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4章：雷山苗寨(3)
眾人驚恐莫名，沒想到扯出這種駭人聽聞的事出來，難道老寨主之死真的與仡寨主有關嗎？這話要是屬實那就太可怕了！不敢想，真的不敢想，就連大祭司都腿發軟，這…這搞不好要出大事的！雷山寨會大亂，說不定會打起來，那將是一場災難。
全場鴉雀無聲，一起看向仡寨主，看他怎麽說。老寨主亦果是血統純正的蚩尤嫡脈，深受苗人敬重，他的被殺是苗人心中之痛，甚為憤怒悲傷。另外老寨主對人也很好，不像仡寨主這麽霸道。說實話，仡勒當寨主讓很多人不滿，也不服。
這時門外有人高喊：“大膽狂徒，竟敢冒充先袓後人，汙蔑陷害寨主，不殺你對不起祖宗！”
仡花刀到了！
他剛才去糾集人手，安排擒拿紅葉的事。他帶了幾個人回來，卻發現祖廟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他擔心一但亂起來，他手下這幾人鎮不住場子，於是又回去找了些幫手，所以這才回來晚了。
仡花刀來的正是時候，仡勒現在非常被動，他知道越往下說就越說不清，唯一脫困之道就是把紅葉殺了，而且越早越好，必須在眾人還沒有完全認同她以前殺掉。但殺人滅口這種事最好由別人出麵，他不能親自動手，以免落下口實。
仡勒給仡花刀使了一個眼色。
仡花刀頭一擺，跟隨他來的幾人按照事先的交代，也不打話，提刀就衝向紅葉，看來是不打算留活口了。
看見有人提刀殺來，紅葉一聲尖叫，轉身就跑，順手把大祭司拉過去阻擋，自己躲到老爺子們身後。
這幾個漢子差點把大祭司劈了，老爺子們也是險些挨刀。
門外眾人驚得叫起來，這還得了！仡勒這是要幹什麽？不顧大祭司和長老們的安全，竟然在祖廟動刀殺人。
這幫老爺子的家人們怒喊著往裏衝，要把老爺子救出去，但被仡花刀帶來的人堵在門外。
仡勒顧不了這麽多了，今天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把紅葉殺了，其它的事以後再說。他有把握把此事擺平，在雷山寨還沒有他擺不平的事。
紅葉心想這個仡勒無法無天，置族規不顧，居然真的在袓廟開殺戒，這是辱沒祖宗。仡勒這麽做，今後在雷山寨甚至整個苗疆都會被人鄙視的，看來這家夥是豁出去了。
紅葉可不希望大祭司和老爺子們為她受傷，也不願打擾祖宗的神靈，要打架也該到外麵去打，於是大喊大叫，殺人了！救命呐！往門外逃去。
不少人堵在門口，一點空隙都沒有，紅葉一撞一擠就逃出去了，像變把戲一般，讓人十分詫異，倒是追她的人都被堵在了裏麵。
仡花刀急得對外大喊：“圍住她！別讓她跑了！”
仡花刀帶來的三十來人大多都等在外麵，見紅葉衝出來就圍了上去。這些人都提著刀，看來是有備而來。
紅葉還不把這些個人放在眼裏，一人一記斷根腿就可把他們打發了。但這是她的族人，她不能斷了族人的根，所以沒有出手。
仡勒和仡花刀追了出來，幾十個人把紅葉圍了起來，圍觀人群被驅趕得遠遠的，就連大祭司和老太爺們都無法靠近。
仡勒誌在必得，這次這孽種沒有麻婆護著，也沒有她那幫狐朋狗友的幫襯，今天是插翅難飛。
周圍的人都替紅葉捏一把汗，但讓人不解的是這丫頭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她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聊天似的問仡勒：“喂，仡勒，上次你帶人攔截我們，卻發現自己中了毒，我讓你們去問石彩要解藥，後來怎樣了？” 紅葉故意氣仡勒，不過也真的有點好奇，想知道結果。
仡勒上次被紅葉誆騙，搞得差點跟石彩打起來，紅葉居然還敢提起此事，你說氣人不氣人？
仡勒胸膛急劇起伏，氣吸難平。好！咱們今天新仇舊恨一起算。
紅葉見仡勒氣得那個樣子，更火上澆油的問：“仡勒你是不是特別後悔當初把我賣了而不是把我殺了？以至於讓我活著回來報仇。”
仡勒冷笑，哼！自以為是，不殺你是有原因的，如果當初把你殺了，先祖的血劍就永遠找不到了，留你一條命就是留下一條線索，沒想到你真的找到了這把上古神器，還特意回來送給我，哈哈，老天有眼！
當然這些話仡勒不能說出來，他也沒有功夫跟這個刁鑽的丫頭鬥氣，幹脆不答理紅葉。
