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4章：雷山苗寨(2)
仡勒也認出了紅葉，但並不甚驚奇，剛才聽人描述他就猜到是誰，果然是她！
仡勒心喜，我正發愁無處尋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他看了一眼紅葉腰上掛著的蚩尤短劍。
紅葉壓下想殺人的衝動，她裝著不認識仡勒，以十分張狂的態度說：“你又是誰？去把族裏的長輩叫來，我有話說。”
好大的口氣！在場眾人有些發懵，這人是誰呀？當下就有人斥罵：“大膽！這是我們寨主，你膽敢對寨主這麽說話。”
仡勒冷冷的問紅葉：“看來你是來尋釁滋事的，是誰派你來的？”
紅葉說：“是蚩尤老祖派我來的！我不跟你廢話，族裏的長老們來了自然知道我是誰。”
仡勒高聲喝斥：“放肆！哪兒來的賊子？膽敢褻瀆我族先袓。”
仡勒回頭對兒子仡花刀小聲說了些什麽，仡花刀轉身離去。
仡勒然後對其他人說：“把這個擅闖我族祖廟的女人抓起來。”
當時就有幾個漢子撲向紅葉。
要是擱在平時，紅葉早就大打出手了，但這裏是祀奉祖先的祖廟，在這裏打架是對祖宗的不敬，況且這些人都是自己的族人。
紅葉強壓衝動，一聲大喝：“都給我站住 ！” 同時雙手往前一推。
正在往前衝的幾個人頓時感到一股力道壓過來，不由得停了下來。
咦？這是怎麽回事？這女人會魔法嗎？這幾個人麵麵相覷。
紅葉問仡勒：“仡勒，你真的想動手嗎？這裏可是祖廟！”
在場的眾人有些意外，這女子直呼寨主的名字，聽這口氣他們像是認識，難道這女子和仡寨主之間有什麽個人恩怨？
仡勒哼了一聲：“就是因為這裏是我族祖廟，才由不得你在這裏撒野。” 他對那幾個站著發呆的漢子說：“你們還等什麽？”
紅葉剛才發出真氣把這幾人阻了一下，仡勒並不知道，催促繼續抓人。
但這幾人覺得這女人有些詭異，不敢輕舉妄動，都拔出刀來，小心翼翼的逼近紅葉。
“怎麽這麽磨唧？一群廢物！” 仡勒不耐煩了，就要親自動手。
“住手！” 這時一個老人走進來。
大祭司來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把刀收起來！這是祀奉祖先的地方，豈能在此弄刀舞棍。” 大祭司訓斥。
那幾個漢子乖乖的把刀收起來。
苗人崇拜祖先，供奉蚩尤的袓廟是神聖之地，大祭司是個半仙似的人物，苗人甚為敬重，就是寨主也要禮讓三分。
大祭司除了主持祭典，還掌管宗祠事務，誰家生了孩子要入族譜，誰人犯了族規要被驅逐出族，這些都是大祭司的事，寨主也不容置喙。
大祭司問仡勒：“仡寨主，這是怎麽回事？”
仡勒說：“大祭司，這人不知從哪裏來的，到祖廟搗亂，我來把她趕出去。”
“哦？” 大祭司臉一沉，轉身問紅葉：“你是何人？來我苗人祖廟幹什麽？”
紅葉先給大祭司行了個禮，然後解釋說：“大祭司，我不是來搗亂的，我也是苗人，我就出生在雷山寨，我是回來認祖歸宗的。”
眾人一聽起了好奇心，大祭司正要發問，仡勒搶先說：“胡說八道，雷山寨所有的人都在族譜上，什麽時候有你這麽個人了？也沒聽說那家丟過孩子，你明明就是來搗亂的。”
大祭司也問紅葉：“你說你是本族人，出生在本寨，那麽你是哪家的孩子？”
紅葉說：“大祭司，等寨子裏的長老們都來了我才能告訴大家。”
“為什麽？信不過我嗎？” 大祭司問。
紅葉說：“不是信不過大祭司，但此事太過重大，我希望有長輩出來給我作個見證。”
仡勒說：“大祭司你別信她的鬼話，她就是個騙子，還是讓我把她抓起來，她是什麽人一審便知。” 說完對他的手下一點頭，暗示他們拿人。
紅葉看到仡勒那副嘴臉就想給他一記斷根腿，“仡勒，你什麽玩意兒？這裏哪裏輪得到你說話，你給我閉嘴！” 紅葉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太門西了。
所有的人，包括大祭司都傻了。這丫頭怎麽這樣對寨主說話？那口氣就像是在訓斥一個下人，這種話他們想都不敢想，這也太…太逗了吧！眾人不僅吃驚，還有點想笑。
紅葉說話氣死人不償命，仡勒氣得臉都扭曲了，“給我抓起來！” 他忍無可忍。
他的幾個手下難辦了，寨主命他們抓人，但大祭司沒開口，他們不敢放肆。不管是誰，隻要進了祖廟都必須服從大祭司，這是千年鐵律。
大祭司見真要動武了，他上前擋在中間，“不能在祖廟動武，對祖先不敬是會受到詛咒的。”
