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太門西》：山上長弓 著
第54章：雷山苗寨(1)
太門西舉辦完婚禮後，在丹妃的建議下賣掉了所有的生意。
天道大會死傷了不少人，參與天道大會的武林各派幾乎都有傷亡，太門西他們可以說與整個武林結了仇。這些武林門派絕不會善罷甘休，遲早會來尋仇。所以丹妃提出不如趁早把生意出手，賣個好價錢，先把銀子拿到手再說。這樣就無牽無掛，一旦有人來尋仇，他們可以隨時離開金陵。這麽多產業，她可不想到時候來不及脫手。
丹妃是個生意精，行情看得特別準，知道何時該買進，何時該賣出，而且出手非常果斷。太門西佩服丹妃的靈敏直覺，這丫頭似乎感到有大事要發生，否則她這個財迷才不會把金陵城這片大好的產業拱手相讓。
太門西當即就同意了丹妃的提議，他不是怕仇家來尋仇，而是知道南唐將滅國，金陵會淪陷。這可不是推測和直覺，這是曆史，是必將發生的事，一旦金陵城落陷，他的財產可能不保。改朝換代往往是財產大劫洗，李自成滅掉明朝，進京後刮地三尺，收括了七千多萬兩銀子，是明朝年稅的十多倍，京城沒有一個富人幸免。還有當今紅朝，進城後不也把地主資本家的財產共產了嗎。
太門西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曆史，預知未來大事，他要在改朝換代之前把所有的財產全部脫手。但這麽多產業要處理也是一件很耗時的麻煩事，這才有了在他們的婚禮宴慶上與皇甫繼勳的交易，以一百萬兩銀子的價格把金陵的產業和生意轉讓給皇甫繼勳，讓皇甫繼勳這個自以為是的官二代當接盤俠。
現在他們無事一身輕，太門西想利用這個空檔辦些他早想辦而又沒有時間去辦的事。
第一，他要把所有的錢換成金子藏起來。亂世隻有真金白銀等實物才可靠，銀票之類的紙錢靠不住。當年國民黨發行金圓券，要老百姓用黃金去兌換，結果金圓券一年貶值十萬倍，十億元才能買幾粒米，形同一堆廢紙。他可不想吃這個虧。
第二，他要把在湘西發現的錳礦石運回來。當時他練了一爐錳鐵，堆在山洞裏，現在他需要用錳鐵打造一些高檔兵器，養一支私人軍隊。亂世英雄出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他不想爭天下，但也不想被人拿捏，還是做點自保的準備為好。
第三，他想去一趟吳越國，回杭州辦點事，不過此去杭州和東亭府沒關係，而是打探夢露的身世。丹妃四姐妹除了夢露以外，其他三人的身世基本清楚了。
詩冬的身世隻有詩冬自己知道，太門西也隻猜到一個大概，但這就夠了。丹妃的出身太門西也早猜到，他會在適當時機告訴丹妃。隻有夢露的身世還是個謎，太門西想搞清楚，給夢露一個交代，這是他當初對她們的承諾。
丹妃通過各種關係把銀票全部換成黃金。但這麽多黃金留在金陵不安全，經過商量，他們決定一起出動把黃金運送到位於黃山腳下的徽州桃花源。這個世外桃源隻有他們五人知道，把黃金埋藏在那裏再安全不過了。
但是運送大量黃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保密是重點，不能讓外人知道，不能讓外人參與，還不能留下一丁點蛛絲馬跡被人發現追蹤而來，更不能暴露埋藏地點。為此他們精心設計了一個計劃。
…
太門西一行半夜出發，五人分成三組，丹妃在前麵開路，一旦發現有可疑情況就通知後麵的人。中間由太門西、紅葉、夢露三人駕著三輛裝滿黃金的大車。詩冬斷後，隻要發現有可疑的人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他們這次出行非常隱秘，晝伏夜行，快馬加鞭，兩天就到達黃山腳下，半夜進入徽州地段，一路順利。當人們發現他們離開了金陵時，他們己經到達桃花源了。
卸下黃金後，他們沒有在桃花源停留，第二天一早就離開了，以免人們注意到他們在黃山地區失蹤了。
太門西一行接著向西行，出了黃山地界後又走了一天才按原計劃分道揚鑣。
接下來的安排是由丹妃和紅葉押運空車去湘西。押運空車是為了掩人耳目，讓人以為這幾輛大車本來就是去湘西，不懷疑車上的東西已經在黃山卸下來了。
