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67章：雁蕩公子(1)
李開山找到馬碧遠，把李雨桐的決定告訴他，說李雨桐答應嫁給他，就等他親自去迎娶，他如果不去就是悔婚，婚約失效。
聽到這個消息後馬碧遠有些抓狂，他本來打算派人把李雨桐接回來，但人家要他親自到東亭府去迎娶。
這不明擺著就是一個陷阱嗎？雖然朝廷為他洗脫了罪嫌，但江湖中人才不管你朝廷怎麽說，江湖恩怨江湖了，東亭府絕對不會放過他，他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但如果自己不去的話，他與李雨桐的這樁婚約就算毀了，按照婚娶規矩，都是新郎親自迎娶新娘，他自己放棄，以後就再也沒有借口糾纏李雨桐了。
這如何是好？李開山想不出辦法，自認聰明的馬碧遠也想不出辦法，他花了這麽多心血籌劃此事，李雨桐輕描淡寫的就化解了，把這個燙手的山芋還給他。
沒想到李雨桐還有這等心機，馬碧遠十分吃驚，這越發激起了他降服李雨桐的欲望。
不能放棄！馬碧遠苦苦思索，像熱鍋上的螞蟻，背著手低著頭來回走圈子，在屋子裏轉過去轉過來，但他想破腦子還是想不出一個辦法來。
李開山看到馬碧遠一籌莫展苦惱的樣子，幸災樂禍，這個詭計多端，自以為是的家夥也有無計可施的時候。
但同時李開山也很煩，為了此事他還厚著臉皮去找過胡進思，本來以為大功告成，但還是功虧一簣。他心想早知如此，我何心涎著個臉去求人，就知道跟馬碧遠合作不會有好結果。
李開山心有不甘，不想就這麽放棄了，還想爭取一下，於是對馬碧遠說：“我說馬碧遠，要不然你就親自去一趟，我想李雨桐不會殺你的。她已經是你的人了，殺了你她就是寡婦，也不會再有男人娶她了。我看大小姐隻是心裏有氣，氣出了就好了。要不然你讓她打一頓出出氣，你忍著點，隻要不打死就行。”
馬碧遠不知李開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他盯著李開山看了一陣子，覺得李開山不像是在說笑，氣得他當時就想給李開山一耳光，“李開山！你是想害死我嗎？打一頓出出氣？我打你一頓出出氣如何？你忍著點，不打死，隻把你打殘打廢。如此愚蠢的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
“哪怎麽辦？就這樣放棄了？” 李開山也是一肚子火。
“我能怎麽辦！” 馬碧遠也急了，他自以為足智多謀，結果還是解不脫這個套，“除非…” 他想起了什麽。
“除非什麽？” 李開山見馬碧遠似乎有了主意，心中一喜，迫不及待地問。
“除非你再幫我一次忙。”
“又要幫你什麽忙？難不成又是去找胡進思？” 李開山挖苦說。
“二叔真聰明，我正是此意！”
李開山從椅子上跳起來，“還真找呀？我是開玩笑，說的是譏諷話。”
馬碧遠說：“不是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二叔，隻要胡進思來給我捧場，東亭府就不敢當著相國大人動手。隻需一會兒，隻要他們不當場殺人，出了東亭府的大門，我就可以逃脫。” 馬碧遠一口一個二叔，親著呢！
“馬碧遠，你真不知道你是老幾，你這個殺人犯，娶個老婆居然要相國大人來捧場。” 李開山覺得馬碧遠不可理喻，“要說你自己去說，我不去！去了也會被趕出來了。”
馬碧遠說：“李開山，胡進思是相國又怎樣？這事他還必須來，他沒有別的選擇。” 馬碧遠的口氣好大。
他見李開山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便解釋說：“胡進思已經幫了你這麽多，你這個扶不起的是阿鬥還是當不上門主，他隻有再扶一把，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否則前功盡棄。胡進思多現實的一個人，這樣就放棄了太不劃算，所以即便貴為相國，他也必須放下身段來給我站場子。你放心，他肯定會答應。” 想到相國大人帶著禮物前來給自己證婚，馬碧遠心中還有一絲得意。
李開山指著馬碧遠的的鼻子說：“你倒好了，堂堂的相國大人來見證你的婚娶，你這個山裏土財主的兒子，這下可是光宗耀祖，蓬蓽生輝呀，可以拿出去炫耀一輩子了。但是我呢？還不被胡大人罵死，好事都被你占了，壞事則由我來頂著。”
但罵歸罵，也隻有這麽辦了，別無他法，李開山越想越氣，“馬碧遠，此事了結以後，我再不想見到你，你就是個禍害。”
幾天後，李開山告知東亭府，馬碧遠答應親自來迎娶大小姐。
