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66章：天葵門主(3)
馬碧遠賣了半天關子，這才畫龍點睛的說：“其實這事很好解決。”
“怎麽解決？” 這下引起了李開山的好奇，他不由自主的問。
“李雨桐是你通向門主的唯一障礙，把這個障礙搬掉不就完了！”
李開山睜大了眼，“馬碧遠，你想毒殺李雨桐？”
馬碧遠哈哈一笑，“李開山，你想到 你想到哪去了？李雨桐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我是說我要把她娶回家，她嫁給我後就不姓李了，跟我回雁蕩山，就再沒人阻擋你當門主了。”
等等！這？…這倒是一個辦法，李開山腦子急速思考。
李開山想了一會搖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李雨桐絕對不會嫁給殺父仇人，馬碧遠在做夢。
李開山說：“馬碧遠，你開玩笑吧？李雨桐恨不得殺了你，怎麽可能再嫁給你？”
馬碧遠篤定的說：“這事由不得她，我們有婚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白紙黑字，她敢抵賴我就到衙門告他。”
李開山看著馬碧遠，像在看一個傻子 ，“你到衙門告她？你一個殺人通緝犯！到了衙門馬上抓起來，你腦子有病吧？”
馬碧遠點點頭說：“你說的對，這是一一個大問題，這是事情的關鍵，這就需要你幫忙了。”
“我幫忙？幫什麽忙？” 李開山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事我能幫上什麽忙？
馬碧遠說：“李開山你是知道的，你大哥李開泰的死與我沒關係，我是冤枉的，這整個事都是翠兒報複大小姐幹出來的。”
李開山心想這人臉皮真厚，睜眼說瞎話，我大哥就是這家夥毒殺的，他真以為會有人會相信他的鬼話？
馬碧遠看到李開山鄙夷的眼神，但他不在乎，若無其事的說：“李開山你去找胡進思，說我被冤枉，讓他取消通緝，這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娶大小姐了。”
李開山氣不打一處來，“馬碧遠，你以為胡進思是我們家的小廝嗎？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胡進思是當朝丞相，見他一麵都難。再說了，人家幹嘛管你這個通緝犯的事？我也沒有這麽大的麵子。你在想什麽呢？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自不量力！”
李開山發完牢騷，還自言自語的咕嚕一句：“上次去找他談東亭軍主帥一事還被他訓了一頓，我才不會去觸這個黴頭。”
馬碧遠也不生氣，很自信的說：“你隻管去找胡進思，就說李雨桐跟你爭東亭府門主，你想把她嫁出去，他會答應幫你的。”
李開山直愣愣的看著馬碧遠，這人哪來的底氣，說話如此自信，還真把胡進思當成他家小廝了。
馬碧遠解釋說：“胡進思需要你，東亭府是江南武林領袖，朝廷還有用得著東亭府的地方，你當了東亭府門主，他就可以通過你控製東亭府。李雨桐是個任性的大小姐，不聽話，不好控製。”
這話李開山不愛聽，什麽意思？說我聽話，是個傀儡，好控製對吧？李開山真想給馬碧遠一嘴巴。但話又說回來，這是現實，胡進思這老狐狸實際得很，隻要有利可圖他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李開山說：“馬碧遠，說了半天，繞了這麽大個彎子，原來你是要我為你開脫，幫你撤銷通緝令，我就知道你心眼彎彎繞，把人當槍使。”
馬碧遠說：“話不能這麽說，我們是互相幫助，你難道不想當東亭府的門主？現在李雨桐把你吃得死死的，你有什麽好辦法？現在隻有兩個選擇，要不然把她嫁出去，要不然就把她毒死，你選一個吧。”
李開山張嘴想爭辯，但卻無活可說。他沒有更好的辦法，把李雨桐嫁出去總比毒死她好，這樣做也是為她好，是救她一命。李開山自欺欺人的想，雖然內心深處有一絲不安，總覺得又被馬碧遠算計了。
幾天以後胡進思真的下令取消了對馬碧遠的通緝，了結了這樁謀殺案，把毒害李開泰一事全部推到小翠一人身上，開脫了馬碧遠的罪名。
