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60章:占山為王(3)
李雲飄生性寬厚,沒有李開泰這麽多心眼,李開泰把李雲飄帶在身邊這麽多年,李雲飄也沒學會他爹的心術。說實話,他對管理東亭府這麽一大攤子家業並不太感興趣,隻因他是世子,他沒有選擇。
至於龍槍一事,李雲飄既感傷又解脫,龍槍絕技失傳一直是壓在他心頭的一塊石頭,這麽多年東亭府隱藏此事,避免提起龍槍,人家來挑戰,他們也一直回避。現在這事捅破了,反而解脫了,從此他不再依仗東亭府的名頭,要靠自己的本事在江湖立萬。
至於李雨桐,她已不再是過去嬌慣任性的大小姐了,她被馬碧遠調教成奴隸,在書劍山莊時馬碧遠指東她不敢往西,讓她跪著就不敢站起來,就連她的丫鬟小翠都敢對她指手劃腳,頗指使氣。
回到東亭府後夫人查覺到女兒的變化,把女兒接到身邊與自己同住,把小翠罰去做苦役,不給馬碧遠任何接近李雨桐的機會,李雨桐才漫漫調整過來。
李雨桐仍然怕見到馬碧遠,好在孤山一戰紅葉把馬碧遠廢了,東亭府把馬碧遠打發回了雁蕩山,李雨桐才真正舒了一口氣,總算遠離了這個惡魔。
一晃一年多過去了,一切慢慢平定下來,似乎又回到從前,沒有太門西,沒有馬碧遠,沒有了顯赫的江湖地位,來往的人少了,族內的事也少了,東亭府比過去安寧多了。
李雨桐也聽話了,她除了陪母親去過一趟金陵看望外公外,也是整天呆在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侯府一家終於可以過一段安生的日子了。
偏偏這個時候馬碧遠又找上門來了。
孤山決鬥馬碧遠被斷了根,斷了馬家的香火,他知道當東亭府的乘龍快婿是不可能了。不過這並不重要了,東亭府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顯赫,這個女婿對他來說也不那麽有吸引力了。
但他與東亭府之間的事不能就這麽完了,東亭府打斷他的腿,把他像賊一樣看押,他在孤山受傷後,又把他像狗一樣一腳踢出,想起這些他就滿腔怒火。
這世上馬碧遠最恨的當屬太門西,然後就是東亭府。前段時間他把精力用在對付太門西,但都沒有成功,天道大會上還受了傷,看來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太門西。馬碧遠隻有暫時放下太門西,回過頭來對付東亭府,要討個說法。
馬碧遠對李雨桐還是念念不忘。李雨桐畢竟是侯爵家的千金,血統高貴,天生的傲氣,不是自家那些個低賤的丫鬟能比的。
在李雨桐麵前他有一種抹不去的自卑感,雖然李雨桐被他淩辱折磨,被他調教成女奴,但他知道李雨桐骨子裏還是看不起他,這讓他發狂,越發想占有這個侯府千金。隻有把李雨桐騎在胯下,踩在腳下,才能讓他自卑的內心得到平衡。
他常回味自己怎麽調教李雨桐這個武林第一美女,如何虐待堂堂侯府千金,讓曾經高不可攀的驕傲公主跪在自己眼前,那種滿足是無法言喻的。特別是他現在不能人事,更渴望這種心裏滿足。他不能沒有李雨桐,他吃不下,睡不著,朝思暮想。
馬碧遠的這種渴望越來越強烈,他恨不得馬上見到李雨桐,把她抓過來跪到自己麵前,揚手兩耳光,狠抽她那精致的臉蛋,馬碧遠心理扭曲已經到了變態的程度。
…
馬碧遠來到東亭府,卻吃了閉門羹,看門的居然不讓他進,什麽姑爺?不認識!一點不給他麵子,搞得他極為難甚,也非常憤怒。
聽說馬碧遠找上門來了,李開泰頭皮發麻,他的第一反應有些慌亂,他讓人把馬碧遠堵在外麵,不讓他進來。然後差人去把夫人和孩子們叫來商議,這事他拿不定主意。
李開泰最頭痛的就是女兒的這樁婚事,其它任何事他都能決斷,無論什麽後果他都能麵對,唯獨女兒的終身大事讓他瞻前顧後,優柔寡斷,生怕搞不好毀了女兒的一生。
馬碧遠是個廢人,李開泰當然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了,隻是東亭府與馬碧遠有婚約,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還真有點棘手。李開泰近來一直在琢磨此事,與夫人也商量過多次,但始終想不出一個妥善辦法。
李雲飄、李雨桐和夫人匆忙趕來,他們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馬碧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隻是近來大家都在回避這個問題,不想提起這樁難堪的事。
李雨桐很明確,她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我不願再見到馬碧遠,如果非要我嫁給他,我就出家當尼姑。”
夫人嚇了一跳:“雨桐你胡說什麽?有娘在就不會讓你嫁給馬碧遠。”
李開泰也說:“雨桐,沒人要你嫁給馬碧遠,隻是你們有婚約,要想個辦法,總不能這麽吊著。”
李雲飄說:“那就退婚。”
李開泰擺手說:“這個行不通,馬碧遠心機比你想象的深得多,他決不會答應退婚,這個人不把東亭府逼得走投無路是不會罷手的。”
“他想要什麽?” 李雲飄問。
“不知道,或許想毀了東亭府。” 李開泰不是聳人聽聞,他近來越想越覺得馬碧遠可怕。
李雲飄有些不服氣,馬碧遠能把東亭府怎麽樣?“他要敢過份,就把他的腿打斷,關押起來,就像上次一樣。”
李開泰說:“雲飄,孤山比武時你看到了他的手段,此人深藏不露,把我們都騙了。上次他腿被折斷是黑夜中遭偷襲,現在他早有防備,哪能還有第二次?”
