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72章：自毀長城(2)
皇甫繼勳看見神衛軍堵住了太門西的去路，好像是秦弱蘭在狂笑，他心中大喜，老天有眼，秦弱蘭居然提前把神衛軍召來了，懂事！看來沒有白揍她。
縱然麵對數倍於己的敵軍，太門西渾然不懼，他與這幫官兵交過手，在青牛山就打得他們屁滾尿流，當時也是五百人對五千官軍。
“鐵甲車！” 他一聲令下，五百鐵騎迅速合圍，組成一駕鋼鐵戰車。
“衝！” 鐵甲車向前衝去。
鐵甲車這次又有了改進，前麵是一個鐵犁，固定在馬車上，由五匹馬推著，有點像冬天的鏟雪車。
秦弱蘭首當其衝，她還在仰天狂笑，突見一個龐然大物衝來，臉都嚇白了。幸虧旁邊的副統領反應快，抓著她的頭發把她拖了出去，要不然她就飛在天上了。不過命雖保住了，卻也被抓著頭發在地上拖了好長一段，身上都磨出了血，鞋也丟了。
秦弱蘭的馬車被撞得粉碎 ，鐵甲車闖入神衛軍陣中，就像鏟雪車那樣往前推進，不過此刻鏟的是人而不是積雪，官兵被撞得滿天飛，鏟出一條通道，直衝而過。
皇甫繼勳從後麵追上去，大喊：“追！給我追！不要讓他們跑了。”
太門西根本就沒想逃跑，鐵甲車在前麵轉個彎又衝了回來，皇甫繼勳躲閃不及，被撞飛到天上。
鐵甲車在神衛軍陣中來回奔馳，橫七豎八，橫衝直撞。太門西憎恨這些神衛軍，他今天要為楊子城下冤死的將士報仇。
神衛軍對這個鐵甲車束手無策，鐵甲陣五百人緊靠在一起，鐵盔鐵甲，連手臂上都戴著鐵護，戰馬都穿著鐵甲披，鐵甲陣四周和頂部都用鐵盾擋著，神衛軍的刀劍根本就砍不進去。更何況鐵盾上都是鋒利的刀片，神衛軍都不敢靠近，被撞上就是皮開肉綻。
神衛軍膽戰心驚，他們上次攻打青牛山被太門西打怕了，留下了心理陰影，麵對太門西的這支兵，他們也就隻敢在揚子城的城牆上扔石頭和放箭，不敢麵對麵廝殺。如今見到這個巨大的鐵甲怪獸衝來，嚇的慌亂四逃，抱頭鼠竄。跑得慢的被撞飛、被碾壓、被刀削，就像是絞肉機在絞肉。
劉澄是個膽小的人，他見鐵甲軍如此恐怖，不敢帶著禦林軍迎戰，那天在揚子城外他就親眼目睹這支鐵甲軍的彪悍，幾萬宋軍都擋不住，他又何必去螳臂擋車。
劉澄見鐵甲軍向他衝來，居然拉轉馬頭，帶著禦林軍開溜了，丟下皇甫繼勳的神衛軍獨自挨打。
無能的官兵，仗還沒有打起來就呈鳥獸狀散去。
直到神衛軍和禦林軍都跑得不見蹤影了，太門西才撤離，繼續趕路。
秦弱蘭和皇甫繼勳命大，居然死裏逃生，活著逃回金陵，不過情況很慘。
秦弱蘭在亂軍中被撞來撞去，數次摔倒，被馬踢，被人踩，連滾帶爬躲避來回衝刺的鐵甲車，狼狽不堪，能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跡。
太門西撤走後，神衛軍四散各處，沒有人管她這個衣衫襤褸、滿臉汙垢、披頭散發、鼻子上還包了一塊破布的髒婆子，她隻有自己走回金陵。她的鞋丟了，赤著腳，渾身痛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回去的。
皇甫繼勳被他的親兵救了回去，這家夥還真是命硬，剛長好的骨頭又斷了好幾根，但大難不死，隻是又變成了一個肉粽，全身包著膏藥，又躺在床上好長時間不能動。這次他哭了，是氣哭了，他心中發誓，隻要能殺了太門西，即便是投敵叛國殺國主也在所不惜，都恨到這個程度了。
這件事他也沒有上報朝廷，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難不成還要四處宣揚？隻有隱忍了。朝廷大臣們知道此事後隻是搖頭，居然也沒有吱聲，六千神衛軍和禦林軍居然沒有擋住太門西五百人，都不好意思提及此事，這要是傳出去，南唐百姓對朝廷還有什麽信心？唉，丟人呀！這個皇甫繼勳到底會不會打仗？就連支持他的人都失去了信心。
其實這件事老百姓都知道了，人人都在議論，隻瞞著國主一人。
太門西和他的五百騎馬不停蹄趕到登岸處，汪全福的兩艘船依然還等在那裏，謝天謝地！