仡勒見仡花刀帶人撲向紅葉，伸手拉住仡花刀。仡勒自己不便出手，也不讓他兒子出手。殺老寨主女兒這種事最好由別人去幹，以後追究起來也由別人頂缸。
紅葉見一群人持刀殺來，似乎很驚慌，東躲西藏，幾次都差點喪命刀下，圍觀的人都緊張得不得了。
大祭司和老爺子們想上前阻止，但都被仡勒的手下推開，仡勒算是與寨子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們徹底撕破臉了，此事將來會有後果的。
場上打鬥了一陣子，人們看著看著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幾十個漢子抓一個姑娘，抓了半天卻連人家衣服都有沒碰著。這丫頭看起來驚慌失措，在圍堵中亂跑亂竄，卻每每躲過一擊，且躲得恰到好處，你說這是不是有點蹊蹺？
更讓人納悶的是這幫漢子不時有人摔倒，不是被絆了一跤，就是被撞倒，還有人糊裏糊塗的挨了耳光，捂著臉找不著北。
仡勒看出來了，原來這女人是練家子，怪不得如此囂張。
“閃開！” 仡勒奪過一把刀衝了上去，眼見自己這幫手下被紅葉當猴耍，根本不是紅葉的對手，他暗罵一群廢物，隻有親自下場了。這時他也無暇顧及別的了，當務之急是殺了這個女人。如果讓這女人逃走了，那才是功虧一簣，隻怕以後再也沒有殺她的機會了。
仡勒的苗刀在苗嶺數一數二，在雷山寨更無人是他的對手，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張狂霸道，仡勒對自己的這一手刀法還是很自信的。
仡花刀也操刀跟了上去，他的刀法是他爹親傳，承繼了其彪悍剛猛。
仡花刀很狂，認為有他爺兒倆出手，十個紅葉也宰了。
紅葉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她的目標是仡勒父子，但他們站得遠遠的不出手，她無法偷襲，現在他倆終於耐不住上場了，來得正好！
紅葉也不拔刀，赤手空拳迎上去，要秀一個空手奪白刃，態度十分狂傲，渾然不把仡勒父子當回事。
仡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上來就使出他過往從不示人的絕技《七連殺》。
橫、豎、撇、捺、折、鉤、點，一連七刀，這七刀像是一套書法，龍飛鳳舞，如行雲流水，渾然一體，一氣嗬成。
紅葉一上去就差點挨刀，嚇了一跳，連連後退，險象頻生。這次可不是假裝的。她太過托大，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差點成為刀下鬼。
沒想到仡勒的刀法如此霸道，這可不是尋常的苗刀刀法，絕對是極高深的武功。
圍觀的人也不由喝彩，仡寨主的刀法這麽好！平時也沒見他使過，原來深藏不露。
隻有大祭司一人似乎覺得仡勒的這套刀法有些眼熟，但也想不起在什麽地方見過。
紅葉險險的躲過七連殺，心驚肉跳。
仡勒卻更是吃驚，這七刀是他的看家本領，居然沒有傷著這女人，這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測呀！
仡勒隻會這七刀，剩下的的招式都是常見的苗刀刀法，根本派不上用場 ，他隻有把這七刀重複使來。
紅葉本來想空手奪刀，現在連招架都難，更可惱的是仡勒倒過去換過來就是那七刀，她卻找不到破綻，無破解之道，一直被追著打，窩囊極了。
紅葉被打毛了，當仡勒再次一刀砍來，她拔出妖姬刀，蘭光一閃，把仡勒的刀砍斷。哼，我破不了你的刀法，砍斷你的刀總可以吧？
紅葉仗著妖姬刀的鋒利來破局，有點不夠英雄。
仡勒看著手上的半截刀發呆，這把刀不是木頭做的吧？怎麽就像木刀一樣被削了呢？
紅葉本可以順手一刀把仡勒殺了，但她不敢在眾人眼前殺他們的寨主，那樣會引起眾怒。她改變主意，飛起一腳把還在發呆的仡勒踹飛，斷了他的命根子。
“爹！” 仡花刀喊叫著撲向他爹。
紅葉豈會放過仡花刀，緊追上去，今天要仡家父子斷子絕孫。
仡花刀轉身手一揚，一蓬紅霧噴向紅葉。
不好！毒粉。紅葉一時疏忽，忘了苗人善於用毒，結果中了招。盡管她退得很快，還是吸入了一些毒粉，頓時頭昏腦脹，腳步不穩，好厲害的毒！
仡勒的手下見紅葉中了毒，一哄而上。
