時，宋太宗遣使者送禮賀壽，錢俶與使者暢飲，當晚中風薨逝，有人懷疑是被太宗毒殺。但這隻是後人的懷疑，並沒有證據。
錢俶是五代十國亡國君主中結局較好的，至少宋太宗讓他活了一個甲子，過了六十大壽，這在古代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
太門西與詩冬和夢露出門這段時間，丹妃和紅葉在金陵把從秦弱蘭手上接管過來的店鋪和商號逐個變賣了。以丹妃做生意的精明，店鋪賣出的價格自然不錯，收了一筆巨財。
紅葉問丹妃：“大姐，你說夫君下步怎麽打算？”
丹妃說：“那要看夫君此次進京事情辦得如何，如果事辦成了則安生立命，過逍遙自在的日子，如果辦不成就又要亡命天涯了。”
紅葉不解的問：“大姐，夫君這次進京到底是去做什麽？夫君也不透露，難道真是去找趙匡胤做個了斷？那可是大宋的皇帝，夫君能夠怎樣？真是想不通。”
丹妃思索說：“這個我也想不通，想不出夫君有什麽辦法擺平皇帝。但小妹你是知道夫君的能耐的，什麽不可能的事在夫君那裏都有可能，所以先不要妄下結論。”
紅葉有些酸溜溜的說：“大姐，夫君沒有帶我們去京城。不帶我去可以理解，因為我不搭理夫君了，但不帶大姐你去是不是因為那件事？”
紅葉這話說到了丹妃的痛處，丹妃臉色變白，她知道紅葉指的是當年被趙匡胤抓進宮一事，但她隨即又平定下來，“小妹，夫君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他從來都沒有向我提起過此事，一次都沒問過。”
“但是夫君問過我！” 紅葉說。
“怎麽說？” 丹妃表麵上平靜，但內心卻急於想知道。
紅葉回憶當初與太門西的對話：
那天太門西開玩笑說：“紅葉，你是不是後悔離開皇宮，當皇妃多光鮮，總比跟著我這個小販有麵子。”
紅葉撇嘴說：“誰稀罕當皇妃，關在皇宮裏，哪也去不了，還不如跟著公子販茶葉，自由自在，海闊天空。”
“那麽她們呢？” 太門西問的是丹妃詩冬幾人。
紅葉說：“二姐三姐緊張的不得了，好在趙匡胤沒機會動我們，全被大姐給接下了。大姐可真有一套，把皇帝迷得神魂顛倒，以至於皇帝把我們都忘了。”
紅葉見太門西有些不自然，便解釋說：“公子你可別多心啊，大姐都是為我們好。不過我看大姐還真是一個當皇後的料，如果留在皇宮，肯定會當上皇後，說不定還能操控皇上，大姐真的有那個本事。”
太門西笑說：“紅葉你不是也有那個本事嗎？ 你這個狐狸精還不是照樣可以把皇帝釣到手裏，弄個皇後當當。”
紅葉撇了一下嘴說：“當皇後有什麽好？我才不要當皇後呢，要當就當皇帝。” 好家夥，她的胃口更大。
“小妹？” 丹妃見紅葉有些走神。
“哦，” 紅葉回過神來，“我對夫君說大姐為了保護我們，把所有的事一個人擔當了。”
紅葉的話說得隱晦，但丹妃全明白了。
丹妃臉色不好看，怪不得夫君不曾問起自己，原來夫君全知道了。隻是夫君不提此事，是不想讓她難堪呢，或者是不願意提及這種糟心的事？對任何男人來說，老婆被人睡了都是奇恥大辱，夫君不會是到京師尋仇去了吧？
想到這裏，她心中咯噔一下，雖然覺得這種想法不可思議，但直感告訴她，可能又要出大事了。
紅葉見丹妃臉色不好，知道丹妃在想什麽，其實她也有一種又要出大事的預感，“大姐，夫君再有本事也鬥不過皇帝，此去京城可能又要鬧出什麽亂子來。大姐，我不想再亡命天涯了，這樣何時是盡頭？”
丹妃也在想這個問題，總不能逃亡一輩子吧？她問紅葉：“小妹，我問你一個事，我們都知道你想出走，夫君也知道，你是怎麽打算？”
紅葉也不回避：“大姐你是知道的，我想去苗疆，那裏是我的歸宿，大姐你呢？”
丹妃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紅葉試探問：“大姐在想大漠草原吧？大姐你是幹大事的人，我就不信你心甘情願當一輩子管家婆。” 紅葉這話有些挑撥了。