太門西一行立即上船，沿江下行，這時已是夜晚，在黑夜的掩蓋下悄悄的靠向江北。
他們在江北悄悄上岸，太門西和丹妃姐妹謝過汪全褔，汪全福帶著兩艘商船回江南，太門西就在原地紮營。他們幾乎一天一夜沒有消停，從瓜洲鎮過江南，直奔金陵，再從金陵殺回，乘船回江北，累得實在不行了。
第二天一早太門西被嘈雜聲驚醒，告知宋軍來人了，想必是他們的行蹤被發現了，這麽一支軍隊過江，不可能不被發現。
太門西走出營帳一看，來人是林忠。
太門西心中忐忑，怎麽林忠親自來了？又要打仗嗎？林忠帶來了多少兵？
誰知林忠隻身前來，也沒有軍隊隨行，太門西十分詫異，林忠一個人來幹什麽？
太門西和丹妃姐妹見過林忠，林忠說：“太門將軍，我今天來隻是送封信，晉王給你的。” 說完把信遞給大門西。
太門西好奇，打開信封，裏麵是一封信和一張通行的路條。他匆匆的看了看信，原來是薦舉他到曹彬手下做事。
太門西想了想明白了，笑對林忠說：“晉王把我薦舉給曹彬，此事林將軍想必已經知道，晉王算定我必然會回來，特意讓將軍前來等我，對吧？”
林忠也一笑說：“太門將軍，你還能去何處？南唐和吳越容不了你，蜀國和荊南都已經降宋，南漢歸降也指日可待，你走投無路，隻有投靠宋國。”
太門西接過話頭說：“而晉王把我推薦給曹彬是因為我襲擊宋軍，攻打揚州，罪大惡極，不敢把我留下，怕引起非議，所以把我支到邊遠的蜀地，晉王有心了。” 為此太門西還是感激的。
林忠加上一條，“還有一個原因，曹將軍與太門將軍還有過一麵之緣，也算是緣分。”
太門西心頭一抖，當年丹妃姐妹被趙匡胤霸占，為了把她們救出來，他確實去找過曹彬，還送了一把武士刀，隻是林忠怎會知道此事？
林忠說：“信我已送到，就此別過。”
他又對丹妃姐妹一抱拳說：“四位夫人武功高強，這般年紀竟有如此造詣，林忠見識了！”
不敢，不敢！丹妃姐妹急忙回禮，丹妃十分恭敬的說：“將軍謬讚，實不敢當，將軍名列武林風雲榜，一代宗師，我等承蒙將軍指教，榮幸之至。”
林忠說：“你們學的就是逆天大法吧？逆天大法不愧是武林奇寶，假以時日，林某隻怕也要甘拜下風，夫人好自為之。” 林忠說完一點頭，轉身離去。
…
宋軍擊敗了南唐入侵，趙匡衡舒了一口氣，放下了一顆提著的心，這次真要感謝這個優柔寡斷的江南國主，如果南唐全力以赴進攻，那麻煩就大了。
而對於這次挑事的兩個主謀，林仁肇和太門西，趙匡胤耿耿於懷，不想就這麽放過這二人。
當他聽說太門西投靠了宋國，心頭一陣狂喜，想起太門西那四個天仙般的丫頭他就心癢難忍，正好找個借口除了太門西，再把她們納入宮中，一舉兩得。隻是晉王把太門西打發到蜀中去了，他頗為失落， 但一時半會兒也無可奈何，隻有暫且放下，從長計議。
至於林仁肇，趙匡胤一直對此人十分忌憚，雖然這次林仁肇被貶，發放到了南昌。但這個人還活著，老虎就是老虎，說不定那天又跑出來咬人一口，林仁肇不除他心中不踏實，睡不好覺。
這天趙匡胤設宴招待群臣，泰寧軍節度使李從善也在應邀之列。這個李從善可不是尋常的臣子，他是南唐國主李煜的弟弟。當年李煜派李從善出使北宋，趙匡胤把李從善扣住了，給了他一個虛官，雖名為泰寧軍節度使，實則為人質，一直扣留在京城。
大臣們陸續到來，宴會開始前就在殿堂各處走走，三五成群的聊天說話。
李從善是個外人，身份敏感，朝臣不敢與他交往，他獨自一人無聊，就來到收藏名人字畫的廳堂。李從善與他父兄一樣，也是個詩人，喜歡字畫，殿中有一幅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他特別鍾情，每次有機會就一定去觀摩。
殿中沒有其他人，安安靜靜的，李從善一人獨自觀賞《快雪時晴帖》，也沒有人打擾他。
這時他聽到有人說話，聲音來自於旁邊的一個偏殿，那裏平時關著門，外人不得入內。
隻聽一人問：“陛下召老臣來這裏何事？”
“趙普，我讓你看一幅畫像。” 原來是趙匡胤和趙普，趙匡胤口氣比較隨便，這裏不是朝堂，有點像家人私下聊天。