太門西和夢露則悄悄的東去杭州，而詩冬則潛回金陵，留守大本營。
…
丹妃和紅葉繼續西行，她們雇了車伕駕車，而自己卻坐在車裏，也不打尖住店，外人不知車裏到底是誰，到了湘西人們才發現太門西幾人不在車上，不知何時離開了。
太門西這樣安排也是無奈，他們得罪了幾乎整個武林，遍天下都是敵人，不管他們走到那裏，遲早都會被發現盯上 。他們隻是拖延時間，讓江湖中人對他們的行蹤一時半會摸不著頭腦，無法及時安排攔截。
其實憑借丹妃姐妹的身手，他們也不怕誰，但江湖上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什麽下流的手段都使得出來，讓人防不勝防，他們有事要辦，盡量避免不必要的衝突。
丹妃和紅葉到了湘西後找到那座鐵礦，那些錳鐵渣還堆在山洞裏，這東西沒人偷，也沒人想要。
她們又讓礦老板煉了一爐錳鐵，結果與上次一樣，煉出來又是一堆廢鐵渣，人們直搖頭，真搞不懂她們。
兩爐鐵渣加起來裝了五輛大車，這種鐵渣雖然不起眼，但卻有很高的錳含量，運回去與生鐵混合冶煉，可以打造出上好的錳鋼刀。
一切準備就緒，就要起程反回，紅葉卻對丹妃說：“大姐，我想去一趟苗嶺，你能先押送這些東西回去吧。”
丹妃很是吃驚：“夫君知道嗎？”
“不知道，我也是到了這裏才想起來，覺得反正都到這裏了，不如順道回去看看。” 紅葉說。
丹妃看了紅葉半天，“這樣吧，我跟你一塊去，這些東西回來時再運走，反正也沒有人偷。”
紅葉說：“那可不行，夫君交代的事不能耽誤，大姐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丹妃知道太門西讓她跟紅葉同行就是人因為不放心紅葉，紅葉幹什麽都隨心所欲，太能惹事生非。
丹妃實在不放心，堅持要與紅葉同行。
但紅葉怎麽都不同意，鐵了心要自己走一遭，她最後說：“大姐，今天就是夫君來了也攔不住我，我相信夫君也不會阻攔我。當年夫君說過，你我一都不是池中物，早晚都會離開，有自己的歸屬。大姐你就放手讓我去吧！我感覺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召喚我。”
丹妃沉默了，她當然知道太門西說的這些話，她內心也有一個秘密，一個召喚。難不成這就是命，大家終究要分道揚鑣，走上各自的命運歸屬？
“你還會回來嗎？” 丹妃問。
紅葉說：“大姐看你說的，我當然會回來，我還有老公和大姐你們。夫君說我還不成熟，還不能獨擋一麵，我就是想獨自闖蕩試試。”
丹妃沒有辦法，隻有依了紅葉，心想回去肯定要被夫君埋怨，這事真不好交代。
紅葉感到歉意，對丹妃說：“大姐，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押運大車。夫君說湘西是個土匪窩子，五輛滿載的大車太引人注目，回程十有八九會遭遇山賊劫匪。我看大姐還是請鏢局押運好了，你就在後麵跟著，有事就讓鏢師們打理，他們有經驗，反正這幾車礦渣送人都沒人要，大不了打點幾個買路錢。”
丹妃心想紅葉何時變得這麽理智了？如果換做由紅葉來押運，那還不是走一路殺一路，什麽買路錢？一個銅板都不會給！這會兒反倒囑咐起我來了。
兩人分手後紅葉馳馬奔往苗嶺雷公山。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單獨闖蕩，真的就是一個人，連個陪伴都沒有。她有些興奮，也有些緊張，但興奮多一些。
啊！太自由了，小妹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終於可以肆意妄為，橫行霸道了！
紅葉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她自己都覺得如果沒有人約束，她會把天戳出一個窟窿。但她不在乎，管他呢，如果出了事，到時候再想辦法，何苦現在就瞎操心。她就是怎麽灑脫。
紅葉內心有一種衝動，她是蚩尤傳人，九黎王後裔，苗疆應該是她的，現在被別人占據了，她要收回屬於她的東西。她信心滿滿，我來了！苗王回來了！越是接近苗嶺，這種衝動越強烈。
