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71章：大鬧朝堂(2)
紅葉見太門西皺著眉頭在想事，這丫七竅玲瓏，知道太門西在想什麽，便說：“夫君，你別想多了，胖大叔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即便對我有所懷疑，也不願意往那方麵想，他又好麵子，隻有隱忍了，免得那幫大臣又說三道四，我比你了解男人。” 說完還對他擠了擠眼。
你聽這話說的，告訴自己老公，自己如何勾引男人，多麽了解男人，這是故意在刺激老公吧？但太門西不但沒有吃醋，反而很高興，從雷山回來後紅葉就變了一個人，這樣口無遮攔、打情罵俏才是他熟悉的紅葉。
如果是在平時，太門西就要與紅葉鬥嘴了，這時他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如果李煜隱瞞了丟失金牌一事，就沒有人懷疑這塊金牌，憑這塊金牌他們可以直接進入金陵城。“如朕親臨”！看誰膽敢阻擋。
太門西他們被朝廷出賣，他怒氣衝天，一直無法釋懷。他不信李煜會出賣三萬南唐子弟兵，如果李煜害怕北宋，完全可以下令退兵，把南唐軍撤回江南，絕對不會下令屠殺自己的子民，李煜不是那種人。這件事肯定是皇甫繼勳幹的，皇甫繼勳欺上瞞下，蒙蔽國主。他要去找李煜對質、問個清楚，戳穿這件事，為死去的幾萬部屬討個公道。
太門西說出他的想法後，丹妃姐妹目瞪口呆。這也太瘋狂了，夫君居然要去金陵，還要去找國主對質，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丹妃心想，還說小妹膽大包天，那也趕不上夫君的瘋狂。
詩冬問：“如果朝廷不聽我們所言，要捉拿我們，我們怎麽全身而退？”
太門西邊思考邊說：“如果真是那樣，就隻有反了，我們衝出金陵城沒問題，他們攔不住。出城後我們原路返回，渡江北上，投靠北宋。”
紅葉應和：“對，我才不想再去青牛山當匪寇，不想困在山上等著官軍來圍剿，我們現在是馳騁沙場的將軍，豈能再窩在青牛山，要打仗就打千軍萬馬的大戰。我們投靠宋軍去，把南唐給滅了，這口氣不出，夢中都氣醒。”
丹妃聽太門西說打算投奔北宋，心中一喜，這就對了，南唐軟弱無能，沒希望了，被北宋滅掉是遲早的事。小妹說得對，與其龜縮在青牛山，還不如出去闖一片廣闊天地。
“Why not？Let's do it！” 這是詩冬的決定，既然如此，說幹就幹。
太門西時常冒出一兩句英語，丹妃姐妹多少都懂一些，詩冬更是聽一次就記住了，所以英語脫口而出。
大家一致同意，太門西命令鐵甲軍改變方向，向金陵進發。
…
金陵城，秦淮河畔蘭香樓，秦弱蘭陪著皇甫繼勳喝酒聽曲。
皇甫繼勳近來心情不錯，終於找到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太門西孤軍陷入宋軍重圍，困在一個小鎮，宋軍破城指日可待，太門西死定了。
另外他還扳倒了林仁肇，順理成章的接管了江南大營，現在他同時掌管神衛軍和江南大營，完全控製了京畿，一手掌控了南唐中樞的安危，看誰還能把他怎麽樣？就是宰相大人也要巴結他。
為了這件事他費了不少精力，拉攏朱令贇，說服宋齊丘，收買劉澄，甚至還買通了國主最信任的大和尚。
說起李煜身邊的這個和尚，需要交代一下，這個和尚原名江正，實際身份是趙匡胤派來的奸細。趙匡胤聽說李煜崇佛，便派江正到南唐潛入李煜身邊。這個江正還真有些手段，他先投到清涼寺法眼禪師名下，不久法眼禪師就莫名其妙的“圓寂”，江正當了清涼寺住持，法號“小長老”，隨後又通過賄賂權貴接近李煜。
江正此人口才甚好，能說會道，對李煜大談槃涅升天之道，投其所好，至使李煜崇佛入魔，對他這個“高僧”非常信賴，凡有疑難之事總要找他傾訴，尋找慰藉，因此他對南唐國主的影響力非常大。皇甫繼勳要扳倒南唐棟梁林仁肇，這個北宋奸細當然會暗中助皇甫繼勳一臂之力。
這次事成，秦弱蘭也出了不少力，劉澄就是秦弱蘭牽的線。劉澄本是內廷侍衛，與皇甫繼勳沒有什麽交集。朝廷侍衛是不準結交外臣的，皇甫繼勳想接近劉澄都不容易，但秦弱蘭這個女人居然暗中給他們拉上了線。
