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63章：吳越孤軍(1)
皇甫繼勳剿匪慘敗，朝野震驚，金陵城嘩然，五百土匪居然把五千官兵打得丟盔卸甲，落荒而逃。逃回來的官兵還不到五百人，幾乎全軍覆滅，主帥皇甫繼勳更是隻剩下半口氣，被人抬回來。瞧這仗打的，可以記入史冊了！
而且這還不是第一次，皇甫繼勳接連三次剿匪，一共出動了六千五百人，結果三連敗，有些官兵還加入了土匪，與土匪合起夥來打官兵，你說丟人不丟人？
金陵的百姓議論紛紛，這是什麽神衛軍？就是一支狗屁軍，這種軍隊能守護京城嗎？還不如讓官兵跟土匪對換一下，讓土匪來守衛京師，讓皇甫繼勳這個飯桶到青牛山放牛去。
南唐朝廷也急了，皇甫繼勳遲遲不出兵抗擊吳越，卻沒完沒了的要剿匪，結果反而被土匪給剿了，白白丟了幾千軍隊。現在吳越前線吃緊，後方土匪卻越剿越強大，真的變成了朝廷的威脅，你看這事給搞的！
宰相宋齊丘甚是震怒，沒想到皇甫繼勳如此無用，當初韓熙載就說過皇甫繼勳不可重用，但為了排擠韓熙載，他還是選擇站在皇甫繼勳一邊。
朝廷大臣紛紛上書，要拿皇甫繼勳是問，但皇甫繼勳現在全身捆綁著夾板，直挺挺的躺著不能動彈，要死不活的就像一具僵屍，怎麽拿他是問？隻怕還沒開問就給你死在朝堂上了。
秦弱蘭去看望皇甫繼勳，隻見皇甫繼勳全身從頭到腳都抹著膏藥，用夾板和裹屍布包得緊緊的，像隻粽子，隻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
皇甫繼勳全身隻有眼睛能動，他眼巴巴的看著秦弱蘭，一付苦逼樣子。秦弱蘭有一種衝動，想用手子頭去捅皇甫繼勳的眼睛，我捅瞎你，看你能不能躲。
看到皇甫繼勳被揍得這麽摻，秦弱蘭內心甭說有多高興了，差點仰天長嘯、引亢高歌，太解氣了！皇甫繼勳你也嚐嚐挨揍的滋味，你每次打我，我都覺得骨頭都被打散了，就這麽躺在床上，生不如死，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真是應驗了那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秦弱蘭好奇，不知道太門西那小子用了什麽法子，把皇甫繼勳每根骨頭都敲碎了，卻沒有弄死他，讓他活受罪。哈哈，太門西可真夠狠的，老娘都有些愛上這小子了！
秦弱蘭樂歸樂，表麵上還是要裝出悲痛的樣子，還擠出了幾滴眼淚，親自給皇甫繼勳喂水喂藥。
秦弱蘭特別喜歡給皇甫繼勳喂湯，動不動就讓人給皇甫繼勳煲湯。皇甫繼勳喝了湯就尿急，撒尿就要搬動身子，每次都疼得皇甫繼勳呲牙咧嘴。
太有趣了！秦弱蘭樂壞了，她天天去服侍皇甫繼勳，看到皇甫繼勳遭罪的樣子就十分的愜意，她甚至想在湯水裏加點瀉藥，讓皇甫繼勳喝了拉肚子，每天拉它個幾十次，看不折騰死他！
…
南唐朝廷正在為剿匪的事焦頭爛額，吳越前線卻出大事了，吳越軍攻破了常州城，正向金陵挺進。
李雲飄擊潰南唐軍營寨後，南唐殘兵退守常州城，加上常州城中的三千軍兵，加起來大約有七千人。
吳越軍也有七千多人。李雲飄連打三仗，減員不少，東亭府的三千人還剩二千出頭。天葵軍沒有什麽損失，基本保持滿員，接近二千五百人，蘇州太守薛溫手下另有三千官兵。
兩軍兵力差不多，常州城的城牆高大堅實，吳越軍這點兵力攻城不現實。古時的戰爭是拚兵力，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故《孫子兵法》曰：“用兵之道，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意思就是，如果有十倍的兵力就包抄敵軍，如果有五倍兵力就進攻敵軍，如果隻有一倍兵力就要設法分散敵軍，如果兩軍兵力相當就隻能出奇製勝，如果已方兵力少於敵軍則見敵就撤，如果兵力比敵人差太多就趁早躲遠點。