東亭府一下沸騰了，馬碧遠真的敢來？還真不把東亭府放在眼裏。好啊！鍋呢？就是那隻大油鍋，把它找出來，看不把馬碧遠給油炸了。
李雨桐知道這個消息後，讓人悄悄的給黃山派的風袍禪師送了個信。
到了迎親這一天，李開山四兄弟早早來到東亭府，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幫天葵門子弟。但李雲祥沒有來，李雲祥不讚同他爹的做法，不願介入這件事，他上次就沒來，還被他爹罵了一頓。
李開山等人來到東亭府後，沒有人答理他們，東亭府也沒有做婚慶準備，沒有張燈結彩，一切都與平時一樣，不像要婚嫁的樣子。
李開山經直來到堂屋，堂屋裏也沒人。
李雨桐是東亭府的主子，但今天她是新娘子，不能出來見客。李開山也不知道東亭府現在誰管事，想找人說點事都不知道找誰。
李開山知道東亭府的人不待見他，李雨桐又是在為難他，給他臉子看。
但他不在乎，李雨桐當著眾人答應嫁給馬碧遠，不能說話不算數，相國大人將前來見證，她反悔不了，今天大小姐願意不願意也要給我嫁出去，李雨桐出嫁後東亭府就是他李開山的了。
過了一會兒，胡進思果真來了，他下了馬車以後四處看了看，首先注意到的就是東平府的門匾改成了《東亭侯府》，加上了一個“侯”字。李雲飄出征前吳越王當眾賜予他東亭侯，現在這裏可是名副其實的侯爵府。
吳越國是個小國，由於怕得罪北宋，吳越國王都不敢自稱皇帝，更不敢擅自封侯賜爵，連胡進思本人都沒有爵位，李雲飄封侯也是錢俶一時衝動之舉。
胡進思看著門匾，覺得有一股氣勢壓下來，數百年的侯府，叱吒九州的龍族，胡進思雖然貴為相國，但僅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國宰相，與李家曾經的顯赫和輝煌無法相比，自己的祖脈不如人家富貴。胡進思突然有些自卑，他不想來這裏，不想從這個門匾下進去，感覺好像矮了一頭 。
胡進思搖搖頭，自己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東亭府不過是一個衰落的貴族，而自己是當今相國！
看門人聽說是相國大人親自來了，趕緊進去通報，但半天沒人出來迎接，因為東亭府現在根本無人管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這個東亭府架子可真大呀，居然把相國大人涼在門外，胡進思還從來沒被這麽冷落過，他的隨從當時就翻臉了，但被胡進思止住。
胡進思不想被人看見這種事，太沒麵子了！再說人家又沒有邀請他，是他自己要來喝人家喜酒，說出去都不好意思，會成為一個笑話。
胡進思尷尬了，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難不成與人家吵一架？要不然強行衝進去喝喜酒？或者把人抓起來治個罪？
胡進思一點法子都沒有，要知道人家是國王親賜的侯爺，嚴格地說比自己身份還高貴，人家讓你在門外等一會不委屈你，侯爵府不是任何人想世就進的。
他隻有拉著個死臉在門外幹等，還必須臉對著大門，以免被來往路人看見認出。他心中那個惱怒，咬牙切齒，但也隻有忍著。
李開山聽說相國大人來了，在門外等老半天了，沒人搭理，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屁顛屁顛地跑出來，把胡進思迎進去，一路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
胡進思臉色鐵青，進了東亭府後碰到的都是冷冷的目光，明顯感到不受歡迎，到了堂屋坐下後，除了李開山兄弟外也沒人來拜見他，連個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
胡進思這才明白東亭府有多仇視他，他把東亭子弟送上殺場，直到死光為止，根本就沒有打算讓他們活著回來。東亭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哪有看不出胡進思的險惡用心。他現在還有臉大搖大擺的來東亭府擺普，東亭府的人能給他好臉看嗎？
既然沒有人來接待胡進思，沒有人給他上茶，李開山就隻有自己跑出去找茶水。他在外麵尋磨了半天才在廚房 找到一個燒水的大鐵壺，有幾十斤重。他吭哧吭哧的提著大鐵壺來給胡進思泡茶，還把水灑了一桌子，差點燙著胡進思。
你瞧這事弄的？李開山還沒有當上門主，先當上燒水泡茶的小廝了。
胡進思拉著個死臉不說話，也不喝茶，氣氛太尷尬了。