這時守門的家丁來請示,說馬公子還在門外等著,不見到老爺不走。
李開泰歎息一聲,這個事總要麵對,他沉思半響,下了決心。
他吩咐放馬碧遠進來,要其他人都回避,由他來應對馬碧遠。
馬碧遠被堵在門外半天,一肚子火。哼,我今天就不走,看你怎麽辦?東亭府把女婿堵在門外,讓人看笑話好了。
馬碧遠本來信心十足,一副上門挑釁的嘴臉,但當李開泰傳換他時,他突然有些心虛,斷腿莫名其妙的痛起來。
馬碧遠整理了一下情緒,昂首挺胸的走了進門,他不能一上來就在氣勢上被人壓一頭。
但他走了幾步,總覺得地麵不平,一高一低的。
他看了看地,地麵平平的,沒有問題呀!
難道…難道真如太門西那廝所說,自己的兩條腿長短不一?
一想到這個他心就往下沉,自從太門西說他的腿落下了殘疾,走路一高一低,他就疑神疑鬼,懷疑東亭府故意把他的斷腿接短了一截。但自己平時也注意觀察,並沒有發現不妥,怎麽到了要見到李雨桐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兩條腿不一樣長了?
他不由放慢步子,從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變成彎腰弓背、金蓮碎步,生怕別人察覺他是個瘸子。這讓他感到說不出的窩囊,覺得自己像個小媳婦。
馬碧遠被引到李開泰的書房,馬碧遠一見到李開泰,馬上上前行禮,畢恭畢敬的請安:“小婿向嶽父大人請安!”
誰是你的嶽父了?別給我套親戚!李開泰趕快糾正馬碧遠:“賢侄可別這麽說,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為小女要跟你成親似的,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
馬碧遠發愣,什麽意思?你女兒本來就要跟我成親,李開泰你要賴婚不成?馬碧遠早料到東亭府要悔婚,但沒想到李開泰來得這麽直接,幹脆來個不認賬,什麽悔婚不悔婚的?根本就不承認訂婚這回事。
哼,世上哪有這麽容易的事?我手上有證據,馬碧遠說:“嶽父大人說笑了,我與雨桐已經訂婚,八字都交換了。”
李開泰哈哈一笑說:“賢侄你搞錯了,那是小女身邊的丫鬟小翠的生辰八字。”
什麽?小翠的生辰八字?馬碧遠徹底蒙了,目瞪口呆,他有些結巴的說:“但,但是生辰八字上明明是雨桐的名字。”
“不會吧?除非有人動了手腳,把名字改了。” 李開泰意思很明白。
馬碧遠暴怒,差點跳起來破口大罵,李開泰你個老殺才,沒想到你這麽不要臉,居然給我玩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個直接抵賴,連個借口都不要了,還栽贓我篡改文書。
我…我直你娘!馬碧遠氣瘋了,本以為這世上隻有太門西才這麽無恥,沒想到李開泰比太門西還無恥,你可是東亭府門主,領袖江南的大俠呀!
李開泰自己都覺得很下作,但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他也想明白了,對付馬碧遠這種陰險狡詐的人用不著講道理,更不能與他講信義,就要像太門西那樣,擺明了欺負你,有本事你告我去。
馬碧遠還真傻眼了,難道他真要到衙門去告東亭府悔婚?這裏可是杭州,是東亭府的地盤,哪裏輪得到他馬碧遠放屁?