這是軍事常識，就連諸葛亮也不能破例，諸葛亮二次伐魏時，率領數萬蜀兵攻打陳倉，城中隻有一千多魏軍守城，卻防守了二十多日，逼得諸葛亮退軍。
所以吳越軍以現有的幾千兵力攻占常州城根本不可能，攻城無疑於自殺。
南唐朝廷也知道這一點，盡管皇甫繼勳遲遲不發兵，南唐朝廷也不是太緊張，但還是從附近的城鎮抽調了幾千兵去加強常州防守，常州城的守軍增加到約一萬人，可確保常州安全。
吳越軍被擋在常州城外，雙方就這樣僵持著，吳越軍破不了城，南唐軍也不出擊，就守著城，吳越軍幹瞪眼。
北宋要求吳越出兵南唐，其目的是牽製南唐的軍隊，但南唐主力按兵不動，十萬大軍仍然住紮在金陵，隨時可以北上阻擊宋軍。沒想到皇甫繼勳剿匪這件事歪打正著，陰錯陽差的打亂了趙匡胤的計劃。
趙匡胤聽說吳越軍在常州城外停止不前，就派人質問吳越王，錢俶隻有下旨催促李雲飄，相國胡進思也指令薛溫逼李雲飄出擊。
東亭軍得到這個消息，群情激憤，這仗怎麽打？五千人攻打一萬人守衛的城堡，史上還沒有過如此愚蠢的先例，這是要逼我們送死呀！難道我們不是吳越子民嗎？
李開山大罵，李雲飄很難過，就連薛溫也很不滿，這是明擺著讓東亭軍送死，樣做對東亭軍不公平，讓吳越將士心寒，對吳越國也無益處。
薛溫雖然同情東亭軍，但上命難違，他找來李雲飄和李開山商量對策。
李雲飄知道攻城是死，如果違令不攻城，朝廷絕不會放過東亭府。他不能就這樣拖下去，必須拿出個決策。
李雲飄被逼無奈，隻得提了一個餿主意：“不如我們繞過常州城，向南唐縱深挺進，一路打向金陵，我就不信南唐朝廷還能沉住氣，繼續按兵不動。”
李開山嚇了一跳：“不行，絕對不行！ 我們孤軍深入，前麵是丹陽，後麵是常州，如果敵軍兩頭出擊，我們會被包抄，陷入絕境。”
李雲飄說：“即便如此，也比攻城好，至少我們與敵人在野外決戰，還可以一拚，攻城絕對沒有勝算。”
薛溫沉思了一會兒，說：“我倒有個想法，隻是比較冒險。”
李開山說：“我的大人，都火燒眉毛了，有什麽想法隻管說來無妨。” 李開山沒想到吳越朝廷這麽無情，逼著東亭軍去送死，當然這也包括他的天葵軍在內，東亭府的兵打光了就輪到天葵門的兵了，他能不急嗎？
薛溫把想法告訴他二人，李開山有些猶豫，這行嗎？李雲飄卻直接了當應承下來，“這事我可以擔綱，但就算我的二千人全部衝進城中，也不可能奪取常州城，畢竟城中有萬餘敵軍。”
薛溫說：“隻要你們攻入城中，打開城門，我們會帶兵殺入，與你一起奪城。”
李雲飄看著薛溫，有些不太確定他沒聽錯，薛溫要帶領官兵參戰？
薛溫肯定的說：“不錯，我手下的三千兵一起加入戰鬥。”
薛溫又問李開山：“天葵軍也會全力以赴，對吧？” 他目光炯炯的盯著李開山。
李開山聽出了薛溫的話外之意，那是在警告他，薛溫把自己的三千兵都搭上了，李開山你最好別耍滑頭。
李開山對李雲飄說：“雲飄，你隻要能打開城門，我第一個衝入城中。”
李雲飄很是感激薛溫，他信心滿滿的說，“多謝太守大人！咱們常州城中見。”
薛溫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無奈之舉，他知道僅憑李雲飄的二千兵去拚命，根本不可能拿下常州城，到時候損兵折將，一無所獲。一旦東亭軍打光了，最後還不是要官軍頂上。他不明白朝廷怎麽會幹這種蠢事，這肯定是胡進思的主意，這老家夥在玩什麽心眼？
薛溫和胡進思素來不睦，互有心結，薛溫曾是錢俶的親軍首領，當年胡進思要殺廢王錢弘倧，錢俶派薛溫去保護錢弘倧，並私下告訴薛溫：“若有人要殺廢主，不管用什麽借口，都不是朕的意思，汝當拒之。” 果不其然，胡進思假傳聖旨要殺錢弘倧，薛溫拒不接旨。胡進思又派人去暗殺，薛溫捉住刺客把頭砍了。
這次胡進思打算以犧牲東亭軍來拖住南唐大軍。薛溫鎮守邊關多年，了解兩軍實力，東亭軍區區幾千人，如果沒有官軍協同，根本就掀不大浪。胡進思不傻，不會不明白這個情況，但他仍然逼著東亭軍攻城，這事怎麽看都像是故意把東亭軍往死處逼。胡進思為什麽會這樣？難道胡進思與東亭府有仇？