紅葉這次來苗嶺是臨時決定，一時衝動而為，沒有事先籌劃，上了路才琢磨要做些什麽，怎麽去做。
她打算到了苗寨先把仇家仡勒殺了，仡勒是雷山寨寨主，殺了仡勒後她就自己當寨主，過一次當大王的癮，一呼百應，橫著走路。
她想得到挺美，一路胡思亂想，做著白日夢，還邊做夢邊傻笑，好像她真的就是大王了。
幾天後紅葉進入苗嶺雷公山山區，這裏就是她的故土了。紅葉看著這裏的山山水水，心潮激蕩，她的族人世代生活在這裏，她出生在這裏，父母埋葬在這裏，這裏就是家，這裏就是她的歸屬！
她終於來到雷山寨，這是她此行的終點。
到了！紅葉仔細的打量這寨子，覺得與象中的有些不一樣。雷公山是苗族母親山，雷山寨是苗人的聖地，她想像中的雷山寨應該是一個城堡，有高牆碉樓，有一個宏偉的牌坊，還應該有一個巨大的蚩尤石像守護著寨門，這一路她都是這麽想象和憧憬的。
但眼眼前就是一個村落，四麵環山，重巒疊嶂，上山都是梯田，直上雲天。農舍分布在河穀兩岸的山坡上，規模倒是不小，看起來有上千戶。
紅葉在繁華大城市呆久了，住的都是豪宅，連皇宮都住過，眼光變挑剔了。眼前這個最著名的苗寨，與中原和江南的城市相比，那可就差多了。
紅葉有點失落，難道這就是爹爹的山寨？蚩尤後裔就住在這山村裏？這個村寨與戰神蚩尤的響亮名號不相符呀！她心中難過，想當年先祖蚩尤逐鹿中原、叱詫風雲、那是多麽威風！沒想到他的後人卻世代窩居在這深山裏，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
紅葉望著山寨，尋思良久，被寨子裏的人注意到了。
接下來該做什麽？她必須馬上拿個主意，不能再在這裏磨蹭了。
依著紅葉平日的性子，直接闖進寨把仡勒殺了就完了。不過現在地有些猶豫了，她對這裏一無所知，就這樣衝進去殺人是不是太莽撞了？
不行，還是小心一些好，她告誡自己。她平時行事莽撞，那是因為凡事有夫君和幾個姐姐頂著，不管她捅了什麽簍子，他們都可以替她補上。她隻負責闖禍，夫君和大姐他們負責收拾爛攤子。但現在不同了，一切都要她自己拿主意，沒有人幫她，她不能再任性而為。
紅葉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時寨子裏的人看見這麽個稀客，就紛紛圍了過來，她要回避是不可能了。
“嘚！” 她一拉馬韁往前走去，今天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大搖大擺的進寨，既然想不出下一步要做什麽，那就不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紅葉隨心所欲的率性又上來了，她剛才還在告誡自己要小心謹慎，一轉眼就忘了。
紅葉騎著棗紅馬，一身紅衣，太引人注目了。她見村民們都注視著她，頓時有些飄飄然，她把頭一仰，把束著的秀發鬆開，雲發輕揚，瀟脫飄逸。
她甚是得意，也學著太門西動不動就賣弄幾句詩詞的作態，來一首自我讚美詩：
鮮衣怒馬女英雄，
美豔絕倫吸眼球，
仗劍獨闖虎狼穴，
引得眾人皆回頭。
紅葉讀書不多，胡亂拚湊幾句，臭美得不得了，但至少這首詩是原創，不像太門西那樣都是抄襲別人的。
她來到寨子裏聚會的祖廟，這裏是供奉先祖蚩尤的地方，也是寨主召集族人開會的地方。
紅葉下馬，走進廟裏，一眼就看到祖廟裏供奉的蚩尤的塑像，頓時心潮澎湃，一種崇敬之心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她走到蚩尤塑像前，跪下叩頭三拜，默默念道：“老祖宗，你的嫡傳後人來祀拜你了！老祖宗你聽得見嗎？幾千年了，我族被驅逐追趕，曆經艱難，從中原逃到邊陲大山。晚輩向老袓宗保證，我要統一苗疆，帶領族人走出大山，重現老祖宗當年的輝煌，不再受別人的欺負和驅趕。老祖宗保佑我，保佑你的後人，晚輩泣血叩首！叩首！再叩首！”
紅葉身後響起雜亂的腳步聲，聽著像是許多人走進來。
一人大聲喊問：“你是何人，敢擅闖我族祖廟？”
紅葉慢慢站起來，轉身看到眼前站著一人。
她心頭一震，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現任雷山寨寨主仡勒。