丹妃打斷紅葉，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小妹，不要這麽說，夫君現在還不知道怎樣了，但願沒事。” 丹妃現在擔心的是夫君的安危。
聽丹妃這麽說，紅葉也就沒有再吱聲了。
沒有過多久就傳來消息，宋太祖趙匡胤駕崩了。
這消息猶如一個驚天霹靂，當時丹妃和紅葉正在品茶說話，丹妃差點把茶杯摔落。兩人對視一眼，下意識地想到，這不會是夫君幹的吧？
有可能，絕對有這個可能！否則怎麽夫君一到汴京，趙匡胤就駕崩了呢？世上哪有如此湊巧的事？
乖乖不得了，如果這事與夫君有關，夫君可真是逆天了，居然幹掉了大宋皇帝，這是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敢想的。
兩人內心震撼無比，特別是丹妃，臉色慘白，借口頭痛回房去了，紅葉若有所思的看著離去的丹妃。
…
太門西與詩冬和夢露回到了金陵。
丹妃見到太門西，舒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安全而歸。
紅葉還是那樣，不搭理太門西，看來她是鐵了心要與太門西鬧到底了。
太門西感到丹妃和紅葉有些陌生了，過去分別後重聚都是歡天喜地，這次不但紅葉仍然拉個死臉，就連丹妃也有些不自然。
在開封發生的事太門西沒有多說，隻說趙匡胤並不是詩冬和夢露刺殺的。他似乎有些心事，有些心不在焉。
丹妃和紅葉問起詩冬和夢露。詩冬和夢露也沒有隱瞞，說殺趙匡胤確是夫君的謀劃，但她倆並沒有參於謀殺，隻是引走了大內影子，趙匡胤之死是趙光義弑兄篡位。
真沒想到啊！丹妃和紅葉兩人不得不佩服，夫君這一手實在高。本來還以為夫君鬥不過皇帝，結果夫君借刀殺人，出奇製勝。天下還有什麽他不敢做的事？
沒過多久又傳來吳越歸順宋國的消息。
對於這個消息，丹妃姐妹沒有多想，更沒有聯想到夫君身上，她們都以為夫君去杭州是讓夢露認祖歸宗。太門西也沒提及勸降一事，此事他連詩冬和夢露都沒有告知，這件事他本來就沒有做什麽，隻是轉交了一封書信而已，沒什麽可說的。
得知吳越歸降，太門西似乎在等待什麽，有種緊迫感。他查覺紅葉近來越來越不安寧，顯得十分煩躁，她似乎內心在掙紮，要有什麽重大決定。
太門西知道紅葉為何如此，紅葉要出走了，可能就在這幾天。
太門西覺得有必要打個招呼，他叫來丹妃姐妹，對她們說：“你們當初跟隨我時，我就許了個願，現在這個願望正在實現，最快也就是這幾天了，所以不管你們有什麽打算，有何決定，可不可以再多等幾天？”
其實這話是專門針對紅葉說的，丹妃幾人也都明白，太門西能看出紅葉的焦躁，別人也能看出，都想到紅葉要出走了，夫君想多留她幾天，直到實現夫君所說的那個願望。隻是不知道夫君說的那個願望到底是什麽，夫君也沒有說明，夫君近來有些事瞞著她們。
紅葉沒有說話，眼睛都沒有抬起來看太門西，不知道她聽進去了沒有。丹妃幾人見氣氛沉悶，也都沒有說話。近來都是這樣，隻要小妹在場，氣氛就很壓抑，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愉快歡笑的場景了。
好在紅葉並沒有馬上出走，太門西天天眼巴巴的盼望有人找上門來。
這天朝廷來人了，來者是大太監王繼恩，豪華馬車，兩排宮廷侍衛，還有跟班的小太監，好大的氣勢。
王繼恩下車，手托聖旨，走進宅門。
太門府的看門人見這般架勢，哪裏敢問，趕緊通報。
太門西聽到來報，心中一喜，來了！終於等到了。
王繼恩一聲喊：“聖旨到！”
太門西帶著丹妃姐妹匆匆出來，跪下接旨。