秦弱蘭此時心情比較複雜，一舉除掉太門西當然是她朝思暮想之事，但皇甫繼勳為此卻搭上幾萬南唐軍的性命，她心中不安。她畢竟是南唐人，在金陵生活了幾十年，為了報私仇而害了這麽多南唐子弟兵，這是要下地獄的！她晚上睡不好覺，常夢見有人向她索命，為此她還專們去了一趟《大報恩寺》，請和尚做了三天法事，超度南唐將士的亡靈。
更讓秦弱蘭不安的是她總有一個感覺，太門西不會這麽輕易就死了。雖然太門西被困在孤城，但不是還沒有死嘛！結論不要下得太早，她可是知道太門西的本事，這家夥有九條命。
呆然不出所料，這不馬上就有太門西逃走的消息來了。
皇甫繼勳正在得意忘形，抓著秦弱蘭的頭灌酒，在她身上亂抓亂捏，見她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這時一個軍官匆匆進來，說有急事。
“又有什麽事？” 皇甫繼勳有些不耐煩。
軍官說：“不敢打擾將軍，但將軍曾吩咐過，一旦江北有異常，立即來報。”
皇甫繼勳一聽來了精神，“江北怎麽了？是不是宋軍占領了瓜洲鎮？” 口氣有些迫不及待。
軍官頓了一下，“不是，瓜洲鎮的守軍撤離了。” 軍官說完後憋住氣，等待皇甫繼勳暴發。
“你說什麽？” 皇甫繼勳手上還抓著秦弱蘭的頭發，他把秦弱蘭的腦袋往後一拉，身子往前一傾，瞪大雙眼問。
秦弱蘭的脖子差點被拉斷，她的頭被拉得仰起，仰麵朝天看著屋頂，但她卻沒敢叫一聲。
皇甫繼勳有些不信的問：“這怎麽可能？他們不是被宋軍包圍了嗎？他們怎麽撤走？你是說他們投降了？”
皇甫繼勳確信太門西投降了，除了投降以外太門西沒有別的出路。哈哈，這太好了，皇甫繼勳心裏還挻高興，太門西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條，這家夥摧毀了北宋水軍和揚州城，趙匡胤是不會放過他的，早晚也是一死。
軍官吞吞吐吐地說：“將軍，他們是乘船離開的，好像是往江南來了。”
“怎麽回事？宋軍就讓他們撤離？也沒有追擊？宋軍這麽做是為什麽？” 這不對呀！皇甫繼勳真的有點糊塗了。
軍官小心推測：“或許宋軍覺得太門西回來也是死路一條，所以也沒有追擊。”
皇甫繼勳想了想，有這個可能，於是問：“他們現在哪裏？派兵去攔截了嗎？”
軍官說：“他們順江下行，已經派戰船追去了。”
“他們都是什麽船？”
“看樣子都是臨時找來的貨船，大小不一。”
“好！這是個機會，一定要追上他們，全部擊沉，都給我葬身魚腹，不留痕跡，快去！” 皇甫繼勳催促。
秦弱蘭被皇甫繼勳扯著頭發，仰麵朝天，難受之極，又不敢吱聲打擾皇甫繼勳，但兩人的對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心中冷笑，什麽死路一條？太門西這傢夥十有八九溜走了，隻要衝出了包圍，太門西就有辦法開溜，咱們就等著他來報複吧，我就知道。
軍官沒有立即離開，似乎還有話說。
“怎麽還不去辦？等什麽？” 皇甫繼勳眼睛一瞪。
軍官有個猜測，但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想了想才下定了決心說出來，“將軍，屬下猜測他們是往下遊的常州去了，那裏是常州刺史盧絳的防區，盧絳不好說話，不一定讓我們的船通行，上次他就把我們給堵住了。”
“媽的！又是盧絳。” 皇甫繼勳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他可能忘了手上還抓著秦弱蘭的頭，一下就把秦弱蘭的腦袋拍在了桌子上。他的力氣多大，秦弱蘭哪裏經受得起，臉都快被拍平了，當場就昏了過去，連一聲疼都沒來得及叫。
皇甫繼勳把秦弱蘭往旁邊一扔，看都沒看一眼，一腳踢翻桌子，衝了出去。
皇甫繼勳雖然掌管京畿重兵，但盧絳不屬他管轄，盧絳負責東線軍事，根本不買他的帳。皇甫繼勳要到樞密院請出軍令，強迫盧絳捉拿叛軍。
樞密使陳喬當場就拒絕了皇甫繼勳的要求，什麽叛匪？這些都是南唐子弟兵，他們奉命出征，出生入死，是南唐的英雄，我看你這才是叛匪！陳喬對國主罷免林仁肇，拋棄南唐兵一事非常不滿，還聽到一些有關皇甫繼勳下令攻擊南唐軍的流言，他十分震怒，皇甫繼勳簡直是叛國。
陳喬是三朝元老，權高位重，才不管皇甫繼勳是什麽大將軍，皇甫繼勳的老爹當年都要稱他一聲閣老。陳喬把皇甫繼勳轟了出去，皇甫繼勳氣得恨不得掐死這個倚老賣老的老棺材。