更有甚者，胡進思放回李雲祥及一幹天葵門子弟，把剩下的東亭軍並入薛溫的蘇州軍。天葵門子弟出征時二百人，回來時還有一百五十多人，損失不大，這樣一下就增強了天葵門的實力。
看來胡進思是鐵定要扶持李開山當東亭府門主了。正如馬碧遠所說，胡進思需要李開山，但不是馬碧遠想象的那樣用李開山去控製東亭府，而是要利用李開山去徹底瓦解東亭府。
東亭府百年大樹，盤根錯節，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在江南的影響太大，對吳越這個小朝廷來說是個威脅。特別是這次出征，東亭府一下就召集了五千多人，而且聽說勇猛善戰，胡進思越發不放心了。
胡進思行事狠辣，一旦認定，果斷出手，他既然要幫李開山當上東亭府門主，那就幫個徹底，幹脆把天葵門的一百多號子弟召回，如果東亭府不讓位就硬搶，兩邊打起來更好。
李開山有了胡進思撐腰，有一百多號從戰場回來的子弟，還有理直氣壯的理由，帶著人浩浩蕩蕩的來到東亭府，今天要把事情搞定，李雨桐不管你願意不願都要給我嫁人，把東亭府讓出來。
李開山直接闖入東亭府，看門的家丁攔不住，也不敢攔，隻有趕緊去給大小姐通風報信。
李開山來到正堂，兄弟四人大大咧咧的坐下，擺出一副長輩召見小輩的態度，讓人去把李雨桐叫來，說叔叔們有話對她說。
東亭府下人去了半天才回來回話，說大小姐不在家，又去給父親和哥哥上墳了，請各位改日再來。
什麽？又來這一套？同樣的借口，上次也是這麽說，其實根本就沒有出門。李開山一拍桌子站起來，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根本不把長輩放在眼裏。
但李開山能怎麽辦？帶人挨房間搜查大小姐不成？
我就不信了，你不出來我就不走，李開山氣呼呼的一屁股坐下，我就在這裏死等。
你想等就等吧！也有沒有人給他們上茶，下人們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人影都沒有一個，氣得李開山幾個大老爺們唧唧歪歪，一直責罵李雨桐不懂事，嘴都說幹了，又沒有水潤潤喉舌，弄得口幹舌燥，虛火旺盛，心煩意亂。
東亭府的人聽說李開山氣勢洶洶的來找大小姐，紛紛趕過來，看發生了什麽事。
隨李開山一起過來的天葵門子弟大家都認識，有些私交不錯，一問才知道李開山要把大小姐嫁給馬碧遠。
東亭府眾人頓時炸了鍋，群情激憤。李開山這個欺師滅祖的李家叛徒，馬碧遠是殺害老門主的仇人，你居然與馬碧遠串通一氣，要逼大小姐與殺父仇人成親。你這個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為了當門主居然幹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
當時就有幾個老人進屋指著李開山兄弟的鼻子開罵，老祖宗呀！睜眼看看吧！龍槍後人出了這幾個不肖子孫。
在門外的人也指著李開山兄弟罵罵咧咧，李開山真不是個東西，先是分裂東亭府，現在又勾結東亭府不共戴天仇人來奪東亭府的權。
不行！大小姐不能嫁給馬碧遠，李開山你也休想當門主！
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李開山帶來的天葵門子弟擋在門口，兩邊就要打起來了。
李開山試圖解釋，他高聲爭辯，說老門主不是馬碧遠殺害的，朝廷已經給馬碧遠洗清了罪名。
東亭府的人才不聽他的解釋，朝廷的話也能信？誰不知道衙門辦案的貓膩，還不是你買通衙門，為仇人開脫，你這個殺千刀的敗類，你這個認賊作父的叛徒。
眾人越罵越狠，吐沫星子都要把李開山淹了。
李開山毛了，他讓天葵門子弟把屋內的人驅趕出去。這下更是火上加油，這裏是東亭府，李開山你憑什麽驅趕東亭府的人，豈有此理，我們跟你拚了！
眾人推推攘攘動起手來。
天葵門的子弟為難了，他們畢竟是從東亭府出去的，與這裏的人都沾親帶故，還有一些是此次出征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難道真要火拚嗎？
如果胡進思看見這情景，可能要樂開了花，這正是他所想要的。
“小姐來了！” 突然有人高喊。