宋朝是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開明朝代，那個時候的聖旨還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這麽霸道的口吻，也沒有點香薰衣接聖旨那些過場。
王繼恩展開聖旨，高聲讀道：“聖諭：茶販太門西勸降吳越國王，有功於我大宋。為表彰其功，特欽賜《一等榮譽逍遙公》。” 讀到這裏，王繼恩差點笑出來。
太門西低著頭，嘴在動，看似在自言自語，估計是在問候趙光義。趙光義你個龜孫子，故意提及老子販茶葉的事，我一共就隻販過兩次茶！還有這個勞什子的《一等榮譽逍遙公》，這是個什麽東東？你丫的給一個什麽爵位不行，偏偏給一個“逍遙公”，還是個榮譽的！調笑我不是？
王繼恩繼續讀：“赦免太門西的四位夫人丹妃、詩冬、夢露、紅葉的奴籍，並加封一品誥命。欽此。”
王繼恩把聖旨交給太門西，“接旨吧。”
“謝龍恩！” 太門西接過聖旨。
趙光義對太門西吝嗇，虛封一個榮譽公爵，但對丹妃姐妹到是很大方，一品誥命是最高的封賜，這個太門西沒得話說。他知道《楊家將》中的老夫人佘太君就是一品誥命，禦賜九龍監國錫杖，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皇親國戚都不敢招惹《天波府》楊家。
丹妃姐妹雖然沒有禦賜監國錫杖，但皇帝還是有賞賜。王繼恩一招手，小太監們奉上皇帝封賞：太門西一套九蟒鏽金朝袍，那可是一品大臣的朝服；另外四頂鳳冠，鑲金嵌玉、珠寶閃爍。
王繼恩把鳳冠一一戴在丹妃姐妹頭上。你還別說，丹妃姐妹戴上鳳冠後馬上顯得像王公貴婦。丹妃姐妹本來就美麗，這下更是光彩照人，連王繼恩都忍不住說：“夫人們仍九天飛鳳下凡。”
“謝陛下龍恩！謝王公公謬讚！” 丹妃姐妹謝過。
王繼恩把太門西拉到一邊說：“太門西，皇帝有話交代，皇上說你以後就當個逍遙公，吃喝玩樂，不要惹是生非。”
太門西聽明白了，趙光義是在警告自己，於是對王繼恩說：“煩請王公公轉告皇上，吃喝玩樂仍太門西的特長，俺沒有閑功夫去惹事生非，我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去販賣茶葉，皇上放心好了。” 說起販賣茶葉，兩人對視一笑。
這時管家送來一個禮盒，太門西接過禮盒交給王繼恩，“王公公千裏奔波，辛苦了，一點小意思，聊表心意。”
“逍遙公何必這麽客氣？” 王繼恩嘴上這麽說，卻把東西接了過去。誰知盒子太重，差點沒接住掉到地下，幸虧太門西及時托了一下。
王繼恩看了一眼太門西，太門西笑說：“王公公，一點江南的土特產。”
王繼恩哪有不知道的，這盒子裏肯定是金子，而且數量不少。這小子懂事，出手闊綽。
對王繼恩的隨從，太門西也都有紅包相送。
王繼恩說了一些恭喜的話，帶著隨從 興高采烈的離去了。
太門西再回頭來看丹妃姐妹，個個頭戴鳳冠，光彩照人，貴不可言。他心中那個美，笑得合不攏嘴，這可是名正言順的公爵夫人，多年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原來這就是太門西說的那個心願。
丹妃姐妹這才想起，夫君當年許諾過要幫她們脫去奴籍，但做夢也沒有想到成為誥命夫人，還是一品的。她們心中那個驚喜震撼，到現在都覺得這不是真的。這可是一品誥命呀！就是當朝那些功勳大臣的夫人們見到了也要躲著走。
丹妃說：“謝謝夫君，我們姐妹曾是卑微的奴婢，能夠苟且偷生已是奢想，做夢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頭戴禦賜鳳冠，貴為一品誥命。不知金刀寨主和東亭府大小姐這些人聽到此事後是何反應，丹妃真想看看他們的表情。” 她對當年人們對她們姐妹的鄙視還耿耿於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