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5章:金蠶情蠱(1)
麻婆死後,石彩繼承了麻婆的衣缽,成為麻門傳人,她也沒有回到湘西家鄉,而是留在了雷山寨,住在麻婆的老石屋。
石彩雖不是雷山寨人,雷山寨也接受了她,起碼不敢去招惹她。作為麻門傳人,她地位超然,毒技高超,人們對她敬而遠之。
麻婆的石屋就在桃花穀邊上,附近瘴氣彌漫,稍不注意就會吸入要命的霧瘴,所以這裏幾乎沒人敢擅自闖入,但今天卻有一個人闖了進來。
紅葉提心吊膽的往前走,手上拿著老祖血刀,隨時準備放血解毒。
她看著霧瘴彌漫的桃花穀,心裏發毛,暗自咕嚕這是個什麽鬼地方,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中毒了,要不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打死也不會來這裏。
“別動!” 有人喊了一聲。
紅葉當即停下,汗毛都不敢動一根,反應有點神經質,特別緊張。
紅葉覺得頭頂有東西在動,頓時毛骨聳然。
那東西慢慢爬到她的額頭,又從額頭爬到眉心,感覺是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紅葉雙腿打顫,惡心想吐,她抬起眼往上一看。
我的天!是個碩大的毛蜘蛛,她差點暈過去。
“石彩,我是赤鳳,你把毒蟲收回去!” 紅葉高聲說。
沒有人回應,她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剛才明明有人說話。
蜘蛛就停在紅葉兩眼之間,她一動不敢動,怕稍微一動就被蜘蛛咬一口。
紅葉兩眼緊盯著蜘蛛,蜘蛛的兩個圓鼓鼓的大眼也盯著紅葉,
如果有在外人在場,定會感到十分怪異搞笑,紅葉的兩個黑眼珠向上盯著眉心,成了一對望天鬥雞眼。鬥雞眼中間夾著一個大蜘蛛,蜘蛛的八條腿往外撐,似乎想把紅葉的眼珠推開,看起來滑稽之極。
過了半天石屋的門才打開,石彩走出來,她看到紅葉的傻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心中十分得意。她後悔出來早了點,應該讓紅葉這樣多呆一會兒。
“快點,把蜘蛛趕走!” 紅葉催促。
石彩背靠看門,抱著雙手,有趣的看著紅葉的狼狽樣。
紅葉見石彩出來了,但卻沒有把毒蜘蛛收回去的意思,她一怒之下就用老祖血刀去挑蜘蛛。這樣做很危險,有可能被蜘蛛咬一口。
咬就咬,紅葉豁出去了,總不能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石彩這才嘴裏嘶的一聲,蜘蛛一下就消失不見。
蜘蛛雖然不見了,紅葉還是瞪著一對鬥雞眼看著眉心,看起來傻得可愛。
“喂,蜘蛛己經走了,人在這裏呢!” 石彩提醒說。
紅葉當然知道蜘蛛己經走了,但她的鬥雞眼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剛才兩眼對的時間太長,眼球都不會動了。
過了一陣子她的眼睛才能動,她轉了轉眼球,看向石彩。誰知滋溜一下,兩個鬆開的黑眼珠又對到一起,又成了鬥雞眼。
紅葉氣得切齒大罵,我斷你的根,恨不得用雙手去掰開眼球。她憋著氣,脹紅著臉,費了好大的勁總算又把鬥雞眼鬆開,但馬上又對到一起。如此這般,三番五次才使眼球回到原位。
石彩笑岔了氣,就這個傻妞還想當我的主子?
紅葉瞪著石彩,怒火中燒,她後悔來找石彩,落得被石彩如此戲弄。
紅葉此時心中所想全是殺人,自己怎麽說也是石彩的主子,石彩竟然如此無禮,紅葉真的動了殺心!
石彩根本不怕,一點不把紅葉放在眼裏,她們又不是沒有交過手,上次在湘西搶秀球,自己輕易而舉的就把紅葉放倒,差點要了這傻妞的命。現在紅葉孤身一人,沒有那幫狐朋狗友幫襯,石彩就更不把紅葉當回事了。
石彩不知道紅葉的武功底細,還真以為紅葉的武功不怎麽樣,看向紅葉的眼神盡是輕視嘲笑。
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都不開口說話,互不相讓。
豈有此理,紅葉忍無可忍,你真當我不敢殺你?她正要出手,石彩發話了:“紅葉,你叫紅葉吧?你來找我何事?”