聽大祭司這麽說，那幾個漢子還真不敢動手。
大祭司趕緊吩咐人去把寨子裏的幾位老爺子請來。
雙方就這樣僵持下來。
仡勒十分惱怒，他必須要在紅葉說出 身世之前殺了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怒視身邊的幾個手下，幾次暗示他們出手，但大祭司擋在那裏，這幾個手下真的不敢動手，搞不好會被大祭司從族譜除名的。
仡勒心急火燎，這個女人真他娘的會找地方，挑了祖廟這個苗人的禁地來鬧事。這個大祭司也是多事，讓我把人帶走不就完了，還有這個仡花刀，怎麽還沒有帶人來？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仡勒心想不能再等了，他決定親自出手，就是犯了族規也在所不惜，遭受祖先詛咒他也認了，這件事實在太過重大。
仡勒正要出其不意的偷襲紅葉，想一擊成功，先殺了這女人再說，這時幾個老爺子走了進來，包括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
紅葉很乖巧的上去攙扶老人，眼睛卻得意的看著仡勒，她早識看透了仡勒的心思。
晚了！仡勒咬牙跺腳。這女人心機可怕，看似攙扶老人，實則把老人當成擋箭牌，擋在她前麵，要殺她就必須先殺了這老棺材。仡勒恨得頭頂冒青氣。
老爺子們陸續到來，大祭司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問紅葉：“你能告訴大家你是誰了吧？”
這時祖廟裏裏外外擠滿了人，大家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百十雙眼睛看著紅葉。
紅葉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宣示自己的身份，讓仡勒沒機會阻止她。
紅葉恭恭敬敬的對各位老爺子行了禮，又對圍觀的眾人抱拳致意，這才揚聲說：“各位父老鄉親，小女姓赤名鳳，是前寨主赤果的獨生女兒。”
哇！乖乖不得了，這下炸群了，人們哇哇亂叫，議論紛紛。老寨主的女兒還活著！這不是真的吧？
紅葉說到這裏頓了一頓，讓人們震撼一會兒，給一點時間讓他們去消化這驚天消息。
仡勒馬上發起攻擊：“笑話，老寨主的女兒早就死了，這個事全寨的人都知道，你哪裏來的野女人，居然敢冒充老寨主的女兒。”
紅葉說：“奇怪了，全寨的人都知道老寨主被人暗害，寨主的獨女失蹤。當時全寨男女老少全部出動尋找，一直沒有找到。你說她死了，你是怎麽知道的？是你殺了她嗎？”
紅葉轉身問幾個老爺子：“各位長輩，我說的是事實吧？各位長老當時也參與了尋找，對吧？”
老人們互相看看，沒有說話，紅葉說的這些是她猜想的，但合情合理，八九不離十。
仡勒怒斥：“我什麽時候殺了老寨主的女兒？我要是殺了她，你這個所謂的女兒怎可能出現在這裏？”
紅葉狡黠一笑：“這麽說你承認我是老寨主的女兒了！”
“我，我何時又承認你是老寨主的女兒了？” 仡勒被紅葉繞得有些糊塗。
大祭司說：“這位姑娘，空口無憑，你如何能證明你是赤寨主的女兒？”
紅葉點頭說：“大祭師問得好！沒有憑證我豈敢獨闖雷山寨。” 說完拔出短劍。
紅葉把短劍在空中舞了一下，問眾人：“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仡勒看到短劍心中突突的跳，但其他人隻是覺得這就是一柄短劍而已。不過這把劍看起來倒是很奇特，顏色深暗，也不知是什麽做的，除此之外，沒人識得此劍。
紅葉鄭重的說：“看好了，這就是先祖蚩尤的神兵器《軒轅血》，也就是大家都聽說過的老祖血刀。”
轟！又是一聲炸雷。等等，你說什麽？軒轅血！老祖的血刀？
剛才紅葉說自己是前寨主的女兒就讓眾人震驚，現在又祭出先祖神器《軒轅血》，這也太邪乎了吧？人人鼓著眼盯著紅葉手上的短劍，隨即搖搖頭，不可能，你就瞎吹吧！
仡勒冷哼一聲：“誰也沒見過先祖神劍，隨便找一把劍都可以冒充。”
大祭司也說：“我們怎麽知道此劍是真是假？”
紅葉說：“我證明給你看。”
她問四周眾人：“你們誰有毒物？毒蛇，毒蟲，毒藥都行。”
眾人麵麵相覷，她這是要幹什麽？
“我有！” 一個人走過來，這是一個苗醫，他從掛在腰上的竹筐裏取出一條毒蛇，苗人抓毒蛇取毒十分常見。