馬碧遠當然不會就此認栽,他提醒李開泰:“嶽父大人,我與雨桐並肩行走江湖,走南闖北,大漠山川,形影不離,天為被,地為床,整個武林都知道我們是一對神仙眷侶。”
馬碧遠意思是他和李雨桐已有夫妻之實,這事江湖中人都知道,你休想抵賴。
李開泰心中一陣絞疼,女兒被這個人毀了,但他強壓著起伏的心情,一本正經的責怪馬碧遠:“賢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求雨桐,但你不該死皮賴臉的纏著她,從天南追到海北,讓人躲都躲不了,造成別人誤會你們的關係。”
馬碧遠氣衝腦門:“我說嶽父大人,我是喜歡雨桐,我是在追求她,但我可沒有死皮賴臉的跟蹤她,我們倆在一起是自願的。雨桐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一人在外,既無江湖經驗又身無分文,我遇見她時她連飯都吃不起,被市井無賴欺負,是我救了她。我一路保護她,伺候她,我對她有情,她對我也有意,我們是真心相愛,何來誤會之說?”
李開泰語歎息一聲:“唉,賢侄看來你並不了解雨桐。正如你所說,雨桐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習慣了被人伺候照顧,她見你緊追不舍,她也需要一個跟班,就讓你跟隨照顧她,如此而已。雨桐並不是愛你,隻是把你當成一個伺候她的仆人,是你自作多情,會錯意了。”
馬碧遠想衝上去給李開泰一記下勾拳。
李開泰語重心長的教誨:“賢侄呀,我們都知道你對雨桐好,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種事是不能夠勉強的。看在你這份苦心上,我們這才決定讓雨桐割愛,把伺候自己多年的貼身丫鬟翠兒送給你,聊表心意。希望你和翠兒幸福美滿一生,子孫滿堂。”
子孫滿堂?李開泰你還是不是人!故意揭我的傷痛,挖苦我不能生兒育女。
李開泰還真有這個意思,馬碧遠壞了他女兒,他就是要戳馬碧遠的痛,讓馬碧遠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
馬碧遠和李開泰兩人就這麽對視著,半天沒說話。
馬碧遠雙眼陰森森的,不知在想什麽。
李開泰也目光炯炯的盯著馬碧遠。
馬碧遠突然問:“小翠呢?她在哪裏?”
聽這話馬碧遠似乎回心轉意了,接受了娶翠兒這個選擇,李開泰有些意外,“你要見翠兒嗎?我這就讓人把她叫來。”
馬碧遠冷冷的說:“聽說小翠被罰去幹洗刷打雜的苦活髒活,嶽丈大人就這樣對待要嫁給我的人?” 馬碧遠還是開口閉口嶽丈大人,故意給李開泰添堵。
沒想到馬碧遠還真關心起翠兒來了,李開泰被馬碧遠的突然改變搞糊塗了,腦袋有些亂,隻有胡亂應對:“賢侄別誤會,翠兒在雨桐身邊這麽多年,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沒有幹過什麽粗活,我們怕她嫁到鄉下不習慣,這才讓她去體驗一下鄉下的苦日子,嫁到雁蕩山後才知道如何持家。哦,對了,你快別叫我嶽丈了,讓人誤會。”
李開泰這話夠缺德的,且不說這種瞎扯他自己都不信,還嘲笑馬碧遠是鄉下人。其實他並不是故意,他是從骨子裏瞧不起馬碧遠的門弟出生,一急之下脫口而出,但這話讓馬碧遠聽到耳裏比打他的臉還難受,真他媽欺人太甚。
馬碧遠也沒有發怒,他的怒氣已經超過了極限,反而不怒了,他站起來,對李開泰一抱拳說:“如此甚好,就讓小翠多學些家務,燒火做飯,熬湯煮茶。請嶽丈轉告小翠,學好這些家務活,給我當個好媳婦,我馬碧遠要八抬大轎迎娶她,告辭了。” 說完轉身離去。
“喂,賢侄怎麽這就走了?要不就住在府裏。” 李開泰裝模作樣的客氣挽留。
馬碧遠猛然轉身回頭,“真的嗎?還是住在《聽雨樓》傍邊?” 聽雨樓是李雨桐的住處,馬碧遠言下之意是你不怕我半夜又去偷你女兒?口氣十分挑釁。
李開泰眼中冒火,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馬碧遠的腿,心想隻要你不怕腿再被打斷就行,他針鋒相對的回了一句:“我看還是住在王大娘那裏比較方便。”
王大娘是當初照顧馬碧遠的老媽子,那時馬碧遠腿被打斷,隻能躺在床上。
馬碧遠嘴角陰險一笑:“算了,還是不打擾了,讓東亭府的人睡個安生覺。多謝了,嶽丈大人!”
說完不再理李開泰,大步走出。
李開泰看著離去的馬碧遠,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