石彩故意不叫紅葉的原名赤鳳,赤鳳是老寨主的女兒,是自己的主子,這名字是石彩的忌諱,提起來就不舒服。
但紅葉畢競是石彩的主子,石彩發過誓要效忠紅葉,還是當著麻婆的麵。她不能與紅葉動手,否則就是背叛主子,她不想背上這惡名。
也幸虧石彩在這個時刻讓步,要不然紅葉手腕上暗藏的柳葉飛刀就要射向她的咽喉,憑紅葉現在的身手,石彩根本躲不了。說實話,要不是因為石彩是麻婆的徒弟,紅葉早就把她殺了,豈能任她如此囂張。
紅葉一擺手說:“算了,既然你不想兌現承諾,我也不勉強你了,就當你沒有發過誓,不是麻門傳人好了。” 說完轉身離去。
這下石彩不樂意了,你什麽意思?說我是不信守諾言的小人嗎?她喊住紅葉:“喂,你站住!”
紅葉停下來,用鄙視的眼光看著石采,讓石彩非常惱火,她指問:“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不履行承諾了?你沒有說你想要什麽,我怎麽承諾?” 她不耐煩的甩甩手,“你說吧,你有什麽事情要求我,快點說,我沒有時間跟你磨嘰。” 石彩口氣高高在上,哪裏像是在跟主子說話。
“我求你?開玩笑!” 紅葉不屑的說:“隻有你求我,沒有我求你!我是你主子,我要你幹什麽,你就得幹什麽。”
紅葉這話把石彩氣得夠嗆,她們兩人都是橫慣了的人,說話都帶刺。
紅葉這話沒錯,她就是石彩的主子,石彩雖然一肚子火,卻無言辯駁。她心裏埋怨師傅偏心,為何要逼自己發誓效忠這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又什麽都不如自己的蠢女人?就因為她姓赤,血統正一些嗎?
紅葉見石彩不說話,哼了一聲說:“我就知道你是個口是心非,言而無信的人,根本靠不住!婆婆怎麽收了你這麽個徒弟?罷了!” 她轉身就走,不再理石彩。
“站住!” 石彩衝到紅葉前麵擋住去路,怒氣衝衝的問:“你說誰言而無信?你說,你到底要什麽?”
紅葉說:“我什麽都不要,既然你這麽不情願,我也不強迫你。我這就正式解除咱們之間的主仆關係,你也不用為難了,無須再為你的背信棄義找借口,這樣總算滿意了吧?”
紅葉這話更氣人,石彩心中越發憎惡紅葉,咱們走著瞧,你我之間遲早要有個了結,我不會讓你就這樣騎在我頭上對我發號施令,指手畫腳。
石彩強忍怒氣再次問:“你到底要什麽?你說,我給你就是,我不能讓你平白無故的汙蔑我背信棄義。”
紅葉說:“我可以告訴你我要什麽,但我說了你也不會答應,說了又有什麽用?”
“你說!” 石彩堅持。
“我不說!” 紅葉就是不說。
“你必須說!” 石彩十分固執。
兩人的角色糊裏糊塗的轉換了,剛才是紅葉求石彩幫忙,現在成了石彩非要給紅葉幫忙不可。
紅葉心中一樂,歎口氣說:“既然你這麽固執相求,就告訴你吧,我也不能不近人情。”
聽聽紅葉這話!明明是她在求人,卻變成了給石彩麵子,石采跟她玩心眼還差了點。
紅葉這時候才說出她想跟石彩討要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我隻是想考驗一下你的忠誠,你去給我取幾粒「避毒丸」來,就是那種含在嘴裏可以避毒瘴的藥丸。”
石采暗自哼了一聲,原來是想要我的解藥,還不忘了順帶奚落我,占了便宜還賣乖,什麽東西,她心裏罵。
不過她有些好奇,“你要避毒丸幹什麽?”
紅葉訓斥說:“這是你該問的嗎?我讓你去取,你就去取,哪來這麽多廢話!你去不去吧?” 完全是主子對仆人的口氣。
石彩心中那個氣,恨不得放出一堆毒蟲毒蛇把紅葉咬死。
這事該怎麽辦?答應還是不答應?石彩心裏琢磨。如果不答應,那就真的是言而無信,是自己打臉;如果照辦,那就真的成了任由紅葉呼來喚去的仆從了,也是打自己的臉。
石彩想了一會兒,靈機一動,對紅葉說:“跟我來!” '說完轉身往石屋走去。
紅葉沒動,石彩回頭挖苦說:“怎麽?害怕?如果我想對你下毒,不管你站在那裏都躲不了。”
紅葉一想也對,隻有跟了過去,但手上還是的緊緊的握著老祖血刀。
一進到屋裏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屋裏架子上到處都是瓶瓶罐罐。紅葉小心翼翼,四外張望,生怕踩到一條蛇,或者一個毒蜘蛛落到頭上。
石彩指著一排瓷瓶說:“這些都是避毒丸,你要哪種?”