在陳喬那裏碰了釘子，皇甫繼勳隻有去找宰相宋齊丘，甩鍋給太門西是宋齊丘的主意，想必會支持把太門西及一幫叛軍給抓起來。但宋齊丘事後越想越後悔，太門西眼看就要打下揚州，如果朝廷全力支持，完全有可能一舉收複淮南，那可是千秋大業呀！也不知道自己腦子哪根弦抽了筋，一時糊塗，居然選擇支持皇甫繼勳，在關鍵時刻出賣了南唐軍。身為南唐宰相，做出這種事他於心不安，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宋齊丘有才學、有能力，但就是有個大毛病，愛拉幫結派，他支持皇甫繼勳，多少也有些拉攏皇甫繼勳的意思。
宋齊丘也不同意把逃回來的唐兵定性為叛匪，他還不至於對浴血奮戰的南唐子弟兵落井下石。至於太門西，這個黑鍋還是要由他來背，必須捉拿歸案。但這件事他一個人做不了主，況且樞密使陳喬不讚同，軍事由樞密院掌管，他這個宰相無權下令，這事最後還得由國主親自定奪。
皇甫繼勳又去找國主，李煜猶豫了，拿不定主意，他要召集大臣商議。皇甫繼勳心裏著急，但也沒有辦法，等到大臣們來齊，已是大下午了。
…
太門西和五百鐵騎向金陵急馳，通過不少城鎮和關防，但憑著國主的金牌一路通行無阻。
中途也有官軍置疑，太門西當即拔出尚方寶劍，說京城有急事，奉國主之令進京，誰敢阻攔格殺無論。太門西的這把尚方寶劍是從皇甫繼勳那裏繳獲的，皇甫繼勳丟了禦賜的尚方寶劍也沒有敢上報。
有國主的金牌，還有先斬後奏的上方寶劍，沒人膽敢強行阻攔太門西，隻有放行。
有些謹慎的軍官向上報告，但等到此事層層上報到京城，已經太晚了，太門西早就進入金陵城了。
…
金鑾殿，文武太臣齊聚朝堂，李煜說：“朕召你們來是商討如何善後出兵襲擊宋國一事，你們可能已經知道，被圍困在瓜洲鎮的最後一部分唐軍已經撤離，正往江南趕來，大家說該怎麽處置？”
宋齊丘說：“陛下，他們回來了就好，去了幾萬人，就回來幾千人，唉！”
皇甫繼勳說：“宋相，太門西闖了這麽大的禍，咱們要給宋國一個交代，如果收留這些叛軍，怎麽跟趙匡胤解釋？”
陳喬語氣激動的說：“什麽叛軍？他們背叛誰了？這些南唐將士滅了北宋水師，繳獲了幾百艘戰船，占領了揚子城和瓜洲鎮，攻破了揚州，宋軍不得不調動數萬大軍千裏馳援，這是叛逃嗎？”
皇甫繼勳爭辯說：“但是他們給南唐造成了多少危害，這下惹怒了趙匡衡，你就等著宋國打過來吧！另外占領的揚子城和瓜洲鎮呢？攻破的揚州城呢？都在哪裏？還不是如數歸還給了宋國。”
潘佑站出來指著皇甫繼勳說：“你還有臉說，那還不是因為你撤走了增援軍隊，不但見死不救，還在背後陰謀暗算，幫著宋軍屠殺唐軍，你這個千刀萬剮的賣國賊！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人家都不知道呀？要說抓叛匪首先就應該抓你！” 他恨極皇甫繼勳的所作所為，開口就罵。
皇甫繼勳也指著潘佑回罵：“潘佑你這個奸佞小人，胡言亂語，妖言惑眾，擾亂朝綱，本官所做的一切都是朝廷的旨意，是為了南唐江山社稷。宋相薦舉我掌管江南大營，國主欽賜，就是要糾正林仁肇的錯失。我職責所在，為主分憂，為國效忠，何來叛國？”
眾人都聽說了揚子城外屠戮唐兵之事，這件事已經從逃回來的唐軍那裏傳了出來，但宋齊丘沒有敢上報給國主，所有流言都被壓了下來。而國主現在整天吃齋念佛，與那個小長老法師呆在一起，談論前世來生，所以他至今還被蒙在鼓裏。
皇甫繼勳也知道此事引起眾怒，群情沸騰，更有人想趁機發難扳倒他，所以才搬出宰相和國主這這兩尊大神，是他們指派自己來撥亂反正，他隻是執行者，要責難就責難宰相和國主好了，如果你們有那個膽子的話。
還真有人有這個膽子，潘佑這頭倔驢脾氣上來連國主都敢指責，他對眾人說：“國主癡迷於佛事，懈怠朝政，未盡國君之責，而皇甫繼勳你這個亂臣賊子又與宰相聯手蒙蔽國主，如此欺君叛國之事，如若聽之任之，則國將不國。陛下，臣請命誅殺國賊皇甫繼勳，以正朝綱。”
潘佑可真敢說，群臣都嚇了一跳，此話大逆不道，真接把國主說成了昏君，也不怕砍頭滅門？
皇甫繼勳不怒反喜，要的就是這個，潘佑你處處與我作對，這次就等著挨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