薜溫是從打仗的角度看問題，他看不透胡進思的心思。胡進思的所作所為不合情理，到底是何用意？
其實胡進思就是要滅了東亭府，作為一國之宰相，看問題要從江山社稷的大局出發。他讓東亭府出兵，本以為東亭府會百般抗拒，會想方設法拖延，沒想到東亭府當真在短期內召集了五千軍兵，把他嚇一跳，他是既高興又擔憂。東亭府勢力太大，富可敵國，如果東亭府隻是商家還好說，但東亭府還偏偏是武林世家，是武將世家，這樣的世家是對朝廷的威脅，是不允許存在的。胡進思的這個心思薛溫當然不知道。
經過深思熟慮，薛溫決定違抗胡進思的命令，與東亭軍同進退。他是錢俶的親信，他不怕胡進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上他有權當機立斷，他相信錢俶會讚同他的做法。
第二天，吳越軍拔營起寨，繞過常州城，浩浩蕩蕩向金陵方向挻進。
常州守軍在城頭看見，被吳越軍的行動搞糊塗了，這是在幹什麽？難道吳越軍要孤軍深入南唐，真不怕被關起門來打狗？
常州守軍主將金成禮要派兵去追，但被常州刺史禹萬成阻止。禹萬成是個謹慎的人，吳越軍的行動太不合常理了，他怕吳越軍有詐，還是小心為上。不過禹萬成也不能視若無睹，聽任吳越軍大搖大擺向金陵進發，他派出一千軍兵跟隨其後，監視吳越軍的行蹤，但不要與吳越軍交戰。
正如禹萬成所料，南唐軍追出沒有幾裏地，吳越軍突然殺了回來，看來吳越軍是想把南唐軍引誘出城，然後伏擊，來個野外決戰。
但是南唐軍早有防備，禹萬城交待過，如遇突襲，立即撤軍。所以南唐軍遠遠的跟著吳越軍，小心謹慎，隨時準備後退。
當吳越軍掉轉頭殺回，南唐軍已經後退了，離得遠遠的，吳越軍根本追不上。
常州守軍主將金成禮正在城頭巡視，突見一隊南唐兵沒命般奔逃回來，還邊跑邊喊：快開門，塊開門！吳越兵殺回來了。
守城官兵雖然聽不太清楚，但也猜出逃兵們在喊什麽，這時遠處塵土飛揚，馬蹄聲震天，南唐大隊逃兵出現在視野，狂奔而來，緊隨其後的是吳越軍的旌旗和兵馬，鋪天蓋地，聲勢浩大。
金成禮暗罵，原來吳越軍果真使詐，誘騙我軍出城。
金成禮命令趕快開城門，放進南唐退兵，並下令城上士兵準備弓箭，阻止吳越軍靠近。
城門打開，第一波南唐退兵正好趕到，風馳電掣衝進城門。
這隊人有二百人左右，進城門後分成兩路，一路奔上城牆，一路奪取城門，當即大開殺戒。
南唐守軍做夢也沒想到是這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紛紛被砍翻。
原來這是東亭府的二百子第兵，由李雲飄親自率領，喬裝成南唐逃軍，今天吳越軍所做的一切都是幫助李雲飄二百人混進城。
李雲飄很快就奪得城門，但出乎人意料，他沒有把城門大開，反而令手下又把城門又關上了。
大隊南唐逃兵已經跑到城門前，城門突然關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們傻了眼，後麵的人又停不下來，前後衝撞到一起，堵在城門前，擠成一團，驚慌失措。
吳越軍很快追到，氣勢如虹，撲向南唐兵。
南唐兵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逃無可逃，躲無可躲，眼睜睜的看著吳越兵如山一樣撞上來，被強大的衝擊力撞到城墻上，差點被擠成肉餅，哪裏還有還手之力，被殺得血染城牆。
城樓上的南唐守軍本來該放箭阻擊吳越兵，但這時也幫不上忙了，東亭府子第衝上城牆，一路攻殺過來，南唐兵匆忙應戰，哪裏還顧得上城下的兄弟。
城門之隔，兩個戰場，城門外是吳越軍屠殺南唐兵，城門內卻是南唐軍圍攻衝進城的吳越兵。
李雲飄帶來的二百人分成兩路後，他身邊隻剩一百人，守住城門。
南唐兵見李雲飄關上城門，把自己困入絕境，以為這些人瘋了，這不是等於自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