紅葉怎麽知道要哪種?她又不會製毒。
石彩見紅葉發愣,搖搖頭,這個傻子,她又問:“那麽你告訴我你是怎麽中的毒,我給你選藥。”
紅葉隻有把今天的事講了個大概,說仡刀花使的是一種紅色的毒霧。
“這麽說你一人打幾十個男人,還占了上風,把寨主也打傷了?” 石彩不信,以為紅葉在吹牛。
紅葉不屑的說:“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小菜一碟!要不是仡花刀用毒,我一腳就斷了他的根。”
石彩沒見過仡寨主與人交手,但對仡花刀卻知之甚詳,仡花刀孔武有力,刀法凶猛,時常炫耀顯擺,雷山一帶無人不知大名鼎鼎的仡花刀。
石彩鄙視的看了紅葉一眼,就你?一個隻會勾引自家公子的丫鬟,就想與仡花刀這樣的猛漢過招?還妄言要斷人家的根,我看被人家捉來練根還差不多!
練根?我呸!下流!石彩嚇了一跳,腦子裏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個歪念頭,自己都覺得臊。
石彩不想再與紅葉爭辯,她想了想說:“你吸入的毒叫「紅花醉」,是由滴水觀音的紅花混合斷腸草,磨碎打成粉,再加以毒蛤蟆背上擠出來的毒液混合而成。毒發極快,而且毒性很難根除,往往留下後遺症,終身痛苦。”
紅葉一聽,心中打鼓,我不會留下後遺症吧?
石彩從一個瓷瓶中取出一粒藥丸遞給紅葉,“把這個吞下去,可以徹底清除殘留的毒性。”
紅葉正在擔心毒氣後遺症,石彩給她解藥,她接過藥丸毫不猶豫就吞了下去。她心想石彩要給她下毒易如反掌,用不著這麽拐彎抹角。再說自己手上有解萬毒的老祖血刀,不怕石彩下毒。
石彩說:“你坐下打坐,催動真氣把藥化開,在體內行走一圈,除去藏在體內各處的餘毒。”
紅葉催動真氣,從丹田到膻中,從膻中到神庭,四肢百骸走了一圈,渾身舒泰,軟綿綿的,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沒有一點掙紮。
“醒過來,醒過來!” 有人拍打她的臉,紅葉迷迷糊糊睜開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石彩低頭看著她,“你感覺怎麽樣?來,喝點水。” 她把紅葉扶起來,給他喂了一口水。
喂了幾口水後紅葉感覺清醒多了,她門石彩:“我是怎麽了?”
“你睡了一覺。”
“我睡了一覺?” 紅葉想了想,不對呀!剛才…
她頓生警覺,翻身而起,但渾身無力,仰起身又倒下,手腳都抬不起來。
紅葉大駭:“你給我吃的什麽藥丸?”
石彩安慰說:“放心,不是毒藥,是酥骨散,吃了渾身無力而已,死不了!”
紅葉雙目圓睜:“你騙我,你說是解藥。”
石彩一笑:“要不然你怎麽會乖乖的吃下去。”
紅葉大罵:“你卑鄙!你無恥!你發過誓的!我瞎了眼!我…我…我怎麽就想信了你這個言而無信的下賤小人。” 紅葉語無倫次,她恨自己輕易的就上了當,想撞牆跳樓。
石彩說:“你這就不對了!我承諾要保護你,我現在就是在在保護你呀!這裏很安全,保證不會有人敢傷害你。我還警告過雷山寨的人,如果他們膽敢傷害你,我滅他全寨。你以後就呆在這裏不是很好嗎?” 石彩這是要把紅葉扣在這裏。
“你放屁!” 紅葉急忿交加,口不擇言,“你發誓效忠我,我是你主子,我的命令你必須服,我命你把我放了!”
石彩搖搖頭:“我發誓效忠蚩尤傳人,但你不算真正的蚩尤傳人,你是個女人,蚩尤傳人怎可能是個女人?我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那就是讓你生個兒子。一個有純正血統的男孩才是名副其實的蚩尤傳人,我保證我會忠心耿耿,竭盡全力的扶持這孩子。”
紅葉喊道:“你張個臭嘴胡說八道什麽?什麽兒子不兒子?我就是天定的蚩尤傳人,我有老祖血刀,這是蚩尤傳人的信物。”
石彩說:“不對,你隻是個過渡,老祖血刀是你兒子的,暫時保存在你這裏而已。”
石彩編造這麽一個荒唐的借口,自己都不能自圓其說。但紅葉知道再說無用,石彩心胸狹窄,妒忌成恨,是鐵了心要害自己。
紅葉咬著牙,瞪著眼,一字一字的說:“石彩你記住,我一定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