這是一條剛從山裏捉來的青蛇，三角形的頭，嘴裏吐著信子。紅葉大大咧咧的伸手就抓，毒蛇閃電般的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紅葉痛得叫了一聲。
苗醫也嚇了一跳，這女人是不是個瘋子？他趕緊去取解藥。
紅葉說不用了，她把手指高高舉起，人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手指上有兩個蛇咬的紅點，一擠還流出血。
紅葉拉起衣袖，手腕上看到一條黑線順著血脈往上走，那是蛇毒在蔓延。
圍觀的人都有點急了，她這是在幹什麽？有人叫她趕快服下解藥。
紅葉對眾人說：“老祖血刀可以解天下萬毒，這個大家應該知道。” 她看向大祭司，大祭司微微點了點頭。
紅葉在蛇咬的地方割了一刀，傷口沒流血，血被吸進了刀刃。紅葉手腕上的黑線也開始後退，眾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一會兒紅葉手腕上的黑線完全消失，蛇毒被吸進短劍，太神奇了！
眾人親眼目睹，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種喝血的神器，這下有點相信紅葉的話了。
那幾個坐在椅子上的老太爺都站了起來，大祭司更是雙目放光，這真的像是祖宗的血刀，其吸毒效果與傳說中一樣。
紅葉大大方方的把短劍遞給大祭司，“請大祭司和各位長輩們驗證，不過此劍會傷人，務必小心。”
大祭司小心翼翼的接過短劍。劍一到手他就覺得心悸，像見了鬼似的，說不出的惶恐，兩手微微發抖，連手被短劍劃了一條口都不知道。
幾個老爺子圍過來觀看，但都不敢觸摸，傳說此劍是封印的天外異妖，噬血成性，此刻正在吸食大祭司手上的血呢，大祭司都沒有察覺到，詭異！
大祭司不敢久持此劍，生怕它會飛起來傷人。他匆匆的把短劍還給紅葉，緊繃的心才放下來，如釋重負。
仡勒說：“我要驗查此劍。”
“哈！你不害怕嗎？上次還傷你不夠？” 紅葉口氣輕蔑的說。
她想了想，“行，隻要你敢要，送給你都行，「血刀」這個名字可不是白叫的，它愛喝人血，會半夜起來喝幹你的血，你信不信？”
紅葉說完手一揚，短劍飛向仡勒。
仡勒想伸手去接又猶豫了一下，他上次就被這怪物喝過血，聽紅葉這麽說，他還真有些害怕。
短劍繞著仡勒的脖子飛了一圈又飛回紅葉身邊，紅葉舉起劍鞘，短劍自己飛進去，像有靈性似的。
雖然短劍並沒有碰到仡勒，仡勒卻感覺脖子被割了一刀似的，頭皮發麻。他心說這刀真的很邪性，弄到手後得用鐵盒子把它鎖起來，以防這個妖怪真的半夜飛出來喝幹自己的血。
大祭司問紅葉：“姑娘，如果這是祖宗的血刀，那麽你是怎麽得到的？”
聽這口氣，似乎大祭司已經相信這把短劍就是軒轅血。
紅葉說：“大祭司，這把短劍就藏在桃花穀五彩洞裏，隻有蚩尤傳人才知道取刀秘訣。外人別說取刀，連洞都進不去，仡勒的那個傻兒子就是因為私闖五彩洞被桃花瘴熏成了腦殘。就連麻婆想進洞也被暗劍所傷，你們不信的話可以去問麻婆的徒弟石彩。全天下隻有我一人能取出先祖神器，因為我是世上僅存的蚩尤嫡裔，是名正言順的蚩尤傳人。你們現在該相信我是老寨主的女兒了吧！”
證物確鑿，在場的眾人十有八九是信了，就連仡勒都無法辯駁。那些上了點年紀的人還記得寨主夫人，那可是苗嶺頭號大美女，這姑娘與寨主夫人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不信都不行。
大祭司問：“如果你是老寨主的女兒，你還記得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是誰殺害了老寨主？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件事幹係重大，他必須問清楚。
提起此事紅葉就想殺人，她也不管是不是時候，一衝動就指著仡勒罵道：“是他！是仡勒這個陰險狡詐的小人殺害了我父親，把我販賣到中土為奴。他想滅絕蚩尤嫡裔這一脈，他這一脈近支就可以成為蚩尤傳人，這樣一來他仡家就可以永久霸占雷山寨主的位子，甚至成為苗疆之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