雙方正鬧得不可開交，聽說大小姐來了，都停了下來，避免了一場混戰。
李雨桐走過來，眾人都安靜的看著她，大小姐如今在東亭府的威信甚高，她對族人們所做的一切深得人心，都衷心擁戴她。
李雨桐走進屋，就連李開山都感覺李雨桐有一股威儀，他居然沒敢吱聲，默默的看著李雨桐走到門主的太師椅坐下。
“二叔，這是為何？帶這麽多人來打砸東亭府，老祖宗在那裏看著呢！” 李雨桐反手指了指身後牆上掛著的祖宗畫像，冷冷的問。
李開山看了一眼祖宗威儀的畫像，心中一抖，趕緊解釋說：“雨桐， 你別誤會，我是來為大侄女說親的。”
李雨桐譏諷的說：“喲，說親還帶這麽多打手，這是說親還是逼婚？”
李開山連忙擺手，“不不不，他們都是本家子弟，是來恭喜慶賀大小姐的。”
李雨桐冷哼一聲，“是嗎？哪為何他們身上還藏著家夥？我就不明白了，二叔為何這麽急著把我嫁出去？甚至到了要動武的程度。”
李開山辯解：“雨桐呀，不是二叔逼你，是馬碧遠找上門來，說你們有婚約，如果你賴婚他就去告官，二叔這才不得已來找你，這都是為東亭府的名聲著想，這事鬧出去不好聽。”
李雨桐作吃驚狀，“哦？這麽說二叔與馬碧遠走得很近喲，你倆私下裏一直有來往？我想問一下二叔，馬碧遠針對東亭府所做的一切事，是不是都要先找二叔商議，征得二叔的同意？”
李開山嚇了一跳，這是在暗示他和馬碧遠串通毒害門主李開泰。
李開山急了，“雨桐你可別瞎胡猜，我與馬碧遠根本就沒來往。馬碧遠覺得你對他有誤會，這才來找二叔的，讓我這個長輩勸勸你。”
李雨桐語帶挖苦的說：“沒想到二叔這麽關心雨桐，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二叔了。既然二叔這麽想讓我嫁出去，那就讓馬碧遠來娶我好了，讓他找個黃道吉日，騎著高頭大馬，戴著大紅花，抬著八抬大轎來接我。”
什麽？李雨桐答應嫁給馬碧遠了！就這麽容易？李開山有點不信。
其他的人也是不敢相信，是不是聽錯了？
再看李雨桐，沒有一點苦楚，也沒有一點憤怒，這不對勁啊？大小姐不是氣糊塗了吧？
李雨桐看到大家的反應，就補了一句：“隻要馬碧遠親自來迎娶，我就跟他去。”
大家明白了，大小姐這是給李開山出了個難題，給馬碧遠下了一個套。馬碧遠敢親自來迎娶大小姐嗎？那還不被眾人當場擒拿，拖到老門主墳頭一刀砍了。
這下看李開山的了，眾人目光投向他，看他怎麽說。
李開山磨磨唧唧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不管任何人家，娶媳婦都是新郎官親自迎親，這是千年傳統，東亭府這個江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出嫁，新郎官總不能不出麵吧？這怎麽也說不過去。
李開山知道馬碧遠不敢露麵，但又找不到任何替他推脫的借口，眾目睽睽之下，十分尷尬，“嗯，當然，當然，這個，這個…且容我去跟他說一聲。”
李雨桐說：“好！二叔去告訴馬碧遠，我等他來迎親，他如果不來，就是悔婚，我們的婚約就解除了。” 李雨桐說得擲地有聲，口氣帶著一種權威。
李雨桐還不忘順便擠兌李開山，“我說二叔，你替馬碧遠來催婚，你不會再替馬碧遠來迎親吧？”
眾人一陣哄笑。
李開山悻悻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隻有強忍著。
李雨桐看了一眼門外的天葵門眾人，這些都是剛從前線回來的東亭軍戰士。
她起身走到門外，對天葵門子弟說：“雖然你們離開了東亭府，但這次你們以東亭軍的名義出征，跟隨我哥浴血奮戰，沒有忘了自己是龍槍的後人，我代表我哥感謝你們，列祖列宗為你們驕傲。” 說完向天葵門眾人鞠了一躬。
天葵門弟子動容，不由拱手回禮。他們非常敬重李雲飄，曾經聲嘶力竭的為李雲飄呐喊助威，流著眼淚為他高唱東亭戰歌，親眼見他戰死沙場。李雲飄那種視死如歸，豪氣幹雲的英雄氣概讓他們驕傲無比。
我們這是來幹什麽？李雲飄屍骨未寒，我們就上門鬧事。天葵門弟子十分羞愧，低頭不語，萌生退意。
眾人看大小姐的目光變了，大小姐越來越像門主了。
事已至此，李開山還能做什麽？隻有打道回府，又一次垂頭喪氣的空手而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