“陛下，什麽畫像？這麽神秘！” 趙普還是一口一個陛下，不敢逾越。
“此人是南唐大將林仁肇。” 聽口氣應該是趙匡衡指著畫像說話，“林仁肇有心歸順我朝，特寄來畫相為信物。”
“林仁肇？” 趙普似乎很吃驚，“林仁肇會背叛南唐嗎？”
趙匡胤說：“他也是逼不得已，走投無路，他是這次偷襲我朝的兩個主謀之一，另一個是太門西。南唐戰敗後太門西被迫叛逃，下一個就該輪到林仁肇了，他不逃走就是等死。”
趙普說：“嗯，這麽說來真有這種可能，那就恭喜陛下了，林仁肇對南唐的軍事防禦知之甚詳，有了這個人，攻打南唐就容易多了。”
殿中很安靜，李從善把兩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嚇得心頭狂跳，緊張得直出汗，他怕被發現，趕緊悄不聲的躲到一個柱子後。
趙匡胤和趙普又說了一會兒話，趙普提醒宴會快開始，眾臣都在等著陛下，兩人這才匆匆離開。
趙匡胤和趙普離開後，李從善從柱子後溜出來，四處張望，沒有看見其他人，就壯著膽子溜進了那間偏殿。
果不出所料，他一眼就看見林仁肇的畫像，掛在墻上。他認識林仁肇，絕對錯不了。
整個宴會李從善一直心不在焉，一直在想著此事。回家後又細細思量，此事有點蹊蹺，這麽機密的事怎麽就讓他知道了？但他立功心切，還是決定立即派人告知李煜。
李從善為何如此立功心切？這裏有一段往事。李煜原名李從嘉，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李從善則是李璟的第七子，他倆上麵還有五個兄長。照理說皇位怎麽也傳不到李煜頭上，而且李煜對皇位也不感興趣。但世事難料，五個兄長先後去逝，李煜被推上了皇太子的位置。李從善當時是鄭王，他見李煜成了皇太子，自己僅一位之差，於是就動了爭皇位的心思。這年李璟外巡，途中駕崩，李從善正好在李璟身邊，他想趁機修改遺詔，篡取皇位，但被大臣徐遊阻止。徐遊還把此事告訴了李煜，這種篡權奪位的事要是放在其它王朝，那可是要砍頭的，但李煜仁慈寬厚，沒有追究，李從善仍然當他的鄭王。
有人說李煜派李從善出使北宋是懲罰李從善，有意送李從善來當人質。其實不然，出使北宋是李從善自願的，他真心的想為朝廷做事。當李煜聽說李從善被趙匡胤扣留，嚎啕大哭，李煜對他的這位皇弟非常掛念，絕無加害之心。
或許李從善心中有愧，想做點什麽來表明心跡，所以即使他對此事乃有疑問，仍然倉促做出決定，如果能揭穿林仁肇這個叛賊，那可是奇功一件，他甚至有些激動。
…
李煜接到李從善的密報後，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了解林仁肇，此人雖然膽大妄行，但絕不可能背叛南唐。當年林仁肇為了收複淮南，寧願把全家老小押上，一旦戰敗就用他的家人抵命，如此赤膽忠心怎可能背叛朝廷？李煜還不至於糊塗到這個程度，他把此事壓了下來。
但這事卻讓皇甫繼勳知道了，是李煜身邊的太監把此事傳給了侍衛副統領劉澄，劉澄又告知了皇甫繼勳。
皇甫繼勳養了幾個月傷，傷好多了，又開始蹦達了，他得到這消息後，意識到這是一個徹底清除林仁肇的機會。皇甫繼勳幹正事不行，幹壞事卻雷厲風行，非常在行。
皇甫繼勳立即找到朱令贇，要他一起去說服國主。皇甫繼勳向朱令贇承諾，除掉林仁肇以後就推薦朱令贇接替林仁肇做鎮南軍節度使。林仁肇雖被貶到南昌任南都留守，但仍然兼著鎮南軍節度使一職，朝廷讓他訓練水師，兵力達十萬之眾。鎮南軍節度使是一個有兵權的位置，比朱令贇這個沒有兵權的神衛軍都虞候強多了。
朱令贇本來就與林仁肇不合，於是答應與皇甫繼勳一起進宮麵見聖上。
兩人這次做了充分準備，私下裏收集了不少誣陷林仁肇的黑材料，非要置林仁肇於死地。
李煜有些好奇，為何皇甫繼勳和朱令贇請求單獨招見，他問二人：“二位愛卿，何事如些神秘，不能夠在朝堂上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