毒性來得太猛，紅葉自知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倒下，多耽擱一刻就多一份生命危險。她摒住呼吸，拔出妖姬刀一揮，衝到近前的幾人被砍翻，這時她也顧不得是不是族人同胞了。
圍攻的人被嚇住了，沒想到這女人這麽厲害，一刀就砍翻數人。
紅葉趁人們驚慌失措那一霎那間衝出人群，撒腿狂奔，一邊打口哨召喚她的坐騎。
殺人了！殺人了！這下事情惹大了，苗人豈能放她走，一起追了過去。
紅葉在前麵跑，一大群人在後麵追。
紅葉過去與人交手都是她殺得對方抱頭鼠竄，這次卻輪到她落荒而逃，有如喪家之犬。
毒性越來越上頭，紅葉雙腿發軟，眼睛發昏，磕磕撞撞，眼看就要不行了。後麵的人越追越近。這些人手上提著刀棍鋤耙，大聲嚎叫著，像一群搶公糧的暴徒，被追上肯定是一陣亂棍亂刀，把她打成肉餡。
怎麽搞成這樣？剛才她還得意忘形，轉眼間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這次可沒有人來救她了！夫君和大姐她們都不在。
此時她好後悔，自己任性妄為，沒做任何準備就獨闖雷山寨，結果稀裏糊塗的死在自己族人手上。
她實在不行了，站立不住了，人一歪就要倒下，她心念一閃，完了！
這時一聲嘶鳴，她的棗紅馬衝了過來。
紅葉看見衝過來的棗紅馬，眼淚都要出來了，我的乘兒子，救娘來了！她神智一振，使出最後的力量，撲向馬兒，抓住馬鬃，翻上馬背，隨即昏了過去。
棗紅馬甩開四蹄狂奔，風馳電閃，絕塵而去，追趕的人哪裏追得上快馬，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棗紅馬消失。
紅葉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四周都是樹，不知在什麽地方，馬兒在一旁吃草。
看見棗紅馬，紅葉想起了發生的事。自己中了毒，現在醒過來應該是呼吸了大量新鮮空氣，逐漸換置了吸入的毒氣。她深吸一口氣，還有些頭暈，於是打坐運功，慢慢的把體內剩餘的毒氣逼出。
紅葉站起來，走過去抱住棗紅馬的頭，撫摸著馬脖子說：“乘寶寶，好兒子，你救了娘的命，我今後就把你當成親生兒子。” 她胡言亂語一通，卻是極喜愛這匹高大健壯的棗紅馬。
馬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仰起頭嘶鳴一聲，前蹄在地上撲打了兩下。
馬的嘶鳴提醒了紅葉，她不能在此久呆，雷山寨的人肯定在四處搜索她。
但是到那兒去呢？
她不能再去雷山寨，現在她已成為苗人公敵。這事想起來就晦氣，本來大家都接受她了，開始相信她就是赤鳳。誰知自己迫不得已殺了幾人，這下闖了禍了。但她那是自衛，她不殺人就會被人殺，這不是她的錯呀！
紅葉有所不知，苗人世代被漢人欺壓，對外人有很強的戒備和抗拒心理，特別抱團，不管他們內部有多大的矛盾和仇恨，但對外絕對一致，同仇敵愾。她一個外來人，殺了寨中人，那些被殺的人都有父母家人，人家才不管你是誰，殺人就得償命。
紅葉暗叫倒黴，這次便宜了仡勒，還不如當時一刀把他砍了。
現在怎麽辦？這次吃了這麽大一個虧，難不成就這樣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逃跑了？這也太窩囊了吧！
不行，這一趟不能白來，要想個法子殺了仡勒。
但怎樣才能殺了仡勒？紅葉告誡自己不能再莽撞行事，這次的教訓太深刻了，需要仔細策劃一下。
打打殺殺紅葉不怕，但苗疆太多毒了！讓人防不勝防，她雖然有解萬毒的老祖血刀，但此劍不能解毒氣呀！
紅葉想到了麻婆的第子石彩，石彩是麻門傳人，曾發誓效忠她這個蚩尤傳人，何不去找她相助？對於石彩這個以毒為生的人來說，天下的毒都不叫毒，有她相助什麽毒都不怕。
但是紅葉有點不願意去找石彩，她們之間的那場衝突留下太深的傷痕，結下太多的怨恨。雖然石彩向她效忠過，但她知道石彩不是心甘情願，而自己也說過不需要石彩相助的絕話，她的驕傲讓她放不下身段主動去求石彩。
去還是不去找石彩相助，紅葉徘徊良久，一時拿不定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