胡進思如坐針氈，這不是他該來的地方，他想馬上離開，但偏偏又不能走，還必須死賴在這裏，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而那個馬碧遠又遲遲不出現，胡進思狠狠的瞪了李開山一眼，那眼光要吃人。
李開山背脊上都是冷汗，馬碧遠要是真的改變主意不來了，那自己就死定了。胡進思白跑一趟，挨了這麽多白眼，還不把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他李開山的身上？李開山心中大罵馬碧遠，你要是敢撂攤子不來了，我跟你沒有完。
胡進思雖然怒氣衝天，但他居然沉住了氣沒發作，他心中明白，東亭府死了兩任門主，大小姐馬上又要嫁人，東亭府後繼無人，大小姐把財產也散了，她這是豁出去了。你能把她怎麽樣？你又能把東亭府怎麽樣？東亭府已經是個空殼，隻剩下一個侯爵的虛銜，大小姐已無所顧忌，相國大人你來抄家好了，這是明擺著向他挑戰。
胡進思知道發怒也沒用，但他不會就此放過東亭府。他發了狠，我今天還不走了，就在此處死等，涎著老臉也要等到馬碧遠來迎親，強逼東亭府把門主之位交給李開山，老夫要給東亭府這個棺材釘上最後一個釘子。
但如果是馬碧遠食言不來的話，嘿嘿，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饒不了這個小人，連帶《書劍山莊》一起給抄了。
迎親的隊伍終於來了，多遠就能聽到嗩呐聲，李開山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就連胡進思都感到解脫，在這裏坐等真不自在，你個馬碧遠好大的派頭，讓老夫在這等你半天，胡進思心中對馬碧遠很是惱怒。
聽說迎親隊伍來了，李雨桐在兩個婆子的攙扶走出來，她一身紅衣，頭上蓋著紅頭巾，完全是新娘子的打扮。
李雨桐來到正堂台階上，靜靜的等待新郎官來接她。
李開山兄弟大喜，胡進思也禁不住心喜，大小姐還真的說話算數，當真要嫁給馬碧遠，主動交出東亭府的大權，這到省去不少麻煩。
常言好事多磨，新娘子兌現了承諾，但新郎官卻沒有守信用，迎親的隊伍一大群人吹吹打打的湧進東亭府，八人抬的花轎也抬進來了，新郎官卻遲遲沒有進來。
馬碧遠不在迎親的隊伍中！
騎著高頭大馬走在迎親隊伍前麵的是馬碧遠的一個本家親戚，長得有點像馬碧遠，馬碧遠本人根本就沒來！
眾人傻了眼，馬碧遠找了一個替身新郎倌，世上居然有這種荒唐事！
那個冒充馬碧遠的新郎官一路走來居然沒有被人識破，但到了東亭府門口他沒有敢進去，一轉身跑啦，他可不想被新娘家的人胖揍一頓。等大家反應過來，人已經不見了。
李開山氣得差點開口大罵，馬碧遠你不是東西，果真把我給賣了，你既然怕死，沒膽子來迎親，為何還把我拉下水，讓我去幫你說情？
胡進思也是怒不可遏，好呀，馬碧遠你居然把我也算計進去了！老夫為了此事操了不少心，開脫了你的殺人罪，還親自來一趟東亭府，害得我在這受人白眼，生了一肚子悶氣，你居然說不來就不來，把老夫當作什麽人了？別說是你，就是吳越王都不敢這麽對本相國。
東亭府的人則暗中慶幸，他們不想大小姐嫁給馬碧遠，本來打算隻要馬碧遠一出現，就一湧而上把他擒住，拖到祖廟開膛破肚，為老門主報仇雪恨。但大小姐知道後不同意，她不讓東亭府的人插手此事。眾人也搞不懂大小姐是怎麽想的，都在為大小姐擔憂。現在好了，馬碧遠不敢來，這婚姻就解除了。
李雨桐很是失望，她精心策劃了擒拿馬碧遠的計劃，還是被馬碧遠躲過了，這個人心眼之多，為人之狡詐世所罕見。
李雨桐把什麽都考慮到了，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馬碧遠會來個冒名頂替，這麽丟人現眼的事他也不怕被人恥笑？做人無恥到這個程度，恐怕早就沒有廉恥之心了。
她一把扯下紅蓋頭，對眾人宣布：“大家都見到了，新郎拒不露麵，派人冒名頂替，馬碧遠撕毀了婚約，兩家的婚事就此解除！”
李開山和胡進思心想完了，花了這麽多精力，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都罵馬碧遠這個混賬，想著怎麽找他算賬。
李雨桐一擺手說：“都散了吧，早就知道馬碧遠不敢來。”
“慢著！” 隻聽有人喊了一聲，一個人從屋頂跳落下來。
此人身穿紅衣，胸前還帶了一朵大紅花，一身新郎官打扮，這不是馬碧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